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這課三角比在期末試佔很大的比重,黑板上這幾條公式更加是必考。所以同學回家好好溫習,還有一個月就考試了!下星期會有第九、十課的小測,不合格者要留堂!」數學老師在黑板前大聲叫喊。
全班頓時一陣沉默。
只餘下冷氣的「轟轟」聲在空氣中回
應著
老師。
「叮——噹——叮——噹——」
適時的下課鐘聲,解救了課室中的四十一個人。
同學們這時剛從睡夢中甦醒的,有些同學頭也不回走出了課室,有些在睡夢中捕捉到老師說過的「黑板」、「考試」、「必考」字眼,從而緩慢的起來抄下黑板上的東西,包括我。
我打著呵欠,沒精神地抄著黑板上的「sin」、「cos」、「tan」和一堆「象形文字」。
瞄了一眼前面伏在桌子上的仁兄,這傢伙!還睡得這麼香甜。如果這時學校發生火警,第一個燒死的一定是他。
我前面的這位仁兄,全名楊信司,男,十六歲。外表不俗,但是名符其實的一個怪胎。對山水有著迷戀。好思考,但他思考方式和方向往往超出人類思考模式,好話是與眾不同,實際是神經病末期,所以只有很少人會理解他的想法,儘管是我也不行。我和他在中一那年誤打誤撞碰在一起,直至現在四個年頭,也算是「死黨」了。他好像很討厭現況,常常想改變甚麼,但總不成功,我可以在他身上看到那種無力感。
其實我有時面對他會覺得很無力。記得中二的時候,有一次他在食飯時問我。「啊亮,你將來有甚麼打算?」當時我一時語塞。因為那時還小,沒想過自己的將來。「不知呀……可能「做野」囉!」我遲疑的答。他自顧自說:「難道我們讀書、到社會工作,「做野」為了賺錢、賺錢為了吃飽,一輩子就這樣過去?難道人生沒有一些更有意義的事等我們去做嗎?難道人生不該是有些東西值得我們去追尋嗎?」他的眼神很疑惑,我看著他,不知該說些甚麼。飯盒中的叉燒,味道好像也變得淡而無味了。
我看看手錶,小息快完結了,要到地理室上課,是時候叫醒這傢伙。暗地運力到拳頭,一拳打在楊信司的脊椎骨上(此舉經過專人訓練,觀眾請勿模仿) 。意料之內,一聲慘絕人寰的哀號不絕於耳。
放學時天色不太好,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我和楊信司並排在路上走著。他心情好像不太好,我說:「你怎樣了?」他低頭,慢慢地說:「這陣子我在想,為甚麼學習一定要在學校?一個狹小的空間裡?為何不可在天地之中?」糟了!早知不該問他的,這些話真的令我沒法招架。「啊亮,我愈來愈討厭這裡了。」「那你想怎樣?」「我想躺在武夷山的山頂,與天地合一,坐看風起雲湧時。」我以為他又說亂七八糟的鬼話了,沒放在心上。反而突來的大雨把我們弄得全身都濕透了。
當時,我還未知道他的意向,直至中四的那一個暑假。
那一個暑假,當我在家溫習得天昏地暗,他的一通電話驚醒了沉寂。「喂?找誰?」「啊亮,我可以去武夷山了!」語氣是萬分的雀躍。「怎麼?」我還是搞不清狀況。「和爸媽商量後,我申請了往中國福建留學,並成功獲批,下個月就會起程了!」「甚麼?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呆在原地,為這突如期來的消息嚇著了。「是真的!上星期我到了福建光復中學辦理手續。很快,我就可以到那邊了。」當時,我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後來,他真的去了,去了他的武夷山。而我,則留在香港,繼續我的會考。過了這麼多年了,或許他現在躺在武夷山上,在跟我揮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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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中的主角,是我背後的一個影子。
因為我曾對人說過這樣的傻話,夢是夢,現實是現實,根本沒可能混淆。
所以這個故事大概是我的自我安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