在命運，或者換另一種說法，在天意神秘莫測的旨意之前，選擇完全棄權。沉吟、疑惑、哀嘆、責備；我應否把自己托付與信心？

初次聽柴可夫斯基《第五交響曲》，我才14歲，是一個初中小傢伙。那是06年香港管弦樂團的音樂會，由迪華特(Edo de Waart)領軍，同場還有李傳韻演奏柴可夫斯基《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同年還有另一次，實在叫人興奮不已，格爾吉耶夫(Valery Gergiev)率領維也納愛樂樂團來港，演出的節目包括柴可夫斯基《第五交響曲》(《柴五》)。那是一場精彩極了的音樂會，除了《柴五》，還有莫札特《C大調第三十六交響曲，「林茲」》，維也納愛樂的弦樂美得不能再美，木管音色之純美，大概只有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樂團有資格與它相提並論。各聲部表現得十分協調，在文化中心這樣音響差勁的音樂廳也能奏起寬宏雄厚的聲音，就知「維也納之聲」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維也納愛樂樂團音樂會後，我對《柴五》可謂情有獨鐘。一，柴可夫斯基的音樂旋律實在太動聽；二，《柴五》讓我表達了不愉快的心情。

柴可夫斯基一生寫了七首交響曲，附有標題的只有「Manfred」，其餘六首只有編號，以第四、第五和第六最著名。雖然比較起第四的命運和第六的悲愴，《柴五》在這三首(亦是最後三首)交響曲中，情感和主題都最為正面，但仍然埋伏了作曲家對命運的無奈；儘管《柴五》最後樂章氣氛高仰，似在宣告勝利，但也許最後高奏凱歌的，卻是「命運」。柴可夫斯基晚年前逐以第四、五、六交響曲，表達自己最強烈、最深刻的感情，並在《第六交響曲》首演後兩星期逝世，沒有對生前作品加以詳細解說。在他早期寫下的日記中，就只找到一些跟《柴五》的私人關連，柴可夫斯基仍然是對自己的命運而感無奈，透露了對天意神秘莫測的厭倦。

人生就如柴可夫斯基所感覺的一樣，經常給命運阻擋，天意經常弄人。每當面對生命中不愉快的事，人會透過世俗的傳統觀念和自己的習慣解決問題。然而，事情可能解決了，但問題卻一直存在，心裡的刀痕並沒有痊癒，不愉快的事情隨時再來。正如柴可夫斯基一樣，沒有一首交響曲能真正治療他的心病，直到他死亡之後，人們還得猜測柴可夫斯基之死，是否在他深思熟慮後，故意造成的結果。那是否等於不能治癒心病，就要自殺？當然不是，而是要不停地根治，要知道人要是一直生存下去，不愉快的事就會不斷發生，這是必然的事。對我而言，音樂當然是心靈良藥，尤其像《柴五》這些多情的作品，往往能令人在失意的谷底站起來。這就是《柴五》能夠伴我，或者是，我靠著《柴五》度過眾多不愉快的原因。

柴可夫斯基《E小調第五交響曲》推薦錄音：

必聽之選：維也納愛樂樂團/格爾吉耶夫(Valery ergiev)，1998年薩爾斯堡音樂節現場錄音   PHILIPS

柏林愛樂樂團/卡拉揚(Herbert von Karajan)   DG

柏林愛樂樂團/阿巴多(Claudio Abbado)   SONY

Published in Hong Kong, 1st Mar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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