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24？28？33？」這不是三圍數字，也不是六合彩攪珠結果。臨時最低工資委員會諮詢公眾期明日結束，各個工會政黨昨把握最後機會，在五一勞動節爭取心目中的最低時薪 「最靚冧巴」。政府統計處 提供數字顯示，去年月入低於4000元的住戶創新高，達18萬個，按年增加接近一成，反映金融海嘯期內貧富懸殊問題惡化。
基層不像白領OL天天安坐辦公室，「24、28、33」對基層來說有幾重要？日做夜做又有何甜酸苦辣？就讓我們戴上口罩，走入清潔 工人麗姐的世界，和她同在風雨中倒垃圾，經歷一個臭氣熏天的夜晚。
黃昏6時，麗姐在狂風橫雨中捲起衣袖，雨傘雨衣多餘，口罩卻是命根。她變身蒙面超人，拖著竹籮搭升降機登上住宅大廈38樓頂層，開工。
開工出動私伙口罩水鞋
麗姐先到38樓後樓梯，打開梯間兩個紅色垃圾桶蓋，裏面是人家吃過用過的廚餘湯渣尿片衛生巾，她徒手拿起一袋袋放進竹籮。明明有個黑色大袋包著垃圾 桶，不是將它成個拿起便行？「公司規定，黑色大袋要慳用，好污糟先換得。」老細要慳，麗姐的口罩甚至腳上那對水鞋都要出動私貨，「唔戴口罩唔掂，好臭﹗」 點解又唔戴手套？「我要快﹗」
這幢大廈有兩條後樓梯，麗姐拖著竹籮逐層急步奔走兩邊，每晚日落西山便由上而下穿梭38層清理合共152個紅色垃圾桶、千多袋垃圾，每層樓平均花3至4分鐘，後樓梯變成她為口奔馳的跑道 ，「倒垃圾真係好難頂，所以我要快」。
街坊電梯相遇掩鼻彈開
街坊叫她「垃圾婆」，麗姐心頭一震：「我認命啦。」電梯門打開，人人見她即時掩鼻彈開，麗姐無聲抗議：「點會臭得咁緊要？尊重吓我好啊﹗」
執垃圾可會執到金？「你就想，執到紙皮汽水罐，我都畀夜晚乞食個阿伯，佢仲慘過我。」
麗姐喘著氣，用了2.5個小時倒光全幢樓垃圾，然後跑到地下的中央垃圾槽出口，處理一袋袋剛才由她塞進中央處理槽滑落地面的紅白膠袋，出口處位於臭 氣熏天的垃圾房，舉頭可見蒼蠅蚊子，俯身但見蟑螂和紅白膠袋爆破散滿一地的廁紙蕉皮。麗姐繼續徒手將槽口噴出來的一袋袋垃圾放進垃圾手推車，然後在屋簷下 望著雨點等垃圾車到來。
「這份工，我是頂朋友的，她做到暈低。」麗姐說，倒垃圾消耗大量體力，本屬男工，「公司一直請不到男人，就我們女人來啦」。「每晚倒垃圾5個鐘，一個月只掙得2100元，日日要返工無假放。」以此推算，麗姐的時薪只有14元，連輿論嘈得拆天的廿蚊都沒有。
老公失業 女讀初中 拒領
綜援
麗姐早上要返另一份清潔工，平均時薪18元。她日夜狂做15個鐘，月入才7000元，「我老公失業、個女讀初中，個家就靠我」。「我計過，如果有份 工月薪達6000元，我就不用辛苦打兩份。」按計算機，假設麗姐每天工作9小時、每周放假一天，她得要找份時薪26元的工作才行，「但你話我知，去邊度 搵？」
「時薪廿蚊的，我做過酒樓傳菜，企到腳腫；做寫字樓清潔，放假陪阿囡睇醫生即炒。」為何不拿綜援？「好羞家，我做唔出，寧願靠自己。」
麗姐42歲，十多年前嫁給香港人，來港7年，即將取得永久居民身分，「有鬼用？」「我在大陸，屋企開舖頭唔使做，來到香港變成垃圾婆。唉，無得怨，我無文化、唔識字，條命係咁衰。」麗姐說，她曾經以為香港是個天堂，來到才知香港原來好多垃圾、好臭。
垃圾車晚上10時到達，麗姐在雨中送垃圾最後一程，之後忙著清洗垃圾手推車，再用力把它們串起來拉返垃圾房。放工，麗姐滿頭大汗，一頭亂髮盡是垃圾味——那是遭香港人唾棄的一種突兀味道。
明報記者 盧曼思 梁偉健
Billy 的教學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