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幽靈,
住在這間有大宅已經超過二十四年,
我不斷看著住進來的每一個主人,
他們沒有一個能住下來超過三年,
而我,亦不能轉生輪迴,
因為,沒有一個人能感動到我。
我還要等多久才能安息?
我是在看小說時哽食的,
那是一本色情刊物,
可能是太刺激的關係,
我將本來危險性為零的豆腐給卡在喉嚨裡,
幾聲呼叫後就斷氣了,
很可笑嗎?
對,可笑二字根本就是我人生的縮影。
我斷氣超過三天後,
才給定時來打掃的人發現我的屍體,
而我從身體脫離了的靈體,
亦一直陪伴在則,
當中沒有人找過我,
電話沒有響過,
大門沒人按門鈴,
一封信也沒有寄來給我,
我就這樣望著自己的屍體沉默,
直至那個從地下來的靈體來找我為止。
他不是甚麼奇形古怪的樣貌,
而是和我一樣造型的人類模樣,
他跟我一起坐下來,
單手搭著我的肩膀,
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本來驚嚇的情緒也給他這舉動安撫了,
我們的交流只有眼神接觸,
最原始最直接的方法,
我明白的,他死時也是這種情況嗎?
我們肩並肩的坐了三天,
當警方將我的屍體抬走後,
他才跟我說第一句說話。
「心情如何?」
「看著另一個自己離開有不有趣?」
「不過你很快會習慣。」
他雖然是微笑的說,
但我感覺到他是沒有惡意的。
「我...真的死了嗎?」
我知事實不能改變,
但我還是想從另一個人的口中得知答案。
「對。」
斬釘截鐵的回覆。
「那我之後會怎樣?」
「上天堂?落地獄?還是輪迴做一件豆腐?」
我自嘲的訴苦,
希望答案不是要我去見耶穌就好。
「都不是。」
「繼續等,等一個人。」
他的瞳孔在擴張,
彷彿就是一個真實的人。
「等...甚麼人?」
我感到他帶給我的壓力,
不自然的將身體向後移。
「等一個...」
「會寫故事給幽靈看的人。」
他的答案讓我不知做甚麼反應給他好,
世間上會有人寫故事給幽靈看的嗎?
我聽都沒聽過。
但他的樣子告訴我不是在說笑,
他是認真的。
「你究竟是甚麼...人?」
我不想稱呼他做鬼,
我想避開這個已成定局的事實。
「你是第二十四憶五千九百六十三萬零一百九十九幽靈問我這問題。」
「我,不是人。」
「也不是鬼。」
「從你們人類的言語區分的話...」
「死神。」
他本來空出的右手手掌,
突然多了一把鐮刀,
然後迅速一揮,
刀刃已經貼在我的頸項皮膚裡。
「我只要一發力你就會煙消雲散。」
「明白我說的話就眨眼示意。」
我用看甜書還要快的速度狂眨,
原來這樣做眼睛會很乾的。
「很好。」
鐮刀化煙消失。
「我要走了。」
他站起來了。
「等等!」
我也跟著站起來。
「我為甚麼要等這個人!?」
我焦急的想知道原因。
「等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沒有回頭,消失。
我帶著一個無法解釋的原因空等,
幽靈不用睡覺、吃飯、拉屎、自瀆。
能用的時間是無窮無盡,
而我的話,
應該是等到那個人來到才能完結吧?
其實做幽靈也有很多好處的,
你喜歡玩甚麼花式的雜技也可以,
無論將自己身體分開多少件,
你最後也可以隨心所欲的組合。
幽靈不能給人類看見,
自己的說話也不會給聽到,
你可以大聲的嘲笑自己,
你可以大聲的講粗話,
你可以大聲的呻吟,
以上的例子都有一個共通點,
我做的事就如一張白紙裡的一粒黑點能做的事。
我想離開這間屋,
那我不知為甚麼不能踏出這門屋的範圍,
那怕只有一毫米的距離。
我生不如死,我很寂寞。
我在漫無目的地空等期間,
我其實是很想看完那本間接令我死去的甜書,
可是靈體是不能觸碰任何人世間的實物,
所以我只能飄浮在空中,
眼白白的看著它的封面。
我不知是不是這是一間凶宅的關係,
來看屋的人很少很少,
一年也不會超過四個人,
他們的第一個反應是將五官皺在一起,
好看到甚麼令人作嘔的東西一樣。
不論經紀多麼落力遊說,
他們都不多想聽入耳,
他們會問我是怎樣死的,
但聽到我的的死法後,
藐視的嘴臉就會很自然的擠出來。
我知的我也能理解,
比著是我自己聽到,
我也會這樣吧?
我死後的三年間,
房屋一直是空著,
我也獨自過了三年,
雖然我生前也是差不多情況...
直至到第四個年頭,
終於有人入住了,
而且更是兩個人,
一對頭髮變白了的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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