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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 年 9 月 15 日  星期二   晴天


好想把你吞下去-ch.-ch.10the end 分類: 愛情故事

 

第九章
映潔坐在駕駛座旁,一路上儘是沈默,而勝翊也沒說什麼,直到當她看到勝翊在路口右轉,才疑惑地開口問道:「要去哪?飯店不是那個方向吧?」他輕笑。
「我有家,幹嘛住飯店?」
「你沒賣掉?」
「我又不像妳爸媽。」他說笑著。
映潔瞪大了眼睛。他要帶她回去那個自她回台灣後、便避免經過的地方。勝翊在自家門前停車,熄火後,幫她開了車門。映潔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回到勝翊以前的家,那個充滿了各種回憶的家。她滿心複雜地看著。但畢竟經過時間的推移,還是有些變了。門前的小庭院仍在,但一樓已經變成店面了。
「你將一樓租給別人了?」她愣愣地站在門前,壓抑不了失望的情緒。
她望向亮著微弱燈光的典雅蛋糕店,它的規模並不大,卻顯得溫馨,但店並沒有開,只有櫥窗的燈是亮著的,沒辦法看清裡頭所有的擺設。
「租給別人的話我自己怎麼辦?」他打開電源開關,招牌頓時亮了起來。
「潔鋪」兩個字在她眼前亮著藍色的光,照得她有些茫然。潔鋪……他開的?以她的名?為什麼……她心中有千百個疑問糾纏在一起,不知如何開口。
「喜歡嗎?」他從她身後輕摟著她解釋道。
「生意不錯喔,妳不是一直希望我當個點心師傅?我趁著每次出差的機會,向各國有名的師傅學習,功力大增,當然也因為我是個天才。」
「哦……」她輕輕應著,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承受這些。
深藍色印有如雪花的白色點點……不就是筱婕買的起司蛋糕的紙盒包裝嗎?若當時她有吃,就會知道是他做的、就會知道他在台灣。也就不會讓他找到她了……
「進來吧。」他開了玻璃門的鎖拉她進去,繞過櫃檯,將鐵門降下。他牽著她上樓。
「我增建了二樓,妳看,所有的裝潢擺設都一樣吧?」
「嗯……」她望著四周,暖熱的感覺燃著胸口,讓她說不出話。
是,都一樣。每一處,都有她和他共有的記憶——夏天她跟在他旁邊看他做愛玉,冬天她偎著他看火鍋啵啵地滾著……一起為電視劇白爛的劇情狂笑、一起伏在窗邊,偷偷聽著對街夫婦吵架的內容……那些他們兩人共譜出的日子,好像好遠好遠了,但她仍記得,在此時此刻,記得清清楚楚。那些過去的甜蜜,如今卻好似變得無比的辛酸。
「你……不是只在台灣待一下子?」她望著他進入廚房忙碌的背影,終於出了聲。「為什麼要特地這樣……」他終究是Otisan的重要幹部、不可或缺的大人物,何必放棄大好前程?勝翊沒有回頭,拿了鍋子煮水,一面回答她。
「我要永遠留下來,不整修一下怎麼住?而且店都開了,那麼漂亮的店面,妳想,我會拱手讓人嗎?」
「你要留下來?」她好是驚訝地問道。
「是啊,妳不是也不喜歡美國的生活嗎?」他放了六人份的日本涼面到滾水裡。
「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辭啦。」他回答得輕描淡寫,也確實是不在意的。
「我根本就不喜歡那份工作,只不過想幫我父親一點忙,等我哥完全接手後,我和妳再回到台灣。算是我的錯,沒跟妳說清楚,把妳逼走了。」
要絕情地離開他的家人,也總要有些付出吧?何況他們也那麼照顧映潔,這樣的恩情難以抹滅。好在他身為老二,沒有繼承家業的重責大任。何況他大嫂懷了個男孩,凱恩斯家以後就不怕沒有人接掌事業了。映潔沒再回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將鍋中的日式涼面撈起,分到兩個大盤子內,又從冰箱中拿出柴魚醬油,倒入兩個碗裡。
他都知道……她所想的一切,他一開始就都知道……而且明白得徹底。他只是希望她能夠開口要他辭去工作,讓他知道他們之間沒有隱瞞,一切坦承。為什麼她沒有本事這般地瞭解他?為什麼沒有辦法看出他所做的決定?還怨他怪他……她好傻!若早知道他的決定,自己又怎會任性地跑回台灣?又怎會發生那樣的事情?那是她和他的孩子啊!勝翊輕笑了聲。
「我其實很無聊,希望妳能夠主動跟我提這件事,抗議一下、撒嬌一下,說妳不喜歡少奶奶般的生活,要我為妳放棄Otisan的職位。但妳卻只問我喜不喜歡現在的工作,就住嘴了,害我很失望。」他端出他們的晚餐,放在桌上,深深地看進她的眼裡,語氣裡儘是她所熟悉的溫柔。
「如果當初妳要我辭職,我一定非常高興。」
「我……沒有那種勇氣。」她輕輕地應著,避開他的視線,低頭吃麵。醬汁裡頭加的芥未有些嗆。也好,如果它嗆到讓她流淚了,便是個不錯的借口……
「我們是夫妻,不是嗎,映潔?若妳什麼都不說,就算我多瞭解妳,總還是會有遺漏的時候。妳在想些什麼應該要跟我說,尤其是當妳感到不愉快時。妳有權利讓我知道、有權利爭取合理的事物,即使我們持不同的意見也應該溝通,讓對方知道而不是隱瞞啊,以前的我們並不會有這種溝通不良的現象出現的。」勝翊一面說著,一面加了些七味子到她的碗裡。映潔仍是沒有回話,埋頭猛吃,喉嚨有著難受的哽咽。別再說了……別說了……
「妳離開的理由,我沒有猜錯吧?」他繼續說道,看著眼前狼吞虎嚥的她,轉眼間四人份的涼面就要被她吃完了,令他覺得好懷念。映潔以驚人的速度吃著,沒有擡頭。別說了,別再逼她,她什麼都不想說……
「不過。」沈默一陣子後,他歎了聲又開口,望著吃飽擦著嘴的愛妻,慎重地說:「這不是妳將近一年都還不回來的真正原因吧?」
  唰——映潔像是被針紮了似的霍地站起身,橈過桌子直直走向他,二話不說的壓著他的肩頭,俯首吻他,如以往他吻她般激烈。
「映潔?」勝翊皺了皺眉,微微退了些,想要問些什麼卻又馬上被她拉了回去,拉回無法思考的其它誘惑中。
映潔在他懷中熟練地挑逗他,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只是吻他,不停地吻著他,狂熱而猛烈的。別問了……求你,什麼也別問了……分別將近一年的思念,讓他們更加投入彼此的熱情中,盡力地挑著慾望的火苗,極度渴望地探著熟悉想念的身軀,急促的低吼與嬌喘交織,在兩人世界中畫下煽情的色彩。 
叮咚——清晨五點,筱婕打著哈欠走去開門,望著一臉死白的映潔瞪大了眼睛。
「咦,學姊,妳怎麼回來了?」映潔沒回答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往自己的臥室走去,疲倦的神色摻雜著強忍的悲痛,只是筱婕沒看出來。
「怎、怎麼了嗎?」筱婕望著映潔關上的房門,又打了個哈欠,轉身進入房間,躺平準備再睡,另一聲門鈴響起。
「耶?」她無奈地坐起,再走去開門,然後嚇得說不出話。勝翊陰驚的臉嚇著了筱婕!而他也沒搭理她,直接走向映潔的臥房。
「你們,別、別一大早吵架啊,我還要睡……」對著空空的客廳,筱婕悲哀地喃喃自語。她果然是很倒黴啊……
映潔面無表情地端坐在床上,即使勝翊開了門進入她的房間,她也沒有一絲驚訝。她知道他很快就會追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是了。她也知道回到這裡是一種愚蠢的不智之舉、不濟事的,但他從前的住處、那些再熟悉不過的景物,所有的一切都讓她無法忍受、令她太痛苦,一刻也無法待下。而最無法讓她面對的,是他。因為她對不起他……
「這就是妳讓我鬆懈的方法?讓我要了你這麼多次?」勝翊站在床前,俯首望著她,韁聲地同道。他是不高興的,但沒有怒吼。
他的疑惑多於憤怒,他知道她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知道她的難受。面對這樣只知道逃避的她,他明白憤怒是沒有任何幫助的。氣,也只是氣她的逃避,氣自己竟然不是個可以讓她撤下心防的人。她就這麼懦弱嗎?寧可一整夜用自己的身體令他分神也不願透露半個字。
像是思索著該怎麼回答,半晌後,映潔才茫然地擡眼望他,半張的嘴仍是頓著,沒有說出隻字詞組。又經過一陣後,才以輕細的聲音,幾近渴求地說出忍了許久的話:「忘了我好不好?」勝翊不敢置信,這話是從她嘴裡親口說出的嗎?自從重逢以後,她說的話幾乎都不符合邏輯,她的一舉一動更和以前的她完全搭不起來。他瞇了下眼,抑住了火氣,沒有問「為什麼」,反而問道:「妳忘得了我嗎?」她狼狽地低下頭,沒有回答。她怎麼可能忘得了他!他是她承諾要攜手共度一生的丈夫,她就只愛過他一人,也只想愛他一人。他看出了她的想法,但他的聲音仍是一派的沈冷。
「妳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怎能要求我做到呢?妳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無法對我坦白?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解決的。」她搖頭。
「妳殺了人嗎?」他又問。她愣了下,茫然顫著唇,搖頭,又緩緩地點頭。沒想到她竟然還會承認這種荒唐事,他笑了聲,抱起無力抵抗的她,扛在肩上,走出臥室。
「即使如此,那也是可以解決的事情。」映潔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掙紮,只能像袋棉花般地任他再度帶出門,塞進車裡。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清晨的路上沒什麼車,自然是一片靜謐。映潔靜靜地側首望向窗外,面無表情的她,像是個被遺棄的破碎洋娃娃。她空洞的模樣讓勝翊感到心驚。那不是他熟悉的眼神,他的映潔藏不住任何心事的。但她什麼也不願說,她在台灣的這段日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不知道該如何問起,映潔一味的封閉更令他手足無措,他能做的只有更溫柔待她,盡量地包容,但情況並沒有改變多少!從昨晚到現在,她鮮少開口,只是偶爾應著簡單的字句;她不會拒絕他的陪伴,卻是極為被動。她似乎對一切都沒有感覺,處於茫然的狀態。只有在昨晚,他開車載著她回家,停車等紅綠燈時,迎面而來一個抱著小孩的母親,他多看了幾眼,對她說:「小娃娃穿那種有耳朵的衣服好可愛。」然後他得到的響應竟是她錯愕又驚恐的表情,就像她不願意跟他回家的表情一樣,讓他也愣住了。
    印象中,映潔很喜歡小孩的,以前經過童裝店時,更是興高采烈地拖著他一起進去逛,總是邊看邊說:「以後我要讓我的小孩穿這種可愛的衣服。」即使那時他們尚未結婚。但她現在好像不愛這些東西了,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以偏激的態度面對,像是從以前便很討厭小孩一樣。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轉變,但卻意識到這會是一切事情的關鍵。或許,映潔她……有可能嗎?
「布萊德今天到台灣了,珍娜也有來,我們今天去飯店找他們好不好?」晚餐時間,勝翊輕聲問著。轉眼間,勝翊回到台灣也已經好幾個月了,布萊德這趟回來是為了生意上的事,也是因為很久沒有看到他和映潔。當初勝翊離開美國時便已聽說珍娜懷孕的事,照理說現在孩子應該已經生下來,有幾個月大了。映潔頓了下,就如同這幾個月來的表現,她沒有表情地點點頭,並無其它的表示。前往飯店的路上,映潔勉強撐出微笑,不想讓布萊德看出她的不對勁,也不想讓勝翊為難。但是她的偽裝卻在布萊德開門的那一瞬間全崩解了!她看到了珍娜手中抱的小娃娃!
「我以為你們沒有打算帶著小孩出國。」耳邊是勝翊和布萊德的對話。
「這小子出生幾個月了,還沒有跟叔叔嬸嬸打過招呼呢,而且映潔不是很喜歡小孩嗎?」布萊德爽朗的笑著。映潔仍是全身僵硬著,望著笑盈盈朝自己走來的珍娜,好想轉身逃匿,卻動彈不得。
「要不要抱抱看?」珍娜友善地問著,將孩子遞給映潔。映潔沒有防備,只能愣愣地接下,呆望著手中的娃兒,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們也幫他取了個中文名字,叫嚴碩。」珍娜說著,並沒有注意到映潔死白的臉。
珍娜的話在映潔的耳邊糊成一團,轟隆隆,什麼也聽不清,她只是望著小男嬰好奇的大眼發愣。為什麼?他們兩對夫妻明明在差不多的時候結婚,為什麼他們現在可以逗著自己的孩子玩,而她和勝翊的孩子卻不明不白地消失了?為什麼上天是如此的不公平?為什麼失去寶寶的是她?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那孩子應該也像懷中這娃兒一般大了……她不敢看勝翊,怕瞧見他眼中渴望的因子。她想要轉身就走,可是又不想讓勝翊難堪,畢竟都是一家人,但她卻沒有辦法克制輕顫的雙手以及越來越蒼白的臉蛋。勝翊本就不欲久留了,再瞥眼瞧見臉上毫無血色的映潔,便以還有其它事要忙為借口,拉起她匆匆告辭。開車離去的路上,他仍沒有開口詢問,但覺得自己數個月來的猜測越來越有跡可尋……紅燈時,他擔憂地望著她似乎嚇壞的神色,伸手打開了廣播!電台主持人柔和的聲音緩緩從收音機傳出。
  「接下來我們要聽的曲目,是今年『蚊子音樂工作坊』新專輯中所收錄的一首動人曲子。它的詞曲是由團長親自創作,為的是紀念她去世的侄子!三歲就得了腦癌的年年。現在,就讓我們一起來聆聽這首由廖文慈譜詞的『心肝寶貝』。」
  輕輕帶著憂傷的女聲,伴著長笛的聲音緩緩流洩……
  孩子你是我們的心頭肉  每天照顧你無微不至
  要如何拜託天公伯  千萬不要帶你去天上呀
  我的心肝寶貝兒呀  你有在聽嗎?
  聽爸媽哭出聲  不應該放下我們任你走呀
  我的心肝寶貝兒呀  你有在看嗎?
  看我們為你  眼淚    流不停
  要如何忘記呢  我的心肝寶貝兒呀
  無法忍心看你受苦  送你到最後一段路
  你啊  要好好走  千萬不要回頭看呀
  看我們為你  眼淚  流不住……
  音樂倏地止住了,勝翊望向突然伸手關掉音樂的映潔,後者只是冷冷地為自己的行為做解釋。「我討厭台語歌曲。」她認為自己的行為是冷漠的,但看在勝翊的眼裡,卻像是她突然被刺激了般的慌亂和恐懼。他仍是望著她,直到看見她捏住了鼻粱,訝異與不可置信在他的臉上漾開,思緒在腦中轉了又轉。他真的都明白了,但開了又合的嘴說不出話。索性方向盤一轉,將車子停在路邊,頓了幾秒後,開門下車。映潔疑惑地望著他走到她的車門邊。
「怎麼了?」她開了車門,看著他,沒有溫度地輕聲問道,卻馬上被他摟下車。他極為快速地緊緊摟著她,像是心疼、像是不捨、像是要將她嵌入心中似的用力擁緊她。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她無法做出抵抗,而她似乎從他的懷抱中感受到他的情緒,竟與她的情緒相呼應……為什麼……她覺得他的心也在低泣?
「對不起……」良久,他說話了,似乎也是極為艱難的,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柔地撫慰著她。「我很抱歉……我不知道,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你……」她瞪大了眼睛。他怎麼可能會知道?!他一定不是在說「那件事」……他是嗎?她咬著唇,逞強的個性使她不讓淚水落下,聲音滿是輕柔,卻是因為無助。「你在說什麼?」
「妳還想瞞我嗎?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了,妳的一舉一動代表什麼意思,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知道每次當妳要哭的時候,都是這樣壓住鼻樑,擦著鼻尖的……」他將她摟得更緊,像安慰一個孩子般撫著懷中顫抖的她。
「是……孩子吧,映潔?」「流產了」三個字他說不出口,那是多麼痛苦的事!他竟然在她這麼痛苦的時候不在她身邊,這幾個月她是怎麼過的?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已經完全確定自己所猜測的!她不是變得討厭小孩,而是無法接受別人擁有那樣的幸福,而她卻失去了……映潔一愣,緊緊地鎖住眉,細細的聲音混著鼻音逸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懼怕地解釋著。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然後眼眶一濕,她再也無法自制地抓緊他的頸項,將頭埋在他的胸懷裡,痛苦地低泣轉為像被撕裂般的哀號。「對不起,勝翊……對不起……是我不小心,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沒事了,沒事了……」靠著身後的車,他讓她枕在他的肩頭,不捨的語調輕聲安撫,也有著哽咽。
「這不是妳的錯,妳怎麼可以把一切怪到自己身上,這怎麼會是妳的錯……
「我們的孩子……」她在他懷裡無助地哭喊著,累積多月的恐懼與悲痛再也無法壓抑地洩出。「孩子沒有了……
「沒關係,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沒關係、沒關係的……」他吻著她發間、額際,吻著她那顆受傷的心。「別讓我也失去妳,妳知道我不能失去妳。」
「勝翊……」她用力抓緊他,擺盪的心突然有了思念已久的寄托,她再也無法沒有他。她早就明白,他是唯一能夠撫平她心痛的人,但是太深的愧疚與罪惡感讓她寧可逃避,讓傷疤永遠存在,任它去痛。但來不及了,他無預警地回到她的身邊,擁抱她、安慰她,讓她漂泊的心安然靠岸。她一直在等他,而她,也不能沒有他……她在他懷中的痛哭失聲漸漸轉為低泣,或許是釋懷了些,也或許是累了,她只是偎著他,讓淚水垂落,有一聲沒一聲地吸著鼻子。
「你……不怪我嗎……」她輕輕地問著。光是聽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呼吸,她便覺得好安心,在他的懷中她不必擔心受怕,近一年胸口莫名的疼痛也逝去了……
「傻映潔,怪什麼?妳是故意去撞牆的嗎?」他順著她的髮絲,伸手合上她的眼睛,讓她安穩地靠在他身上。她搖頭。
「不……我被撞倒,摔下……
「別提它了。」
「可是……」勝翊擡手點住她的唇。
「不要說對不起,妳沒有做錯什麼。」然後輕聲笑了,手撫在她的小腹上。「而且,妳也很盡力在彌補了不是嗎?」
「什、什麼?」她擡頭,不明白。
他又笑了,在她的發間落下一吻,輕聲低喃:「前些日子……妳那麼賣力,說不定已經有好消息了呢!」
「我……那是……」她佈滿淚痕的臉蛋浮現紅暈。
「本人身體強健得很,要讓妳生孩子會有什麼問題?」他吻了她微張的唇。「倒是妳,孩子的媽,別再亂跑了,生孩子是兩人的事,我一個人沒有辦法父兼母職,完成這重責大任啊。」
「嗯……」她輕聲應著。
「這算是承諾了嗎?邱太大?」他望著懷裡的她,問著。映潔靦腆地、緩緩地點頭。
「我不會再離你而去……
「唉!我以為妳很好追的,沒想到竟然耗上這麼多年才肯跟我走。」他又摟住她,很滿足地。
眼裡雖懸著淚,但她在他懷裡淡淡地笑了。是的,她一輩子不會離開他了。
清晨的風微微吹著,吹動了他們腳邊的樹葉飛舞,也吹動了兩顆心,兩心相映,永不分離…… -----------------------------------------------------------------------------------------------------------------------------------------------------------------------------------------------------------------------
尾聲
  三個月後
「勝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我們的朋友都挑在今天來?」映潔坐在潔鋪櫃檯後的高腳椅上問著,身後站的是勝翊。
「我也不知道。這個叫做巧合,他們剛好今天有空嘛,就過來一趟,買我們這裡世界級好吃的蛋糕回去跟他們的心上人分享啊。」映潔雖然點著頭,但仍是疑惑。
「可是剛剛來的奇煜、俊傑還有我表哥程楷華都很正常啊,他們都開自己的車來,而且什麼人也沒帶,為什麼現在到的這位,這麼不正常?」勝翊有些無奈。
「親愛的,我真的不知道。」然後,兩人極有默契地,無言望著可怕的陣仗停在自家店前歎息。
總計三台黑色轎車,十幾個穿著黑衣的人,一片黑麻麻。而為首的,無庸置疑,當然是他們口中那位不太正常的朋友!南翔少主,莊濠全先生。
「為什麼他出門都要帶這麼多人?」她又再度提出疑惑。
「是方便人家隨時上來打架嗎?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對方下次會帶更多的人來堵他們:永遠沒完沒了嗎?」
「寶貝,這樣高深的問題我真的回答不出來,我在美國的時候也很討厭出門帶一堆人的。妳可以直接問他呀,他就要進門了。」接著勝翊順勢地對走進店門的濠全打招呼。「嗨,怎麼有空來?」
「你開店也好幾個月了,我怎麼能不來瞧瞧?何況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已經回台灣了,還沒有機會說聲恭喜、給個紅包呢。」濠全冷著一張臉,嘴角微微扯出一抹「應該」是笑容的東西。
「紅包就免了。」勝翊走到擺放蛋糕點心的玻璃冷藏櫃前。「要吃點什麼?我記得你的三胞胎護衛都喜歡吃甜的。」勝翊冷笑一聲,翻眼不答,意思是「管他們去死」。
「那個站在門邊的美男子是誰?」眼尖的映潔問道,伸長了脖子探往濠全身後,但視線卻馬上被一隻虎掌遮住。「唉唷!你幹什麼啦?」
濠全沒有回話,轉頭看了映潔口中的「大男子」周怡君一眼,便神色複雜的改口道:「無妨,給我一包巧克力吧。」
「遵命。」勝翊微微一笑,像是知道他的用意,從冷藏櫃拿出一包深藍色包裝的巧克力。濠全示意身後的三胞胎付錢,向他們倆點了個頭後便往門口走去。走到門邊時,濠全停了下來,從袋中拿了個巧克力塞入怡君的嘴裡,惹得原本面無表情的怡君一陣錯愕。
「吃下去。」濠全說道,逕自上了車。
「真是怪人。」映潔望著離去的黑衣部隊,喃喃說道。
「我們正常就好啦。」勝翊倒是不在意。
「正常?正常人會像我這樣兩個月爆增近二十公分嗎?」她咕噥著。
「還有我的食量……」
「那……」的確,他這老婆真是有些不正常。
「我一個人正常就好了。」說著,趁映潔還沒有罵他的時候,抓住她來個法式深吻,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唔……會有人來……」映潔破破碎碎地喊出聲。勝翊不耐煩地哼了聲,一把抱起她往後頭去,仍吻著。跌跌撞撞地到了後頭,將她抵在樓梯口的扶桿上,撫著她柔嫩的肌膚,激出彼此的迷亂情緒。
「映潔……」她輕喘著應著。
「?」
「妳……是不是胖了?」回應勝翊的是膝蓋上的一記重踢!
映潔紅著臉哼了好大一聲,轉身就走,勝翊伸手攔住她,笑著:「我不是嘲笑妳,但是我養了妳那麼久,從來沒見妳胖過。」
「我老了!新陳代謝不好了!這樣你滿意了嗎?」她沒好氣地回答,又多踢了他幾腳。
「可妳最近食量明顯變小很多啊!」勝翊仍是笑著,手再度探進她的衣服內,撫著她的小腹。
「我在想的是!這裡是不是有人在搞怪。」映潔愣住了。
「真、真的?」
「那得問妳吧!」他真是被她打敗了。她在心裡偷偷算了算日子,尷尬地笑笑。
「好、好像是這麼一回事耶……」
「那咱們待會上醫院一趟吧。」
「這麼麻煩喔……」她嘟起嘴。「我很累了。」勝翊揚起虎眉。
「邱太大,麻煩您合作一點。」
「哦?若我不想呢,邱先生?」勝翊陰陰地笑著。
「那我也不可能讓妳閒著,有很多的方法可叢讓妳沒辦法睡。」看她又瞪起眼睛,他朗聲笑了,在她耳邊說:「我開玩笑的。其實妳是因為很緊張,不敢面對,對嗎?」
映潔一愣,又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為何什麼事都瞞不過他?他摟過她,印上一吻。
「有什麼關係?有很好,沒有也罷,至少我有妳,妳有我,不是嗎?」的確,他們擁有彼此,這樣的幸福就夠了。她還是有些期待的,但她再也不怕去求證了。
  因為這次,她身邊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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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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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時間:2009-09-15 11:14 AM  [ 訪客留言(1) ] [ 編輯日誌 ] [ 分享至FACEBOOK ]
2009 年 9 月 15 日  星期二   晴天


好想把你吞下去-ch.7-ch.8 分類: 愛情故事

第七章
  他醒著?
「那我就不客氣了。」勝翊不由分說地將她往床裡壓去,而他則撐著上半身俯視身下嚇傻的人兒。他當然是醒著的,這女人躲他太久了,實在應該懲罰一下,他半開玩笑地裝睡非禮她,沒想到還沒點火,他自己就燒起來了。是太想念她了嗎?無妨,擇日不如撞日,反正他不想住手。她那麼沒情義,活該被他吃干抹淨。
「你!」映潔仍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怎麼?不喜歡我停下來?」他笑著,側首噬吻起她細緻的頸子,輕輕的、一點一點的,像是午後的綿綿細雨。
「你、你別……」她掙紮著,可手腳都被他給壓制住了,動彈不得。
「別緊張。」他又笑了,將她的拒絕視為少女的矜持,咬著她肩上的衣袖,連同胸衣的肩帶一併褪下,雪白的肩也點上了他的印子。
「你、你做什麼……我、我生氣了喔……」她踢他踹他,卻好像使不上力。他單單用右手便制住她的雙手,而他的左手,開始在她的身上放肆遊移,脫她的衣服!
……她腦中一片空白!算了算了,隨他去吧,她的頭腦已經像攪亂的豆腐,顧不了這麼多了。
「映潔……」他在她耳邊低喃,反覆地吻著她的唇。
「嗯?」她破破碎碎地應著,忙於回應他的吻,將腿纏上他的腰。是這樣做的吧?電視上是這樣演的……不管了,跟著直覺走就對了
「我很想妳……」她擡眼望著他,醉人的眼眸染上深濃的情慾,貼在心頭化不開。就說她傻吧,他一句話就讓她甘願淪陷。在他真情的告白後,兩人的關係終於更往前邁進了一步。大半夜的,跟隻老虎玩瞪眼的遊戲,實在不太好玩……但她很努力地瞪他、瞪到她的眼睛快要脫窗了,他仍是那副悠悠哉哉,吃飽饜足的模樣。廢話,他當然滿足了,也不瞧瞧他要了她幾次?現在都幾點鐘了,還不打算睡!還看!還看!看什麼看?映潔拉高身上的棉被,又瞪向一旁側躺著、衝著她笑的勝翊。她和他有太多的帳沒算,舊恨已經累積夠多了,現在又多了奪走她清白的新仇!映潔瞥眼瞧瞧自己的手臂,真不像話!他竟然連她的手也咬,一點一點紅紅的怎麼辦?手都如此了,那她的肩呀,頸呀,不就變成紅蘿蔔了?
     可惡!罪加一等!
「怎麼?我做了什麼嗎?」床的另一頭,涼涼地傳來這句話。勝翊撥了撥頭髮,主動領罪了。臭勝翊……好,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開罵!
「你從法國寄那鬼東西回來……
「那是頭紗。」他矯正她的措辭,然後開始邀功。「很漂亮吧,我找了好幾家才滿意的。」
「哦?真的嗎……不、不對,你幹嘛插嘴呀?」她更火大了。
「你是有毛病嗎?寄那種東西回來幹什麼?」
「我想娶妳啊。」他無辜地說道,就像個純情處男初談戀愛遇上大惡女一般地委屈。
「娶、娶我幹嘛?」她差點給口水嗆死,這傢夥竟然說得這麼溜。
「娶來當老婆、當邱太太啊!」他更加理所當然地答道。
「再順便生幾個像妳又像我的小孩,多好!」
「你……」他說得這麼自然,她怒火更旺,卻不知道要回些什麼。「外頭那麼多條件好的女人你不要,老賴在我這理做什麼?」
勝軼聞言揚眉,語氣超冷,也瞪起她來了,半響後,沈聲問道:「我要她們幹啥?」
「門當戶對呀!」她似乎只能想出這種爛理由。
「對個頭。」他伸手K她的頭一記,轉瞬一想,臉又更沈了,坐了起來。
「妳懷疑我在外頭偷吃?還是哪個渾帳在捏造謠言?」
「偷吃?幹嘛用這種字眼?你在外頭做什麼關我什麼事?我哪有理由干涉?你那麼帥,那也是正常的啊。」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掩飾心虛。其實她很明白的,若他在外頭有了其它心儀的人,回來還對她這般親熱,她恐怕是第一個拿菜刀的人。
「是,妳就什麼都不在乎。」他憤怒的語氣中加了些嘲諷。「反正我離開妳多久,妳也不覺得怎樣,對妳多好,妳也不會有感覺。」
「我沒感覺?」她咬牙、瞪眼,跟他槓上了!「我沒感覺什麼了?」
「我出門在外這麼久,每每聽到同行的下屬在電話裡跟妻小聊天,說著『爸爸也想你』、『很快就回去了』、『小心安全』之類的話,就悶得快要內傷。他們的感情有我們好嗎?為什麼我從來都不覺得妳會因為我不在而寂寞難過?」虧他還拖長每次出差的時間,就是想逼出她那句「我好想你」。
「你、你又不是不回來,我是那種一天到晚嬌弱柔媚、嗲著聲音撒嬌的女人嗎?如果希望我是,那閣下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一些,我的個性一向如此,你不是應該最瞭解的嗎?」瞧他生氣,她也有些發急了,理虧又好面子的心態讓她將這爭吵持續下去。
「我應該最瞭解妳?為什麼我應該?是因為我和妳最親近?那妳應該也要最瞭解我才是啊!」
「我……」她是啊……她不是嗎?
勝翊很直接地當她承認了,繼續接話:「既然瞭解我,就應該知道我最愛的是妳、能讓我這般掛心的只有妳、我唯一要的也只有妳,其它女人我都不要。妳怎麼會認為外頭那些只注重金錢外貌的千金會適合我?還有哪對情侶看起來比我們登對?妳說啊!什麼門當戶對的狗屁,妳瞧我對狗屁在意過嗎?啊?媽的,我愛妳有錯嗎?啊?!」
「我……」映潔愣住了,不知道要怎麼接話,真是,他已經氣到連早就戒掉的髒話都飆了出來。唉,好像真是她的錯……
糟糕!下不了台了,她要真的是那種娟弱柔媚的女人就好了,只要委屈地哭出兩行眼淚、再嗲聲撒個嬌,對方說不定就會消了氣……
「我就從來沒懷疑過妳愛我的事實!」勝翊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頓住了。「幹嘛?」映潔像是在玩自己鼻子似的摸摸鼻頭,壓了壓鼻樑,望著他,一臉純真。

「聽訓啊。」
「妳!」氣不過,索性轉過身不看她。
「算了,跟妳吵架不可能贏的,還沒分出高下我就氣死了。」
「唉……」哇,他好像真的生氣了。她伸出手,尷尬地戳了戳他的背,因為他強烈的表白而有些臉紅,他口水噴得她好……感動。
「別、別生氣嘛,你不是贏了嗎……」哇,她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哄人耶……以前的她,遇到這種事可是直接跟他槓上的。
「哼!」被哄的男人顯然不甚領情。
「都、都給你看光光了,就不能扯個平嗎?」思……哄人哄到底,就抱他一下好了,反正他的肩膀這麼寬,靠在上頭很舒服的,她也沒吃虧。
勝翊斜睨了她一眼,從下看到上,卻因為她用棉被裹得好妤的而沒什麼養眼鏡頭,讓他又忍不住哼了一聲。
「看光光有什麼用?妳說過的話會兌現嗎?」
「什、什麼話?」

這女人還真是沒慧根。他瞪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道:「有人說要跟我姓邱的。」她臉又紅了。

「我……」這……這是逼婚嘛!嫁給他,當個邱太太……
「嗯?」勝翊掃過來的視線裡,警告意味濃厚,十分霸道,絕對不容許拒絕。「妳不想嫁給我?」
「嫁……嫁就嫁嘛!」反正又不會少塊肉!應該吧……他低低地笑了,側過身將她摟入懷中,吻了她的前額。

「說話要算話,明兒個咱們就到法院去把手續辦了,然後就度蜜月去吧。」
「這、這麼快?我覺得你太急了。」可是她覺得好開心,胸口暖暖的。他思索了下。

「有個方法可以讓我不用操之過急。」
「嗯?」他將她往床上推,手抵在她身側。「你配合些,讓我明天累到爬不起來就好了。」
「你——
他仍壞壞的笑著,溫柔地撫著她,在她耳邊低聲呢喃:「說妳愛我。」
「啊?」她愣愣的望著他。他的聲音像是麻藥般迷人。
「我想聽。說說看,說妳愛我,像我愛妳一樣,這並不難。」然後輕輕地噬吻著她細緻的頸子。
「嗯……我、我愛你……」她口中輕輕逸出低吟。她的心狂烈地震動著,似乎與自己的話產生共鳴,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表白,她知道那是自己的真心話。
勝翊聽到她真誠的話語,滿足地笑了,拉起棉被,和他尚未過門的小新娘度過甜美的一夜……不久後,外傳凱恩斯家的二少輸人不輸陣,娶了神秘的青梅竹馬,所有的媒體都希望能夠買到一絲絲的內幕,卻什麼也沒得到。在映潔還來不及反應之前,幸福有如排山倒海般地襲來,將她緊緊包圍,她應該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幸運兒了。但是,滿滿的幸福背後,她咀嚼著別人所不能瞭解的不適應感。她喜歡當他的妻,她也為此深深感到幸福,但對於「二少夫人」的頭銜卻無法接受。她努力過,雖然她知道凱恩斯家的人並不在意她不拘小節的行為,但她仍努力收起自己粗枝大葉的一面。她是凱恩斯家二少的妻,勝翊再怎麼保護她,終究也得讓她在鏡頭前露面,她不能讓他丟臉。於是,她努力勉強自己成為那個自己不熟悉的女人。
  三個月後,她累了,選擇悄悄離開。離開那個金鳥籠。
  兩個月後
  台灣
「學姊!吃飯了!」下午六點整,一暗柔美的女聲喊著。
「喔……來了。」腳步聲緩緩地接近,不似往常電光般的迅速,一個高瘦的身影拖著腳步走進小小的飯廳,坐了下來,望著堪稱滿漢全席的餐桌發愣。
「學姊,妳怎麼啦?」筱婕一面盛飯,一面轉身看著不太正常的吳學姊。
「沒啊……」映潔懶懶地應道。
兩個月前,映潔從美國回到台灣沒多久,便在大街上遇到筱婕。筱婕是映潔國中時代的小學妹。說「遇到」,其實是兩人撞在一起,映潔沒有怎樣,反而是她拿著的紅茶全都潑在筱婕身上。她望著小學妹,除了抱歉,還有一些感歎。這丫頭,還是跟以前一樣衰。
  總之,兩人的相撞也是一種機緣,於是她們坐下來話從前,也談近況,她又恰巧得知筱婕想從家裡搬出來,於是她便以保護她為由,和她合租房子住在一起。但她並沒有跟筱婕說她已為人妻的事,否則這個道德操守很高的乖寶寶,一定會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勸她回到丈夫身邊,那多煩人啊!呵呵呵,筱婕絕對不會知道,她是看上了筱婕那不錯的廚藝。筱婕還憨憨地以為映潔真是為了保護她,所以和她住在一起。映潔的胃被勝翊養了這麼多年,已經嬌慣了,不是普通的食物可以接受的。筱婕的手藝雖然沒他厲害,也算得上不錯了。嘖,怎麼又想起他了呢?她逃家,就是要把他拋在腦後,好好玩一玩的。吃飯吧!可是……
「學姊,妳真的沒事嗎?妳看起來怪怪的耶。」筱婕看著始終拿著筷子,卻沒有像平常一樣展露蝗蟲本事、呆呆坐著的映潔。
「我……吃不下。」
匡啷——筱婕的筷子落地,眼睛瞪得老大,像是聽到驚世奇聞。
  她是吳映潔耶,只可能吃多不可能吃少的吳映潔耶!如果聽到她說胃口不好都覺得不可思議了,何況她說的是「吃不下」,天呀……筱婕好不容易才擠出話。

「這些都是妳平常愛吃的耶。」
「我……我也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發燒?頭痛?」善良的筱婕姑娘追問著。映潔搖搖頭.她一輩子沒頭痛過,身體好得很。
「還是生理期來了?我幫妳煎龍眼干加蛋好不好?」映潔還是搖頭,然後突然一愣,深深地皺起眉,因為筱婕問的事情,讓她的眼神有些變了。
「不要緊,我先出去一下。」說著,映潔便拿起皮夾出門去,留下筱婕疑惑地瞪著一桌飯菜。
要買驗孕劑很簡單,便利商店就有賣,雖然離她住的地方隔了幾條街,但她很願意用走的去,讓起伏的心冷靜一下也好。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他一定會很高興吧?他們一家人都很喜歡小孩,她也是一樣。想到以前看他逗著別人家小孩的模樣,她覺得心裡有些暖暖的感覺。一個小生命將會在她的體內成形、漸漸成長,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情啊,一個像她又似他的小娃兒……想到這兒,她便覺得心情像沐浴在春日的和煦陽光下,有優美的旋律從心口流過。但,如果有了孩子,她勢必得提前回去了,一想到她不想過的生活,她又有些心冷……為什麼要回台灣?
  想回到久違的台灣玩是其中一個原因,但其實她想要一個人晃一晃、靜一靜。前一陣子發生了太多事情,突然當上他的妻子,她已經有些茫然了,被一堆人叫著少夫人,更讓她失措。當人家的妻子要做什麼?她幻想過,一個小康的家庭,一個賢慧的家庭主婦,生活沒有大波大浪,一切平順簡單而幸福……這是她在腦中描繪的家,沒同任何人提過。在家事方面,長年獨自一人生活的她,表現並不遜色,她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打點好一切,當個賢內助。但身為美國大企業凱恩斯家的媳婦,她是不用做事情的,婆婆因為喜歡她,硬是要他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只要當個少奶奶享福就行了。而他,則是努力地為凱恩斯家的事業打拚,擴展更大的版圖。但她發現自己……並不喜歐這樣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已經定型,沒有期待、沒有改變,更像是沒有未來。 然後她又會責備自己的不知足,有這樣出色的丈夫、天天讓人伺候的日子,她還抱怨什麼?他們兩個認識這麼多年、感情又這般好,已是人人稱羨的伴侶了。偏偏新婚不到三個月,她只有想逃的衝動。
  她曾脫口問他喜歡從商嗎?他只是審視地望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為什麼用那種嚴肅的眼光看她?他在防備什麼?是怕她要他放棄前程似錦的事業?是,她很希望他能夠放棄,但她不敢做出那種自私的決定。她怎敢告訴他,她喜歡以前兩個人單純在一起的快樂,她不需要這般優渥的物質生活、她並不希望成為眾星拱月的二少奶奶。她怎麼能夠毀了他的前途,叫一個雄心壯志的男人放棄自己的理想野心和她做對小夫妻?
  一肚子的心事無法訴說,紅樹山莊的朋友們也因為有自己的事業,而紛紛回台灣,悶到她快要內傷了。她乾脆留個字條,趁勝翊出差時飛回台灣,踏上這片她熟悉且懷念的土地。並不是賭氣,她純粹想要舒緩一下心情。她知道她不能改變什麼,所以她會回去的,再讓她自由的過些時日就好。到底……她是不是懷孕了呢?
    算了,會這般猶疑就不像她了,映潔低著頭步上便利商店門前的台階。
「快回來!別這樣沒規矩地跑來跑去!像什麼話!」一個聽起來很凶悍的婦人聲音從收銀台的方向傳來,聲音之宏亮嚇人,像是在罵她……映潔有些心驚,不禁閃了神。而下一秒,在她完全來不及反應的一瞬間,一個小小的身影伴著淘氣的笑聲從店裡竄出,狠狠地撞上了她。她在毫無警覺的情況下,像個瓷娃娃一般硬生生地向後倒去,踩空台階,摔在地上。好像,什麼東西碎了。痛……一股驚人的刺痛迅速地席捲全身。
「對不起對不起,小姐,妳沒事吧?」好痛……從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方纔的婦人跑了過來,蹲在她身邊,滿臉的緊張神色。腹部的疼痛已倏地離去,只剩下一股若有似無的涼意,甚至比不上她摔著的地方疼,但她沒有這般無助害怕過,頭腦覺得昏沈,直覺地想要抓住個人,救救她,誰都好……老天,她真的懷孕了嗎……這孩子會不會在這時離開她?
「叫救護車!」四周慌亂起來,聲音轟後轟後的,她分不清他們是在問她話、安撫她,還是緊張地叫人幫忙。而她能做的,僅是撫著腹部,持續地恐懼著……
吳映潔小姐,很遺憾,妳腹中的胎兒,我們沒辦法保住……映潔忘了是誰跟她說這句話,是醫生還是扶她坐起的護士?這幾個字似乎被重複了好幾次,不停地在她的腦中反覆刺激著,和她心中的「不可能」三個字抗衡。這怎麼可能?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她會好好地愛這個孩子、這孩子會很幸福的……為什麼老天爺這般殘忍,要將他帶走?這不公平啊!那個小小的靈魂從她身上離去了。都是她的錯……都是她……要不是她的自私、要不是她貪玩、要不是她執意偷跑回台灣,她不會失去她和他的孩子。對不起,勝翊……對不起……
  映潔選擇在清晨盡快的離開醫院,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她像個破碎的娃娃般倒在房間床上,希望自己只是個沒有辦法思想的空殼,不會明白任何痛苦,不會意識到怎樣的悲慘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呆愣地望著天花板,緩緩止住了呼吸吐納,這似乎是讓頭腦一片空白的方法。她會不會,待會就這樣斷了氣?可不可以仁慈些,就這樣讓她斷了氣?
「學姊,妳還好嗎?」有人進了她的房間,一隻冰涼涼的小手探上她的額,是筱婕充滿擔憂的聲音。她聽見了學姊回來的聲響,因此下床過來看看。
映潔虛弱的睜開眼,勉強地開口:「我沒事……只是……累了。」
「妳氣色好差,先睡一覺再說吧,醒了就會好多了。」她艱難地點了下頭,轉過頭迴避筱婕,不讓她瞧見自己眼中的淚水。
醒了就會好多了?不,她知道不會的……不會好的……
精疲力竭的她終於如死亡般深沈地睡去,她渴望夢,渴望在夢裡,回到那段純純的時光,正是鳳凰花尚未落盡的初秋,他們之間的開始……然後,永遠不要醒。-----------------------------------------------------------------------------------------------------------------------------------------------------------------------------------------------------------------------

第八章
  四個月後清晨,窗外仍是暗灰色的迷濛,仍未熄去的街燈,淡淡照著房內單人床上皺著眉的人兒。她正難受的呻吟著。
「映潔,妳就住到凱恩斯家吧,我和妳媽有空會去看妳。」
「妳就是映潔啊,嗯,比照片上漂亮。」
「媽的,我愛妳有錯嗎?啊?」
「凱恩斯先生怎麼可能放任勝翊這種優秀的人才去當個廚師?他可是未來輔佐Otisan企業的重要人選呢。」
「我們結婚吧。」
「吳映潔小姐,很遺憾,妳腹中的胎兒,我們沒辦法保住……
「映潔……映潔……
倏地,她睜著眼睛,醒了。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很真實,敘述著她腦海中美好的時光,她這幾個月常常夢到,可卻都沒有像昨晚的夢那般清晰完整。從他們的相識到她的逃離,完整到似乎告訴她!是該醒來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是的,她在台灣,她已經從美國回來約半年了,離「那件事」……也快四個月了。
從那天起,她幾乎不記得她過著怎樣的生活,似乎是活在半睡半醒之際,耳邊環繞的總是嬰兒無助的哭聲,既真實又虛幻,足以將人逼人瘋狂的邊緣。夢中她一次次地哭喊,希望那聲音能夠停住,能離她遠去,但它仍是徘徊在她的左右。但她醒了,也決定要醒了,被方纔他喚她映潔的聲音……
  日子,總是要過的。她又順了下呼吸,吐出一口氣,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精神抖擻地下了床。不下知道什麼時候,她會有這種停止呼吸的習慣,或許是發現這樣可以讓一些不必要的煩惱和不愉快離去吧?她沒有不愉快!什麼都沒有!
  她是吳映潔,天生快樂的女人,粗線條是她的表徵,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她感到煩悶的,除了吃不到好料以外。她揮了揮拳,活動活動筋骨。她是吳映潔,靜下來會死翹翹的女人,她全身上下都是活力,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她一直喪志的。她將腳踢呀踢。她是吳映潔……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她很樂觀、EQ很高,不會隨便被打倒!頓住了呼吸,她扯著嘴角笑著。她要笑,她要忘掉一切,一定要!
「學姊,妳醒了嗎?」筱婕的聲音從門縫傳了進來。
「我醒了!」她大聲地應著,異常地像是要掩飾些什麼,拉開門,對著廚房喊道:「筱婕,我要吃鮪魚蛋餅唷!」
「好呀。」筱婕聲音甜甜的,伴隨著抽油煙機的聲音。「學姊妳今天精神很好喔。」
「我一直是這樣啊。」映潔笑著幫忙準備餐具。
  筱婕笑而不答。學姊這幾個月來一直怪怪的,不是埋首工作、就是常常茫然的望著遠方,眼睛裡是探不著的空洞,像是嚇著了一般,看得筱婕覺得好心疼,卻又不敢問些什麼。好不容易學姊終於恢復精神,真是太好了!
「對了,學姊妳打算什麼時候要回美國?」不一會,筱婕端出三個蛋餅放在映潔的面前,還有花生厚片、奶油、培根、水煮蛋一個、優格一罐和一大杯米漿。
「不知道耶,說不定就留在這,不回去了。」映潔狼吞虎嚥地吃著,回答筱婕的聲音卻不含糊。她半年前回台灣時就接了幾個翻譯的案子,錢的花用對她並不成問題。
「那很好啊。」筱婕仍是笑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眉。「對了,學姊,我跟你說,我最近遇到我們學校以前一個資優生,他莫名其妙一直纏著我,好奇怪喔!」
「妳討厭他啊?」有人追是好事,越多越好,像她被某人拐走後便注定是他的了,真是超沒天理。
「不是,只是像他那種有臉蛋、卻沒有節操的男人不應該找上我,我是安分守己的乖乖牌,不好玩的。」
「那就讓他追得辛苦一點,反正妳上任男朋友不是剛跟妳提出分手嗎?正好補足妳心靈的空虛。」映潔拿著叉子比呀劃的,說得頭頭是道。
「什麼空虛?」筱婕愣愣的。映潔歎了口氣,她這個身為國小老師的小學妹真是太單純了,實在頗難提點。

「算了算了,當我沒說。我的意思是,反正是個帥哥,給他追一下真的沒啥關係。」
「可我怕他呀……」筱婕一臉委屈。
「嘖……這個嘛……」雖說自己比筱婕多活了兩年,其實男朋友也沒她交的多,說到愛情也沒什麼本事教人。
「學姊,如果他哪天找上門來,妳一定要幫我把他丟出去喔,妳國中的時候是柔道社社長嘛。我還記得那時候妳好帥氣,把一個高妳兩個頭的大個子摔出去耶!」
「唉呀!那麼古早的事情我都忘了。」映潔笑著。
「可是我記得啊,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崇拜妳的!」這般言語從純真的筱婕口中說出,倍感真誠。
「沒問題,我會幫妳搞定他的!」映潔一副大姐頭的樣子。筱婕放心了。

「那我去學校囉。對了,冰箱裡面有我昨天買的起司蛋糕,妳一定、一定要吃喔!那家蛋糕店的點心真的非常好吃,我排隊排好久才買到的耶,特地留一個給妳。」
「好,路上小心。」送走了筱婕,映潔皺了皺眉,下意識地順著她的話打開冰箱,一盒上頭有雪一般白色點點的深藍色盒子映入眼簾。
她輕輕笑了一聲,那是蒼涼的歎息嗎?她必定是聽錯了。起司蛋糕……她半年不肯碰甜食了,因為在這個世上絕對沒有人能像勝翊一般,做出令她滿意的甜食。她這個人有著詭異的「認定感」!而在這認定感的圈圈裡,能夠做點心給她吃的,只有勝翊,也只有他做的點心她會認為好吃……快要二十五歲了,她還是一般傻,是不?不不要想!她什麼都不要想!不能想他,不能讓自己有一絲絲的脆弱!停止呼吸,對,不要讓那件事進入她的腦子……一點也不行。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映潔認為自己一天比一天過得充實快樂。可不是?她一向是個自得其樂的人。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留在家裡幫忙照顧筱婕養的那只笨兔子,或是整理家務也不錯。說到筱婕,她的運氣一向背得出奇,唯一不會發生意外的地點就是廚房了吧?她從來沒有被燙傷或是割傷過,也許是老天爺認為煮飯給她映潔吃是件神聖下可打擾的事?但筱婕在其它的地點做家事時,實在是……慘不忍睹。

 她晾衣服的時候,衣服會飛走:她拖地的時候,會滑倒在地……為了避免她發生更多別人不會發生的意外,映潔非常贊成所有的家事由自己接手。然後,閒閒沒事的時候就看看書、看看電視,讓日子繼續一天一天過。這裡就是她的家,所以她不會想家,一點也不……她誰也不想……她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而且能做的事情漸漸多起來了。不久前,她還回到以前的家,開門的正是當初去看房子的劉氏夫婦,他們還真的聽信中介人的話,一樣傢俱都沒有換,真是太好了。然後他們一臉錯愕地看著她走進來,將沙發的椅墊拿起來,將兩張當年她遺忘的CD拿走。她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她很忙很忙,忙到沒有時間想任何其它的事情,她活得很快樂,光是觀賞筱婕每天回到家、像是被鬼盯上的模樣,就夠有趣、夠快樂的了——
「怎麼啦,筱婕?和新男友玩的不愉快嗎?」坐在電視機前面的映潔咧著嘴,看著狂奔進門、三魂七魄掉了一半的筱婕。
「嗚……學姊……」奔呀奔,筱婕撲倒在她身上,泫然欲泣。
「怎麼啦?」映潔安撫地摸摸她的頭,眼光放在電視機上。嘖,看了就討厭,轉台。怎麼又是這個廣告?轉台!
「咦?」注意到她一再轉台的筱婕難得地停下哭泣的動作,望了望她,然後轉頭望向電視機,正好瞥到了那個廣告。
「學姊,妳不喜歡這奶粉廣告啊?那個小嬰兒很可愛耶。」
「我討厭小孩。」她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
「咦?」被轉移了注意力,筱婕的眼淚神奇地吸回去了,一臉疑惑。「可是學姊,妳國中時明明就很喜歡老師們帶來的小孩啊,他們也很喜歡給妳抱啊?」
「我不喜歡了,不行啊?」映潔超霸道地擺出學姊架子,順便關電視。「算了,不談我了,妳剛說那個男人做了些什麼事?」記憶被喚起,筱婕梨花帶雨的面容再出現。

「嗚……學姊……他、他、他一天到晚往學校跑,我的同事們都以為他好專情,然後想辦法把我往他身上推,沒天理啊!嗚……」然後把映潔的大腿當作枕頭,眼淚鼻涕當裝飾的抹了上去。
「真是糟糕……」映潔看了一眼腿上的災情,不知道是在安慰筱婕還是感慨自己的褲子。
「嗚……他一定沒安好心啦……
「嗯,我想也是,妳放心,如果他真的有膽來,我一定直接把他揍下去,讓他連電梯都不用搭!」說得煞有介事,一副道上大姐頭的樣子,超有義氣地安慰她。
有人追啊……勝翊倒是沒有這樣追過她,他們倆是莫名其妙兜在一塊兒的,莫名其妙從朋友變成夫妻……不!不可以想他!
「妳是說真的?」筱婕擡起鼻涕小臉。
「嗯,我也好久沒揍人了,手亂癢的。」映潔將剛剛的思緒拋到腦後,對筱婕露出微笑,還把手折得喀哩喀哩響,非常努力想要說服腿上的小學妹,以救救自己災情慘重的褲子。天真的筱婕果然好說服,又因為是她信任的學姊,沒有道理不相信,很快地便破涕為笑。太好了,學姊會站在她這邊,不會讓她受委屈的!連續好幾天,類似的對話在她們之間維持了很久!
「學姊,要幫我打跑他唷!」
「沒問題!」然後,筱婕便十分堅信她所信賴的學姊能夠替她守住居家安危,為她抵擋住那個有著英俊面孔的危險大惡寬。映潔在給予學妹自信心的同時,又找到一個讓她閒不下來的事情。她需要很多很多的事情填滿自己的思緒,不要讓那些她想要逃避的事情趁虛而人!現在的她不過是個空殼,有著笑容的空殼。她掩飾得很好,沒有人注意到她歡欣情緒背後的空洞。對,她在逃避,這點她完全不否認。她也知道自己的態度只是一種變相的崩潰方式,將人逼瘋的一種慢性毒藥,但她寧可如此,困在虛幻的牢籠中,不看真實世界一眼。這樣的她比幾個月以前的行屍走肉更加淒慘,因為她完全的逃避現實。她承認自己的懦弱,但她根本拿不出一絲的勇氣。而即使她有勇氣,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事情?一笑置之?不,她做不到!所以她選擇忽視它,將注意力放在身旁的事物上,說服自己去期待有一天筱婕懼怕的那個男子會找上門來讓她痛毆一頓。她需要一點調劑。然而不久後,如她期待的,調劑來了——
「好餓……筱婕在幹什麼啊?」映潔啃著蘇打餅乾,碎碎念道。她知道筱婕的車子送修,改搭公交車會比較慢,但她實在很餓,腦子裡很難會存在「體諒」這兩個字。
突地,她聽到門口響起筱婕的聲音,蟋蟋蟀蟀的,雖聽不清楚,但她知道那是筱婕,趕忙擦桌子、擺餐具。但等一切就緒後,仍只聽見蟋蟋蟀蟀的聲音,完全沒有看見她進門!
映潔有些火大了,大步走向門口,「唰」的一聲用力拉開門,大聲罵道:「筱婕啊!妳在做什麼?到家了也不進來,在外頭幹什麼,我都快餓死了……」她中氣十足的驚人叫罵聲斷了,就在她看到那個扶住筱婕的男人以後。那男人眼中也有著驚訝,不過沒有她這般激烈就是了。
「嗨,邱大嫂子。」俊傑揮了揮手跟她打招呼,一副輕鬆愉快的模樣。他前一陣子才聽勝翊說他老婆自行逃家度假去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還跟筱婕住在一起!
「別叫我嫂子!」映潔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對他怒吼道。先聲奪人,順便壯一壯膽,但她的心仍是驚惶的。俊傑知道她在這裡,一定會告訴勝翊的!
他知道的話怎麼辦?他會怎麼說?老天,她絕對不可以讓他知道,不可以見他!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俊傑一派從容地說著。
她已經呈現完全逃避現實的狀態,回道:「我跟那傢夥一點關係也沒有!」
「咦?可是據我所知,妳只是逃家,妳和勝翊並沒有離婚啊!而且你們不是一直都很相親相愛的嗎?總之,我叫妳嫂子是理所當然的。」
不!什麼理所當然,她不要聽!「你胡說!」她大聲罵道。
俊傑卻在此時迅速地將手機掏出,不偏不倚地對準了她的嘴,將它徹徹底底的傳到話筒的另一端,然後,將手機擺到耳邊,說道:「聽到了吧?勝翊,你老婆的聲音唷。」
然後,俊傑看著映潔變了色的表情,覺得實在有趣極了。臉色慘白的她,踉艙地退後了幾步,便狂奔進屋。
「他怎麼會到這裡來?怎麼可能?完了完了……」映潔喃喃地道,一面在房間裡收拾東西,扔進床上的行李箱中。
「他就是我之前跟妳說的那個人呀……」筱婕站在映潔的房門口,一臉無辜。
什麼?!映潔驚訝地匆匆回過頭,她萬萬沒有想到筱婕口中的那個變態竟然是俊傑!
「學姊,妳到底在幹什麼?」筱婕望著這個承諾要保護她的學姊,呆愣著。學姊不是說要把外頭那個無賴趕走的嗎?怎麼連她也要逃跑了?那自己怎麼辦?要任外頭那個傢夥宰割嗎?映潔在臥室裡轉呀轉,一臉驚恐,完全失措。

「我沒有時間解釋了,我得馬上離開,只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準備……
「叮哆!」門鈴聲響起,打斷她的話,也讓她驚得將手中的衣物全掉到地上。她撐著一旁的五鬥櫃才不至於使腳軟的自己跌倒在地。
是,她早意識到她完了,卻沒有想到死得這麼快。
「唉呀,勝翊,你速度真快呀!」客廳那頭傳來俊傑幸災樂禍的聲音。
真的是他!是勝翊!為什麼……他會在台灣?映潔聽著那個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全身顫抖著。直到那個看起來憤怒至極的臉出現在自己的正前方。她應該是心虛懼怕的,但為什麼……為什麼一見到他,她的雙臂便有種想抱住他的衝動……心跳這麼急是為了什麼,快要被逼出的淚水又是為了什麼?恐懼?還是……委屈?她好久沒有看到他了,他是不是有些瘦了?那眼、那鼻、那輪廓……她所熟悉的一切。天,她好想他……不!她不可以屈服!她不可以跟他走,更不可以對他說出一切!
映潔用力別開眼,轉移注意力地出了房門走進客廳,狠狠瞪了俊傑一眼後,對筱婕說:「不準讓廖俊傑走,我跟裡頭那死王八吵完,再來找他算帳!」
然後,她知道自己逃不開的,認命地回到臥室,跟勝翊耗上了。說什麼也要掩蓋自己的脆弱,不可以讓他知道「那件事」。勝翊待在門邊,陰沈著臉,盯著走進房間的她!他那個逃亡將近一年的妻子,默默地關上房門。她瘦了,甚至有些憔悴……怎麼,玩得太累了?他嘲弄地暗笑了聲,卻充滿憤怒。哼,世上也只有他有本事把她的胃伺候得服服貼貼、把她養得好好的,其它人哪有這種能耐?他們倆大眼瞪小眼,各自有各自的情緒。這一向不是她擅長做的事情,她在他深沈且看透一切的視線下總是不堪一擊的,尤其在此刻,她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她甚至得緊緊扣住身後的架子支撐住軟弱的自己。一分鐘過後,她受不了了,再度別開眼,在她要轉身的那瞬間,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一扯一帶把她壓在牆上,扣住她的下巴,然後便是一陣狂吻。
「唔……」她瞪大了雙眼,亂了呼吸,就在她要沈溺之前,她硬是揚起意識,舉手往他臉上揮去。她的動作並沒有讓勝翊退後,他仍將她

發表時間:2009-09-15 11:11 AM  [ 訪客留言(0) ] [ 編輯日誌 ] [ 分享至FACEBOOK ]
2009 年 9 月 15 日  星期二   晴天


好想把你吞下去-ch.5-ch.6 分類: 愛情故事

第五章
「妳心情不好?」勝翊望著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映潔,問道。她真是挨餓太久了,難得可以大吃一頓,她大大方方地放開了胃,將滿桌的食物掃進肚子,結果撐到走不動。程楷華於是建議他們留在紅樹山莊住一晚再回去,幫他們安頓好後,他自己便上gay   bar玩了。
「沒啊。」映潔懶洋洋地應著。勝翊哼了幾聲,戳破她的謊言。

「映潔啊,妳知不知道當妳說謊的時候,會有摳指甲的壞習慣?」
「咦?」映潔聞言擡起手,望著被樞得亂七八糟的指甲,有些驚訝地說:「我、我不知道耶。」
勝翊上了床,坐到她旁邊,拉過她的手密實的握著,又問道:「真的沒有心情不好?」
「沒有啊,難得能夠吃這麼多,我心情好得很。」她翻了個身,趴在他盤起的腿上,籲了一大口氣。
「為什麼我們最近老在床上對話?」勝翊沒再說什麼,任由她去嘴硬,撫摸著她長長的頭髮,笑了聲。
「因為我太飽了。」她艱難地再度翻身,躺回原位。良久,似乎真的忍不住了,問道:「喂,你……真的要去Otisan上班?」
「嗯,或許吧。」他輕描淡寫地說道,卻牢牢地注視著她的表情。映潔抿了抿唇。

「你希望?」
「嗯……那是個薪水穩定的工作,有錢有勢的,誰不喜歡?」他有些顧左右而言他。
「那你希望嗎?」映潔不滿意他的回答,不禁提高了音量、問著同樣的問題。勝翊微笑著,他瞭解她的心情。將她摟進自己懷裡,他沒有回話,只是緩緩收緊了雙臂,讓她與他靠攏,目光從她的眼睛下滑到她的唇,他俯首,輕輕啃吻著她的唇辦。
「唔……你、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映潔想要拒絕,卻被他加深的吻所打斷。他不曾這般激烈地吻過她,極盡挑逗,讓她沒了主意、思緒全空,她一隻手在胸前推拒著他,另一隻手卻摟著他的脖子希望他別離去。
「我希望與否不是重點。」似乎經過大半世紀,他不捨地離開她的唇,額抵著額、眼對著眼,輕聲地說道:「重點是,妳希望嗎?」
  五年後
  寬敞的起居室內,兩人正對弈著。
Checkmate!」
「不公平!我沒有看到,妳一定是作弊。」
一頭長髮的帥氣男子耍賴嚷道,不知道有風度是美德。
「我哪有作弊?這叫做高招。」映潔得意地捲著長髮,哦呵呵地笑著。
「俊傑,你輸幾次啦?今天好像還沒有贏過喔。」站在長髮男子身後觀看的斯文男子露出溫和的笑容。
「你管我!」俊傑不悅地瞪了旁觀者奇煜一眼,撤了棋盤。映潔吸著飲料,靠著椅背癱坐著,享受紅樹山莊的午後時光。
  轉眼間,來到美國已經五年了,她仍然住在凱恩斯家,雖然他們熱情慷慨地表示願意養她一輩子,但畢業後她便找了個翻譯的工作,算是開始自力更生。她一向不喜歡依賴勝翊以外的人。閒暇的時候,她便來到紅樹山莊晃晃,身為主人的濠全常常不在家,她的表哥也因為太愛玩沒有時間理她,但後來住進這裡的另外兩個食客——楊奇煜和廖俊傑,倒是閒得很,也跟她相處得很好。他們都是以留學生的身份來到美國,而將來回國後,自家的產業將等著他們繼承。奇煜是飯店業「東臍集團」的少東,而俊傑則是「北和醫院」的下任院長。相較於凱恩斯家,她到覺得紅樹山莊比較像自己的家。在這裡她十分自在輕鬆,奇煜和俊傑都像她的哥兒們一樣,很談得來,連很少露臉的濠全也待她不錯。而最棒的一點就是他們根本不在意她驚人的食量,初次見識到時雖然吃驚,但之後大家很快就習慣了。勝翊也因此常在紅樹山莊大顯廚藝,讓她吃個夠。在紅樹山莊,她和勝翊都是自由的。
「啊,時間不早了!我只是來拿冰箱裡之前勝翊做的巧克力慕斯,沒想到玩到這麼晚了。」映潔癱在椅子上說著,卻壓根沒有想動的意思。
「對了,今天妳不是要和凱恩斯一家參加晚宴嗎?怎麼不快點回去準備?」奇煜一派斯文地收拾桌上的書本,擡頭問道。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討厭那種場合,為了這件事,我已經跟勝翊嚕了快一個月了。」映潔沒好氣地說著。
0tisan商學院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後,勝翊馬上跟在父親身邊,不到一年便獲得公司董事會的提名,接任Otisan總經理的位置,正式開始了他的商場生侄。他在商場上的表現就如同他在學校時一樣優秀,天賦異秉的他,有著獨特的眼光、令人懾服的果斷力,凱恩斯先生對他滿意極了。不一會兒的時間,他便成了商業界名人,報紙媒體忙著報導他的新聞,提高他的知名度,他帥氣的照片常常在報章雜誌上出現,也因為如此,他不願意她跟著他出入正式場合,怕她被媒體騷擾。但這次的晚宴似乎是私人的小眾會,所以他才要她跟著,也是難得的堅持。
「他那麼忙,妳還這樣跟他鬧?這不像是妳的作風唷。」俊傑侃道。像他們這般體恤對方的情侶已經不多見了,但難免會因為這樣常有委屈自己以成全對方的情形出現吧?他廖大爺一介花花公子對於這種相處方式實在不太贊同,不過映潔難得會這樣跟勝翊鬧情緒。映潔哼了聲,不予置評。
  她知道她不該再給勝翊找麻煩,雖然他看起來並不在意,而且始終很寵她,溫和得讓她覺得有些罪惡感,可是……她真的不喜歡到那種場合去嘛!即使他一直跟她強調主人賓客都是和凱恩斯家深交的朋友,但她還是覺得會看到許多虛偽的嘴臉。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希望有任何人用「配不配得上」來評斷他們之間的感情。對於勝翊從商這件事,她沒有表達任何意見,因為她知道他有他的考慮。她不喜歡對勝翊鬧脾氣,而俊傑總是覺得她這種委屈自己、成全勝翊的行為很蠢,還說像她這樣是資助沙文主義氾濫的舉動……啐,俊傑自己才是大男人主義的奉行者吧!她並不覺得自己委屈,她只是全然地尊重勝翊。而且說到委屈,勝翊才真的是遷就的那方吧?他總是好脾氣地哄她,哪裡像個不講理又專橫的大男人?他們之間的關係讓她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他的情人,若是,那就撒嬌和甜言蜜語這部分打個分數,她應該是不及格的。

    他曾問過她,有關他進Otisan的事。妳希望嗎?她希望嗎?她當然不希望啊!那是她完全不想去參與的世界,正因如此,她甚至覺得牠與他之間,越來越遙遠。可是她怎能因為這樣而霸佔他呢?他有光明的前途,她不應該這樣一直依賴著他。至於他說他喜歡她……她會將這句話擺在心底,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的……映潔一愣。她是怎麼了?竟有這般懦弱的想法。但……未來的事,又有誰知道呢?

「別板著一張臉嘛。」晚宴上,一個低沈的嗓聲在映潔耳邊響起。映潔斜睨了一眼勝翊,不領情地「哼」一聲,臉色難看地拍掉他環在她腰間的手。

「我才沒有板著臉。」她才不要看他,今天的他像個商業鉅子,著西裝、打領帶,衣冠楚楚的,仍像以往一般帥氣不減……哼,她才不要誇他,他是壞人,硬要她參加這種無聊的宴會,那就等著看她的冰山臉吧!
「怎麼啦?」他拉過她的手,搔弄把玩她的手指,反正他們站在宴會角落不顯眼的地方,今晚的主角也不是他,正好可以調調情。映潔瞪向勝翊,扯出一個假笑。

「何必在這裡照應我,您不是很忙,得和許多人交際嗎?凱恩斯.艾柏特先生?」勝翊愣了下,接著很感興趣地笑出聲,眼睛有些閃亮。

「哦?映潔,妳是在跟我的工作吃醋嗎?是的話跟我說一聲,我還沒見妳吃醋過,很想見識見識那模樣。」映潔無言地皺眉。

「誰吃醋了?我只是不想來,非常非常不想來。」勝翊溫和地笑著,在她裸露的雪肩上烙下一個吻。
「寶貝,我只是希望妳能來陪陪我……」但他有些後侮了,映潔穿這件禮服好美,將她完美的身形完全顯現出來,還好她站在這不起眼的地方,否則會場不知有多少男士要上前獻慇勤。
「艾柏特。」布萊德走了過來,給了映潔一個和勝翊相像的溫和笑容,才又看向勝翊。「爸要你過去一趟。」勝翊不悅地揚起眉。

「又要把我介紹給那些老頭?」
布萊德仍是笑著,接著對映潔伸出手。「我可以邀你的女伴跳支舞嗎?」勝翊扣住映潔的手頓了下,下意識地收緊,卻又馬上鬆開,將她交給布萊德。
他憐愛地看了他的映潔一眼後,再嘲弄地對布萊德說道:「這是你自找的,映潔很笨,你可不要被她踩得哇哇叫……」話沒說完,他便接收到映潔的一記重踩,見識到她的腳力。映潔仍是皮笑肉不笑地擡高下巴,走到布萊德身邊,充滿悲憐地回望勝翊。
「你就別操心了,快點招呼你的客戶們吧,我們會玩得很盡興的。」勝翊不在乎地笑著,轉身離開時,原本傭懶的神色瞬間銳利了起來,微瞇了下眼。
「珍娜今晚怎麼沒有過來?」映潔問布萊德。珍娜是布萊德的未婚妻,近日就要完婚,不過拖得也真夠久了,她記得當她這樣告訴勝翊時,他笑著回她一句「我們沒有資格說人家」。
布萊德回道:「珍娜還在忙博士論文,下個月才會到美國來,畢竟是嫁到別的國家,有很多事情是得處理的。」
「這樣啊……」她沒有特別在意的應著。
「妳舞跳得很好耶。」一曲奏畢,布萊德讚賞著說道。
「呵,勝翊教我的。」映潔輕輕笑著。
布萊德凝望著她,溫和的笑容從未褪去,一會又道:「他告訴我……妳不喜歡這種場合?」
「是呀。」映潔委屈地嘟了嘟嘴。
「都是些政商名流,有什麼好來的?我不是自我貶低什麼,只不過我沒有那種參與上流社會的氣質和交際手腕。」
「可妳和他在一起,一同出席各種宴會的機會只會更多不會更少,即使你們兩人都不喜歡,但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畢竟,艾柏特算是這個圈子裡的重要人物,也是大家目光的焦點,他不可能把妳藏起來一輩子。」她知道布萊德說這番話是為了安慰她,但卻道中了她的心事。是啊,他是名人,是眾人的焦點。那麼她呢?
  晚宴結束,一踏進家門,映潔的肚子便非常準時地響起,勝翊二話不說牽起她的手往自個兒房裡走去,打算給她好好補一下。但映潔卻像沒有食慾一般,僅望著一盤涼面發愣。
「妳不吃嗎?」勝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映潔微微一震,擡頭望他。「怎麼了?在發呆呀?」他笑著,將她摟入懷。「很累了嗎?」今天的她真有些奇怪,在方纔的宴會上不多話也就算了,連回到家也是這副恍神的模樣。他知道宴會的餐點不合她胃口,所以一回家就把她拖到房間裡給她補一補。
「或許我真的不喜歡那種場合。」映潔輕聲說著,擡手抽掉了頭上一根根的髮夾,盤起來的頭髮緩緩地滑落。勝翊微扯了下嘴角,沒有回應她的話,也幫她順著長髮。
   
強迫她參加,他知道那是出於自己的任性!既然凱恩斯一家要一同赴宴,那麼她也應該去,不是嗎?他當她是家裡的一分子。她和他之間,只差個儀式而已,他們和對方的父母也都相處得極為融洽。但,是他多心了嗎?為何他覺得她有一絲遲疑,甚至是在矛盾著?他知道他們之間不需要過多的甜蜜言語,相處這麼多年了,他們熟知對方。但映潔的情緒感染了他,讓他對於兩人之間的感情有時竟產生了可笑的不確定。勝翊望著正在吃日式涼面的映潔,深深地思慮著有些複雜的情緒。長時間的相伴、相知、相惜,不就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劑?映潔到底為什麼無法很這然地表達她對他的情感呢?
「我吃飽了。」映潔抹了抹嘴,站起身,將碗盤拿進浴室清洗,再折回收拾後,擡頭看了始終盯著她的勝一一眼,臉微微一紅,別過眼想逃開,輕聲道:「我回房了,晚安。」她太熟知他那種熱切的眼神了!那種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溫柔卻又霸道,她常被他這般看得心慌。映潔幾乎是逃跑般地開門離去,卻倏地被火燙的箝制給止住了行動,她心底一驚,還來不及反應,就已被帶入他懷中。
「做、做什麼?」又再度對上了那柔情卻難測的眼眸,她慌忙地別開眼睛,不願看他。他低沈、直震心魂的好聽聲音在她耳邊來回搔弄著,狂敲她的心鼓。
「我好久沒有吻妳了。」
「胡說!」映潔瞪他,有些羞窘。
「早、早上你出門的時候才、才……
「那已經是十幾個小時以前的事了。」他霸道地說著,收緊手臂,將她的身子完全貼合自己,側首輕輕吻著她細緻的頸子,順著差麗的弧線溫柔地吻著,緩緩來到她的唇邊,微微睜眼看她的模樣,然後就著她的唇辦輕聲笑了。
「怎、怎麼了?」映潔愣愣地問著,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環著他的頸項,摟得好緊好緊。勝翊沒有回答她,仍是輕柔地吻著,未做進一步的挑逗和探索,卻是無比的溫柔和疼惜。這映潔啊,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最老實,完全不會抗拒,配合得很,這是感情深厚的情侶才會有的情形!即使是沒有蘊含慾望的親吻,也是雙方珍惜的寶貝。他吻她,是因為愛她,而不是為了挑起生理的渴望。映潔也會輕輕的、含蓄的回吻他。
  
他喜歡她吻他的方式,很專情、很癡情,像是藉由這個吻宣示了自己一輩子的承諾:願意愛他、容忍他、不離不棄……
  
他和映潔之間,慾望當然會有,但他不會讓它變成兩人在一起的主因。雖然他身處開放的美國,但他一直很克制,因為他很重視他們之間的一切。他從來不會懷疑映潔對自己的感情是否深刻,他太瞭解她了,知道若不是已認定他,她不會讓他這般吻她。不過,他承認他們之間某方面的溝通太少了,他希望她能夠多發表自己的意見,就算是抱怨也好。對於感情,映潔太含蓄了些,她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愛他!陪伴、專情、偶爾任他纏暱,她的喜怒難以隱藏,但遇到感情時,卻是「沈默是金」的最佳信仰者,也因此他總是不太知道她對感情的真正想法。她再怎麼開朗終究是個女孩子,在感情上難免有鑽牛角尖的時候,他也不是每次都能猜中她在想些什麼。所以他希望她能再主動一些,跟他鬧、偶爾要要脾氣,讓他知道她的心情。或許她還要再磨練一段時日吧?他輕聲歎著。至少現在兩人在一起,就是屬於彼此的,而且他們的感情基礎打得深,豈是不相干的外人能隨意介入的?勝翊是何等機警的人物,雖然他早看出布萊德從映潔一進入凱恩斯家開始,看她的目光就不大對勁!太溫柔了。不過反正布萊德也快結婚了,他會懂得分寸的。說不掛心是不可能,畢竟沒有男人會樂見自己不在的時候,別的男人覬覦他所愛的女人。所以每每在他有事不在家時,都會交代紅樹山莊那邊的朋友們把映潔照顧好,讓她在那裡多待一些時日。映潔是他一個人的,他不會讓別人有覬覦她的機會。
  勝翊又吻了她,溫暖直沁心魂。他半睜的眼眸注視著她微紅的臉頰,滿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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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紅樹山莊
「唉!」映潔縮在沙發上歎氣。俊傑的目光從雜誌上飄向她。
「妳是不是應該要回家去了?」
「今天晚上不是布萊德.凱恩斯的結婚晚宴嗎?妳怎麼還在這裡混?」奇煜也一臉疑惑地問道。映潔伸了個懶腰,大聲歎了一口氣。
「唉呀!我真的討厭死那種場合了,即使是快快樂樂的結婚,也搞得像是商業場合,有夠做作的,我實在不想參加。而且也不知道勝翊會不會回來,他如果不回來,那可真是無聊斃了。」最近因為布萊德準備婚禮,勝翊得接下布萊德在公司的部分工作,變得更忙了,還常常到各國出差,很少在家見到他的人。
  對於勝翊的忙祿,雖然映潔從來沒有表示過什麼,但他似乎覺得拋下她是件罪過,更是卯起勁,利用回來的空閒時間研究各種點心哄她開心。若她仍是高中時代那個腦子只有吃的小女孩,或許她會非常高興。但是和他相處這麼久了,她已經漸漸明白他一舉一動所代表的意義,反而不知道怎麼接受他的每一分溫柔。平常他們仍是感情甚好地窩在一起,但當有時候,他對她過分寵溺時,她便有一種想要往後退的感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懦弱得不敢面對!面對自己喜歡他的事實。
「他會趕回來吧?這是他哥哥的婚禮耶,而且他不是要從法國幫妳帶禮服回來?」奇煜問道。
「禮服早就送回來了,所以他回來的希望可說是十分渺茫、機率非常低。」映潔玩著吸管,漫不經心地說道。俊傑笑了一聲。

「你們的戀情可真是坎坷。」映潔瞪了他一眼。哼一聲。

「我們之間哪有什麼戀情可言?」
奇煜與俊傑交換一個微笑的眼神,只當她在鬧脾氣,好言好語的哄著她道:「這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你們之間已經昇華為家人的關係,對方的家長也這樣認為吧?」映潔皺起眉,不耐煩地吐了一口氣,像是詢問又像不高興。
「你們憑什麼認為我們是一對?」

俊傑聞言愣住了,瞪大雙眼,撐著桌子逼近她,滿臉的驚恐。「妳……妳有其它喜歡的人?」映潔被他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往後退了退,臉蛋微紅。
「我……沒、沒有啊……
「真的沒有?」連一向內斂穩重的奇煜也有些緊張地確認道:「妳應該信得過我們吧?要是有,拜託妳一定要說。」
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勝翊和南翔少主濠全可是好朋友,要是勝翊一個不爽,決定把情敵幹掉,濠全可是很樂意出借殺手和武器的。任誰都看得出來勝翊對映潔用心很深,十分疼惜、寶貝她,映潔應該沒有呆到捨棄條件這麼優又待她這麼好的男人,投向別人的懷抱吧?要真是有,為了那人好,他們一定要密謀先收買那傢夥,叫他搬得遠遠的,一輩子別回來。不然要是讓勝翊知道,那人下場一定很慘。
「真的沒有啦!」眼看兩個人的眼睛已經爆出殺機,映潔大聲否認,雙手在胸前畫了個大叉,無奈地歎氣,為自己辯護。「拜託,我是那種人嗎?」她活了二十三年,只被勝翊這個男人摟過、抱過、吻過,要說她傻也真是傻,竟然就這麼認定他是那個「唯一」,沒想要再尋找別的對象做比較。她當然知道他是最好的,至少她是這麼認為。但像他那種黃金單身漢應該是很炙手可熱吧?有家世、有地位、外型更是無可挑剔,據她瞭解,成群的千金小姐想盡辦法要跟他搭上關係,尤其當布萊德結婚的消息傳出後,人數轉移的結果,仰慕者又多了一倍。像這樣的他,若是搭配某個千金也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布萊德不就做了這樣的選擇嗎?
  她不是自卑,也不是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好,只不過不想鎖住他————而且她有沒有本事鎖住他,還是件值得思考的事情。會不會有一天,勝翊遇到了別的女人,然後赫然發現他們的情感根本只是像兄妹一樣,並不是他的真愛……會不會呢?或許她最怕的就是這樣,所以她不希望看到他只待在她旁邊哄她開心,不希望每次在宴會場合他只同她跳舞,和其它女人談話時,還刻意保持距離;不希望他像她一般傻傻地認定她就是他的一輩子,這樣會讓她越來越想抓住這美夢不放……萬一有一天夢醒了,她會痛苦,他也會難過……他們都是這樣珍惜對方,但畢竟他們都還年輕,未來的變量又有誰能夠掌握的?她寧可別抱太大的希望,寧可放手將他往外推。
  如果三五年後,他仍確定只要她,那她便點頭……會有這麼一天嗎?還是,某天她發現自己愛上另一個人……不,不可能,有勝翊就已經足夠了。

「既然沒有紅杏出牆的打算,那就沒啥好擔心的。」俊傑安心地坐下。
「妳啊,閒閒沒事跟勝翊多撒撒嬌,叫他別一天到晚出差,多陪陪妳,讓他知道妳很在乎他不在妳身邊,這樣他一定會很高興!」肉麻,可是愛情的調味料呢!這兩個人就是太缺少這種肉麻的元素了,總是一本正經地相依偎著。再怎麼瞭解一個人,程度畢竟有限,若是沒有適時將自己的心情讓對方知道,永遠都在猜測的交往是很辛苦的。不然幹嘛要發明下我愛你」三個字?不就是要說給對方聽!
「他去辦的是正事,又不是去玩,怎麼可能因為我的一句話而取消?我也不是那種任性使性子的小女人。」哇,俊傑這花花公子懂什麼愛情,還教人咧!
「唉,那是兩碼子事。」俊傑翹起腳,一副愛情顧問的樣子。
「妳呀,就是太矜持了,偶爾也應該要讓他知道妳很孤單、很寂寞、很想他呀,他不在妳都沒關係嗎?」
「我沒差。」映潔很直截了當地否認。
「有。差很多。」始終當聽眾的奇煜開口。
「妳嘴是這麼說,但是妳都沒有注意到嗎?當勝翊不在的時候,妳很明顯地心情落寞許多,變得急躁、浮動,發呆的次數也變多了……
「而且食量也變小了。」俊傑插入一句,指著餐桌上的剩菜說道。
「我……有嗎?」
「跟你相處這麼久了,你情緒有什麼變化我們當然知道,妳很想念他,有些怨他不能陪妳,可心裡又明白他非走不可,老是這麼矛盾。」俊傑一副看透她似地說著。
「妳根本無法沒有他。」奇煜為這段談話做了總結。
  真的是這樣嗎?映潔回到凱恩斯家,穿過了正在佈置婚禮的大廳,進入自己的房間,站在更衣室的大鏡子前望著自己的樣子發愣。明明就沒啥變,哇!
「映潔?」一陣敲門聲溫和地響起。
「請進。」她應道,從更衣室走出來,對上布萊德的笑容。
「我拿妳的配飾來,搭配今晚的禮服用的,艾柏特很會算時間,寄來的時間剛剛好。」布萊德說著,將手上的紙盒放到一旁的桌上。
「謝謝,你那麼忙還讓你親自送來,真是不好意思。」映潔笑著,將紙盒打開,微微瞥了一眼。勝翊的眼光很好,只要是他挑的東西,她沒有不喜歡的。

「我才不好意思,讓艾柏特接下我的工作,忙東忙西的,沒有時間陪妳。」布萊德始終是那溫和的微笑。
「我又不是三歲娃兒,還需要人家陪?倒是你,和珍娜拖了這麼久,總算要結婚了。五年耶,把大家都急死了。」布萊德聞言一愣,靜靜地望著映潔,慎重地道!
「因為我很珍惜珍娜,所以五年前的我,不願意因一時衝動,將短暫的戀情馬上化為一輩子的相守,那對她是不公平的。因為那時的我突然發現我對她的感情不是那麼堅貞,所以建議雙方退一步,冷靜一下,讓彼此更瞭解後,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呃……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嗎?」映潔有些好奇道。他沈吟了半晌。

「五年前,那時我和珍娜仍在熱戀中,天真地以為彼此都是對方的最佳伴侶,但事實證明不是如此,因為那時我被其它的女孩吸引了。」映潔本來有些漫不經心,但一聽他這麼說,她愣愣地擡頭,對上他那雙意有所指的眼睛。他……是那個意思啊?自從五年前她聽到布萊德要訂婚之後,便將心底那些對他的奇怪猜測全部歸類為錯覺,她本來就不是個對感情太敏感的人,即使偶爾那些錯覺還是會出現,她總是輕易將它忽略掉。可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布萊德微微一笑。
「但其實只花一個星期,我就知道我永遠無法介入妳和艾柏特之間,你們的感情太強烈、埋得太深,不是任何空間時間可以改變的。因此我便不再妄想,認真去經營我和珍娜之間的感情。」但感情的事終究難以控制,布萊德並不否認到現在對眼前的這個女孩仍存有眷戀,才會將和珍娜的婚事拖了五年。映潔微微笑著,有些尷尬。
「我想,你和珍娜兩人應該比較相配,我沒什麼教養,很難伺候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很會吃。
布萊德沒說話,緩緩走近她,輕搭著她的肩,側首在她的臉頰上慎重地印下一吻,便自己離開了房間。這、這是什麼狀況?獨自一人在房內的映潔,呆傻地坐在床沿,撫著臉頰,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沒辦法反應。布萊德吻她做啥?他或許不知道,他因此榮登了吻過她的第二個男人,真是可喜可賀……不對,她在想什麼呀!她又撫了撫臉頰,細細感受這個吻。他的吻只是令她感到錯愕,沒有一絲心跳加速的跡象。她以為只要被帥哥吻了,應該都會小鹿亂撞一下的啊,但是沒有——他和勝翊不一樣,勝翊只需用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她的唇,她便滿臉潮紅、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更遑論每次他吻她時,都讓她的呼吸像是梗在喉嚨、亂了序……
  上次,她和勝翊閒聊至深夜,當她發現時候不早要回房時,他突然下床拉住她,將她抵在他的房門口,整個人幾乎黏在她身上了,靠得好近好近,不旦讓她的人動彈不得,也把她的心給箝制住了。

然後,勝翊深深地瞧她,嘴邊噙著那抹讓她心慌的笑容,氣息吐在她的臉上;他的唇抵在她的唇瓣上,良久後,用他那好聽的聲音輕輕地問道:「想要我吻妳嗎?」她別開頭,不敢直視他,卻又被勝翊扣著抓回來。他用唇摩挲著她的,重複問了幾遍,語氣很輕很柔,但他的霸道卻沒有減少一分,惹得她紅了臉,有股衝動想一拳把他揍昏,然後衝回房間把房門鎖好……但她卻緊張地無法動彈。她知道不回答他,他是不可能放過自己的。
    僵持到最後的結果,她終於讓步,順著自己的心意閉上眼快速地一點頭,然後,他的吻便如赤鐵般熾熱地烙下,那麼急、那麼強烈,縫絕糾纏,讓她反應不及,只能由著他將她帶入一圈圈情感的漩渦中,深深地喘息。他的吻中,她似乎能感受到他低聲地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一遍遍嚷著他要地。映潔輕咬著唇,思緒回到現實,臉頰不由自主又紅了起來。是的,她……想要他的吻,也想念他的吻、想念他……她只要他。她真的喜歡他,否則不會輕易地被他喚起熱情,不會只對他有感覺,她一再遲疑的原因看似複雜,其實僅有一個!她不喜歡他從商,不喜歡那個自己不願意踏入的世界。就因為這個原因,讓她的心情混雜起來,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接踵而至。為什麼突然有些哀怨起來了呢?映潔自嘲地笑了笑,將飾品一樣樣從紙盒中拿了出來,腦中環繞著一幅幅混亂的景象。直到她的手觸碰到最底下的一個白色物體,她才赫然回過神。
「這是什麼……」她愣愣地將它攤開,眼睛瞪得老大,幾乎要忘記呼吸了。
  是新娘頭紗……珍娜的婚紗早就訂製好了,所以這不可能是布萊德叫他寄回來的,那麼……這是要做什麼的?她有些失措地將它拿起,而盒底有還有一張小小的白色卡片,上頭寫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
映潔:
  抱歉,我恐怕沒有辦法趕回去了,幫我向布萊德和珍娜致歉。還有……我們結婚吧。

美國的星星和台灣是不同的,不需要到野外也可以看到各色的星星。勝翊瞧了眼滿天星鬥,想起前幾天映潔吃著七色冰淇淋的嘴角,那副可愛的模樣……
「二少爺,您回來了。」管家迎了出來,指示身邊的人將車上的行李箱拿到勝翊的房間去。
「嗯。」勝翊不在意地任笑意在嘴邊扯開。好久沒看到她了,他的映潔。
「映潔呢?」他問道。
「夫人和小姐去購物商場逛逛了。」
勝翊的笑意更深了。和?是「拖」吧!映潔完全對了他這老媽的胃口,老媽喜歡得不得了,老是抓著她到處跑,再加上相處這麼長的一段時間,簡直就像是母女了。沒辦法,誰叫他的映潔這般討人喜歡,親和力超高。最近身邊的人都在催著他趕快把婚事辦一辦,反正都是一家人,老爸老媽已經聽「小姐」兩個字聽得煩了,想要換個「二少夫人」聽聽看。
   起初,剛從大學畢業時,他真的一點也不急,二十二歲而已,急什麼呢?映潔不可能跑掉的,怕她仍是呆呆愣愣地,不知道自己的地位早就不是凱恩斯家的外人,別太快提這事,免得她嚇壞了。但今年有些不同了,他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不夠忙碌,為何有時候,他會對他們之間深篤的感情產生那麼一丁點……不確定感?他甚至會失去控制、狂野地吻她,看著她只在他懷中迷眩的模樣以滿足心中的空虛。他一直都很自信,和映潔在一起也這麼久了,怎麼還像個甫接觸情愛的小夥子一樣?明明知道映潔不是那種會耍小性子、將情愛老掛在嘴邊的女人,但他仍希望她說些甜言蜜語。他甚至開始怨她為何從來沒說過想他、沒有撒嬌,要他別那麼常出差、要他多陪陪她……他這次去法國,除了和客戶洽談合約,也順便陪著去幫忙看婚紗,因為客戶的妹妹要結婚了。不過是相陪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也得順便幫映潔挑一件喜宴的禮服——他本來是這樣想的,但是一看到那個客戶相貌平平的妹妹一試穿白紗禮服的柔媚樣,他著實很震撼地愣住了.
  這白紗,有這麼大的魔力嗎?為何將女人襯托得如此嬌艷?不知道映潔穿上它會變成如何?她是個標準的衣架子……這樣的形容詞不知道套用在婚紗禮服上是不是還有效?然後,就在疼愛妹妹的客戶大大地稱讚了自家妹子後,他開始護己地想著:唉,開什麼玩笑?這要是我家映潔來穿,鐵定比你妹子好看個千百倍。
  他發現這樣的念頭一直在他腦中玩著旋轉木馬,一圈一圈又一圈……他甚至大方地接受客戶的邀請,全程參加了婚禮。看著一對璧人在神父面前、親友的見證下結為連理,他心中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喧囂著,直衝腦際,讓他完全是一股衝動地挑了頭紗,寄回來給映潔。她一定嚇到了吧?白紗,還有那樣的字句。
  以往出差時,他習慣從國外寄些東西給她,大多是一些照片,照些不正經的東西,尤其是從歐洲這個奇妙的國度!有他在蔚藍海岸邊看到成群老裸女做日光浴的可怕場景;瑞士路邊咖啡廳貴得嚇人的價碼;威尼斯一間坑人的中國餐廳做的檸檬鴨,那片鴨幾乎只有皮,帶著些許油脂,就是不見肉在哪,逼著他在雜貨店買了些火腿,回飯店用他萬能的旅行用電飯鍋自己煮。當然,除了照片,他也寄過其它的東西,像上回,他寄了套黑色蕾絲性感內衣褲,想當然耳,回國後,他換來兩大塊的瘀青!她的一雙無影腳。而這次,他又會得到怎樣的結果?削下一層皮?呵,她必定是嚇壞了吧?然後,認為他在鬧著她玩。
  玩玩而已……他本來也是這樣調侃自己,但經過接下來幾天的冷靜,他發現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想到她能夠在自己的臂彎裡沈睡,成為只屬於他的女人、他的妻,他心中便被滿足感給填滿。
她到底會怎麼反應呢?會不會答應他?說不定還是用她那爽朗的聲音說著:「好啊,有何不可?」他發現自己很期待她的答案,但,即使她拒絕……他也要定她了!
    映潔跟著勝翊的母親一進大門,馬上就有人衝出來報告,說二少爺回來了。他回來了?怎麼這麼快?上次他回來的時候,也就是送她頭紗、留下字條後的某天,她顧不得凱恩斯夫人一臉錯愕,馬上逃到紅樹山莊避風頭。濠全和奇煜、俊傑皆用有趣的表情看她,然後大大方方讓她住下來。想要看戲嘛!留下女主角,不就可以引來男主角了嗎?這必定是場令人期待的戲碼。但出乎他們意料的,勝翊並沒有追過來,只差人送來映潔最喜歡的點心,不知道是真不介意她在躲他,抑或是想一消佳人瞋怨。過不久,他又出差去了。映潔經過一番思量以後,決定回到凱恩斯家。紅樹山莊都是男人,雖然她慣於在男人圈中混來摸去,可……,不妥,這些人都是以後要娶妻的。而且,據說勝翊要再過兩個星期才會回來,她暫時安全無恙,所以便回到了凱恩斯家。結果……天!什麼據說兩星期?好個「據說」,她一定要宰了這個誤傳訊息的傢夥,勝翊出去根本沒有五天!她有些茫茫然地走上三樓,瞥一眼他的房門!是關著的。他累了吧?也好,省得她不知道要怎麼跟他應對。
  他一定瘋了,寄了那樣的東西給她!他是認為這樣的遊戲挺別出心裁、很有趣嗎?映潔微微驚訝鮮少生氣的自己,竟然真的動怒了。以前會有憤怒的情緒,多半是因為他的欺侮而跺腳,但總含著些笑鬧的成分。而這次,她真是生氣了。但,氣什麼呢?是為了他的不正經,還是為了他鬧著她玩、以這種……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映潔站在勝翊的房門前,重重地吐了口氣,哼了聲。先讓他睡上一覺,明天等他有精神跟她打架的時候再跟他算帳!她現在沒有多餘地體力,剛才又被凱恩斯夫人拖出去逛東逛西,也真是夠辛苦的了。她真的有那麼討人喜歡嗎?覬恩斯夫人幾乎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勝翊的媽媽也是出身名門,仍是有大小姐脾氣,能讓夫人這般喜歡也真該深感榮幸了。映潔走回自己的房間,開燈,然後無法克制地「嗄」了一聲,目光直直地釘在那個躺在她床上的勝翊身上。這、這是什麼狀況?她和他的房間完全不像啊,方向也不一樣,為何他會躺在她這裡,連衣服都還沒有換?
「喂!」她推了推他,沒有反應。
「喂!下去啦。」映潔用力地踹了床墊一腳,有些報復心態,也希望借力使力將他震下床。但他似乎真是累壞了,伊伊唔唔應了一陣,又沈沈睡去。他佔據了她的床,那她要睡哪?睡沙發嗎?開玩笑,床可是她的,該下去的是他,怎麼會是身為房間主人的她?映潔不做二想,她也覺得累了,梳洗後,「咚」地一聲向床上倒去。幸好他沒有將整個床都佔去,不然她可真的要睡地板了。透過書桌旁小檯燈的微弱燈光,她轉過身子,細細看著他的睡顏。好久不見,他依然是那樣深具魅力,這樣的男人端出去賣,一定可以賣到很高的價錢吧?可是……唉,自己留著好了,能把他留在身邊多好……她轉過身,背對著他,聽著他沈穩的呼吸,有些不明的緊張情緒浮現出來。從床單發出的沙沙聲,她知道他挪了一下身子,然後……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為什麼他翻個身,手臂會好死不死地摟緊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右手手掌更十分準確地放在她胸前的某個位置?!剁了它、剁了它……映潔咬著牙,想要逼下晃蕩在心頭的轟轟聲。不行,別跟睡著的人計較,聽他平穩的呼吸,他一定睡得很熟,她還是不要動比較好……可他動了!這是一個睡著的人該有的表現嗎?他的手緩緩撫過她的胸、腹,但他的動作之遲緩,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是故意的,可、可她卻被他撩起一身灼熱,被他摟緊的腰側是酥麻得可怕。老天,她是蕩婦嗎?給他摟著就變成這副德性……不行,再怎麼樣她也得給他一腳,把他踢下床。對,踢他!甫有此想法,她修長的雙腿便被他的腳所制住,他的「睡品」竟然如此不好!敢情是把她當作抱枕嗎?竟然纏上來了!唔……他竟然還用他那留有微微鬍渣的下巴磨贈她的頸子…………他、他的手在幹嘛?別、別這樣……
「我受夠了……」映潔的怒火緩緩冒起,一輩子沒這般臉紅過的她,咬著牙,決定要中止這種假寐調戲。「再任你鬧下去我就跟你姓邱!」
「當真?」
「那是當然……咦?」聽著身後那個中氣十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低沈嗓音,她愣住了。-----------------------------------------------------------------------------------------------------------------------------------------------------------------------------------------------------------------------

 

發表時間:2009-09-15 11:08 AM  [ 訪客留言(0) ] [ 編輯日誌 ] [ 分享至FACEBOOK ]
2009 年 9 月 15 日  星期二   晴天


好想把你吞下去-ch.3-ch.4 分類: 愛情故事

第三章

「可不可以……請您再說一遍?」導師辦公室內,面對著欣喜若狂、臉上皺紋像在跳舞一樣的班導師,映潔的耳邊似乎只有小蜜蜂成群結隊地在圍繞。
「唉呀,映潔呀,妳也真是的,怎麼不早跟我說妳有申請美國Otisan大學的事情,我之前還一直擔心妳的成績為什麼會突然往下掉,原來是要準備審核資料的緣故啊!」
    ………………映潔望著老師塞到她手裡的錄取通知,頭腦仍然維持盤古開天闢地以前的渾沌狀態。導師繼續眉開眼笑地滔滔不絕。

「這真是學校的光榮啊,像美國的這種明星大學,可不好申請吶。我當初看到妳優異的托福成績和生物奧林匹亞金牌,就想叫妳去申請生物科技之類的科系,沒想到妳志向這麼遠大,竟然直接申請Otisan大學。雖然上的是文學院,不過我相信妳也是很高興的吧?」
  嗡………………
「咦?可是申請外國學校不是都需要老師的推薦函嗎?為什麼我都沒有聽到哪個任課老師幫妳寫推薦函的事情呢?啊算了,那不是重點,我得催促學校快點貼紅榜,明天一定要登報,這可是學校的光榮啊!」映潔仍是一臉的呆滯。
  類似的對話也在隔壁桌響起。只見癸班的老師拍著勝翊的肩膀,用宏亮的聲音哈哈大笑著。「幹得好啊,邱同學,今年學校有你和丙班的吳映潔,可真是佔盡鋒頭!學期開始便有這樣好的表現,相信其它的同學也會受到你們的鼓勵,在七月十九日發榜時,有亮麗的成績。老師真是與有榮焉,沾你的光呀。Otisan商學院耶,真是太了不起了!」勝翊的臉上倒是沒有像她一樣的癡呆表情,一副謙虛的模樣。

「老師您太客氣了。」
「唉呀,是你太謙虛了。」說著轉向映潔的導師,伸出手用力握著。「陳老師啊,真是恭喜恭喜。」
「就是啊!」然後,兩班老師像是要結為親家般,熱情地擁抱起來,只差沒有流下感動的淚水。映潔對上勝翊含笑的眼神,腦中仍是一片茫然,伸手拉著他的袖子就往辦公室外拖。
「勝翊……這、這是怎麼回事?」她結結巴巴地晃著手上的通知書,滿臉驚恐,希望這是一場夢,又不希望這是一場夢。
「妳被Otisan大學錄取啦,妳不高興嗎?」他摸了摸她的頭。嗯,她的頭髮留長了,紮起辮子一定很可愛。
「怎麼可能?」開玩笑,哪有可能不高興?是名滿中外學界的Otisan大學耶,這種應該一輩子都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竟然實現了,這才是她恐懼的原因。
「那就好啦。」他非常爽快地說著。
「好是好……可、可問題是我根本就沒有提出申請,也沒有那種膽子申請,而、而且看我們導、導師那種驚喜的樣子,八成也不是他幫忙弄的,難道是我爸媽?可、可是他們不可能有我的數據,也不可能這麼熱心啊!」她發急了,手冒著冷汗顫抖著。
「是我幫妳申請的。」勝翊溫和地笑著,伸手摸她嚇白的臉蛋。
「啊?」她愣住,呆呆地望著他,良久,才又開口問道:「那為什麼不跟我說?」這……這表示這一切,都是真的囉……
「因為我不希望影響妳讀書的情緒。」看!多麼善解人意!「因為妳的備審數據很豐富了,加上我的老爸是Otisan大學的校董事長,所以給了點方便,不需要推薦函。」
原本被興奮佔據的臉蛋聞言又垮了下來。

「你?你爸爸是——等等,那我是靠你父親的關係才……
「不是。」他打斷她。「我爸能做的只有讓我們不需要推薦函,他不能左右教授們的決策,我也不會讓他做這種事情。」提出申請,實在算是個賭注性的決定,他之前還有些擔心要是他們倆都沒錄取或是只有錄取一人,那就糟糕了。但這種事情讓他來擔心就好,他怕她承受不了,幸好最後一切順利。
「喔……」她呆呆地點頭,他的話進入她的耳朵,經過一番波折才到達腦神經,現在正在做處理。
他搭著她的肩,強調地說道:「妳和我,都是靠真本事進去的。」
「喔……」又是長時間的癡呆,她擡頭再度確定地問道:「所以……所以我是真的是被Otisan大學錄取了?」勝翊笑著抽起她手中那張通知書,放在她面前。

「呵呵!Otisan大學文學院,千真萬確。」
「不會錯吧?」
「不會錯的,我們一起被Otisan大學錄取了。」
「哇!」映潔興奮地笑著跳起來,像無尾熊一樣攀住勝翊。「Otisan大學耶!好棒喔!」勝翊抱著她,一樣開心地笑著。
辦公室門口探出兩顆頭,映潔的導師輕聲地對勝翊的導師說道:「還好還好,總算笑了,剛才看到她那個樣子,還以為她樂瘋了咧。要是『範進中舉』真實上演,那可就糟了。」
「勝翊,你看你看,這是我在美國的新家耶,很漂亮吧?」映潔興奮地將之前老爸老媽傳真過來的數據亮給勝翊看。勝翊看著傳真上的圖片,瞇起眼細細研究著,三秒鐘後他一臉疑惑地開口了。

「這……好像是我家耶……
  咦?映潔以為他在開玩笑,不予理會地繼續遞上第二張紙。

「那,看看這個,和藹可親的鄰居一號先生,我爸媽說他人很好喔。」勝翊仍舊瞇著眼,皺起眉頭,盯著上頭的男人。

「那……是我爸,那棟房子的主人。」這……死邱勝翊,到底要耍我多久?
「那、那,這個,鄰居二號……哇,長得挺帥的嘛,好像是混血兒耶。」遞上第三張紙。
「啥?」因為稱讚別的男人所以K了她一下,他不屑地瞥過,卻愣住了。「那是我哥。」他似乎明白一些事情了。還玩啊?
「那這個!鄰居三號太太,聽說已經三十八歲了,可是看起來好年輕喔。」歎了口氣,這種形容,不用看也知道,勝翊憐憫地摸了摸她的頭。

「那是我媽。」
「我不相信。」午後的客廳裡,滿臉悲苦的映潔拖著下顎,望著將桌上一堆數據理好、放入數據夾的勝翊。
「親愛的,我有騙過妳嗎?」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這真的全部都是我家的明細啊。除了之前那幾張我家人的數據,接下來妳爸媽傳真過來的,從園丁管家到二十三個僕人,還有那附近的景致、購物商圈,都是我家的資料嘛。妳爸媽才是欺騙妳的人。」映潔的爸媽這麼做,是想要她住進他家嗎?這可奇了,他們兩對夫妻是怎麼認識的?而且,他雖然跟父親提過映潔的事,家人應該也知道她對他的重要性,但可從來沒提過要讓她住進家裡的事情呀!雖然他有想過,卻沒有提過,因為映潔對於凱恩斯家而言,畢竟是個外人,他怎麼好意思要爸媽平白無故地讓映潔住進去?而映潔的爸媽又會怎麼想?
「可、可是,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呢?」她洩氣地縮在沙發上。畢竟是自己的父母,即使被背叛成這副德行,她還是自欺欺人地不肯承認事實。勝翊再度為她的悲慘命運感到同情。

「我也很想知道,根本不懂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我又沒有跟他們串通。」他笑笑地說著。不過提到串通嘛……憑他在美國的家人們,應該無法把這件事處理得如此完善,除非……
「那……」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她的問句,映潔百般疑惑地擡起頭望向門口。
「妳不開門嗎?」勝翊望向始終沒有動靜的她,問道。映潔這才「喔」了一聲站起身,滿腹疑惑地向門口走去。
  怪了,會是誰呢?自從她老爸老媽環遊世界後,除了勝翊,沒有人上門過呀,她幾乎都要忘了她家門鈴的聲音。開了門,門外站著一位穿著俗氣西裝、滿臉笑容的男人,以及兩位看起來應該是夫妻的中年男女。

「呃……請問……」面對這些不速之客,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詢問。
「您是吳小姐吧?」西裝男說話了。
「呃…………
「您好您好,我是房屋中介公司的人。」他滿臉的商業式微笑都在跟她say  hello,並遞上一張名片。中介公司?映潔低頭看著手中的名片,上頭標明:某某房屋中介。
「不知道您有沒有在忙呢?」中介人又問道。
「沒……」她覺得自己始終在狀況外。
「喔——那真是太好了,劉先生、劉夫人,請進。」還來不及反應,中介人已二話不說地將兩人帶進屋,將映潔當作是空氣般地穿越過去。
映潔不敢置信地瞪著這詭異的情況,不爽地甩上門,對著站在客廳的勝翊做了個「莫名其妙」的表情。喂喂喂!這些人是怎樣?這裡是她家,又不是觀光勝地,他們怎麼可以說進來就進來?還有,他們難道沒有看到勝翊嗎?哼!他可是有一百九十八公分,一個人可以撂倒十個人喔!識相的話快閃!
勝翊站到映潔旁邊,疑惑地輕聲問道:「他們是誰?來做什麼的?」
「我哪知!什麼房屋中介,不知道真的還假的。」映潔咬牙切齒地以同樣音量回答,重重地吐了幾口氣。「喂,你有沒有把握三分鐘內把他們都幹掉?」勝翊輕聲笑著。「不急,先看看他們要做什麼。」中介人瞥眼瞧見勝翊,只是「哦」了一聲。

「啊,您有客人啊,不要緊不要緊,你們繼續聊,我帶他們四處逛逛,一下子就好了。」
   
映潔火大地揚起眉,指著中介人的背影對著勝翊無聲地做出「讓他死」的手勢。是怎樣?什麼叫做「不要緊」?她應該要感謝他的善解人意是不是?勝翊把快要噴火的她帶到一旁,對整件事倒是感到挺有趣的。中介人開始跟夫婦兩人介紹起來,映潔的臉也越來越難看,勝翊摸摸她的頭,起身走進廚房將菜刀藏好,又坐回原位。他可不希望發生什麼殺人命案呀!
映潔瞪著那三人,咬著牙輕聲道:「勝翊,你家……會不會像這樣,突然有人進來介紹房子?」
「不會。」
「那……」她吸了口氣穩住情緒。「這些人,應該不會莫名其妙認為我要賣房子吧?」
「嗯,據我瞭解,不會。」勝翊突然有種想要狂笑的衝動,但因為怕她抓狂所以強忍住。這映潔,真是被她爸媽出賣到底了,竟然連住的地方都被賣了!
只見中介人指著餐廳柱子跟夫婦兩人說道:「兩位請看,這個可不是普通的柱子,這些都是高級的原木,有近百年的歷史,還有這間和室也是……其實這棟房子您不需要多做整修,這些傢俱也都是極具價值的藝術品……
「喂,映潔。」勝翊輕撞了她一下。「妳家有這麼高級喔?」
「聽他在扯。」映潔依然瞪著那三人,不爽地回道。她的祖父很有錢沒錯,但那些錢都被她爸媽拿去旅行了。這裡只是裝潢得比較典雅一點,沒啥特別的。好不容易,三人從主臥室出來,顯然是參觀完畢,那劉先生還挺滿意地點頭表示讚賞。
「真是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中介人一邊穿鞋,一邊說道。
「哪裡。」映潔咬著笑容,幫他們打開門,送客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有空再來啊,我拿刀子伺候!
「那就預祝小姐您旅途愉快了,您是三天後要離開是吧?」中介人滿臉笑容的話正式將映潔的怒火逼到臨界點。甩上門之後,她憤怒地轉身進客廳,抄起機座的電話,以驚人的速度撥號,一接通便像機關鎗一樣開始掃射——
「你們兩個是什麼意思?當我是死人嗎?什麼都不說就要把房子賣了,你們要我住哪?紅燈區是嗎?……你們還敢跟我提那些傳真的事情,那都是別人家的數據,別以為我有那麼蠢!」勝翊望著她,站起身繞到廚房倒了杯水,又回到客廳,溫柔地放在她的另一隻手上,再回到原位坐好,繼續觀賞頭頂正冒煙的她。
  呵呵,哪裡找得到像他的映潔一樣,發火還是一樣可愛的女孩呢?映潔迅速地將玻璃杯的水一飲而盡,動作之順手,完全沒有影響她的怒吼。

「你們這是為人父母應該有的樣子嗎?你們也不想想你們多久沒有回家了啊?我真懷疑哪天在路上遇到你們,還認不認得我……
她擦擦鼻頭,壓了壓鼻樑,繼續罵道:「廢話我當然會去美國讀書,那是我靠真本事得到的……我可以住宿舍!為什麼你們臉皮這麼厚,隨便就把女兒丟給別人?……有錢?人家有錢就活該被你們敲詐嗎?還有憑什麼叫我三天內把所有的東西打包好?……什麼?你不要給我來這套喔!喂?喂?!」她不可置信地瞪向話筒,又看向勝議。「他竟然呼攏我說收訊不良,然後就給我掛斷了!」
勝翊微笑著走向她,抽起她手中快要燒焦的話筒,掛好,扶她坐了下來。「乖,別氣。」
「三天!三天怎麼把東西整理好?」
「沒有的東西到美國還可以買,但是三天真的是太短了,有很多手續都還沒辦,這幾天妳可以先住我家。」又引爆另一條線。

「對了!他們還要我到美國的時候去住你父母家?!」他依舊溫和地安慰著。

「也好啊,妳可以來陪我,我家大到見鬼,我超不習慣的,妳來了正好。」
「可、可是你爸媽……
「他們超好客的,一定會很歡迎妳,我待會再跟他們提一下,要他們幫妳準備一間房。」想到要跟她住在一起,他不禁興奮起來。映潔的臉仍是臭不拉嘰的。

「說不定他們和我爸媽早就已經串通好,知道我要去的事情了,而且……我爸媽根本沒有要移民,竟然騙我!」
「這倒是挺有可能。」心情超好的勝翊摟著她,在她發間輕輕留下一吻。「但我可以和妳在一起啊,這樣不好嗎?」
「唔……也不是啦……」她似乎也有些被打動了。
「那就好。」勝翊深深地瞇了下眼。當初他向父親提出「映潔和我一起上Otisan大學,我才回美國」時,他曾為了自己的威脅話語有些後悔。但是照如今的情勢看來,自己才是那個被「威脅」的人——先是知曉了映潔的存在,更知道這位姑娘能夠左右他,再進一步掌握了映潔爸媽環遊世界的行蹤,接著打動映潔的爸媽,讓他們跟映潔提出移民的事情。再讓一切「很意外」地從映潔的嘴裡傳入他的耳裡,讓他動了跟她一起去美國的念頭……太不可思議了,憑老爸老媽的智商怎麼可能這麼厲害?這樣步步為營,實在太聰明了,八成是得到「某位高人」的指點。真可怕。
  出了玻璃門,面對「如雲」的接機人群,映潔的目光很直接地落在一排身著西裝的人身上,陣仗大到讓看到的人一律嚇得自動退後三步。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們已整齊劃一地向她和勝翊鞠躬,然後迅速地上前拿行李。喔——原來是勝翊他家的家丁們呀!有錢人真可怕,連接機的人數都像是包遊覽車來的觀光客一樣多。
「啊!這個我自己拿就好。」映潔抱著手提包,有禮貌地對他們說著,然後目光隨即被一個突然揚起的高分貝尖叫聲吸引過去——一個美艷的婦人尖叫著衝上前來,興奮地抱住滿臉無奈的勝翊,要不是仍有些女性的矜持在,可能已經跳到他身上去了。
「媽,別這樣,大庭廣眾的,很丟臉。」勝翊盯著矮自己一大截的母親,緩緩地道。
「有什麼關係,這裡可是美國耶!」凱恩斯夫人理直氣壯地拉下兒子,用力親了他的臉頰一下。勝翊歎了口氣,壓下擡手擦掉臉上的唇印慾望,怕他幼稚的老媽不悅,再多印下十幾個做懲罰。

「媽,有話回家再說好嗎?映潔很餓了。」映潔瞪向他。幹嘛拿她當擋箭牌呀?她是很餓沒錯,因為根本吃不慣飛機上的餐點,即使她坐的是頭等艙。
  要不是勝翊幫她準備了不少乾糧,她八成要死在天上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這樣出賣她啊!凱恩斯夫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看向一旁的映潔,親切地牽起她的手打量著,模樣像極了見到自家的媳婦。

「妳就是映潔啊,比照片上漂亮多了。」映潔有些被凱恩斯夫人的熱情嚇到了,只能陪著溫馴的笑,心中卻不忘忿忿地咒罵起她的父母。
  照片?對方竟然還有她照片!老爸老媽是想相親是不是?「托孤」就算了,竟然還把她的相片給凱恩斯夫婦!而且老爸老媽怎麼可能有她現在的照片?他們給的八成是她國小時、他們拋下她不管那年代的照片吧!
「妳父母一直放心不下讓妳留在我們家。我們跟妳父母再三保證會把妳照顧得很好,才終於說服他們往西班牙去。」
「是嗎?」映潔仍是笑笑的,一面在心裡追加咒罵的內容——混帳爸媽!竟敢裝出一副很擔憂、很愛她的樣子誆騙社會、欺瞞善良市民!
「妳很餓了吧?走走走,車子在外頭等著。」凱恩斯夫人在前頭帶路,像是小學生要去遠足一般地興奮。勝翊摟著他的映潔,知道她對於她的父母有滿腹的無言以及苦水,對於他的家人有些不可思議的震撼,撫著她的背做為安慰

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的家人很熱情,就請妳多多擔待了。」
「至少比我的好吧?」她沒好氣地應道。任何人跟她的父母比起來,都成功太多了。他笑了聲。

「還有啊,我不喜歡被人家搶先,所以有句話我得先跟妳說。」
「啥?」他笑著輕輕吻了她的臉頰。

「歡迎來到凱恩斯家,映潔。」
「吳小姐,您還用嗎?」僕傭有禮的問句在身旁響起。
「啊不用了,謝謝。」映潔將銀製的湯匙放到白瓷碗旁邊,拿起餐巾擦嘴,偷偷地覷著「只」喝了九成五的南瓜濃湯被收走。好、好可惜啊……她又望了眼坐在對面始終低著頭、肢解自己盤內菲力牛排的勝翊,心中無助地淌著血。一頓晚飯下來,她已經看了他十幾次了,為什麼他都一直在意自己的餐點,不稍微理會她一下呢?
「映潔,不用客氣,多吃一點啊。」凱恩斯先生溫和地說著。
「啊……謝謝,我已經很飽了。」她甜甜地笑著,婉拒了。
  她也想要多吃一點啊!可是面對三個陌生人,她實在不敢放開胃口去吃,怕嚇壞他們,因此所有的餐點她只敢「略略」碰過,沒敢像只有她和勝翊在時的場合一樣大開殺戒。凱恩斯一家真的很熱情,一直說她太瘦了,勝翊只是在一旁無言地點頭。他們不停地勸菜,而餐點也是一道接著一道。以常理而言,這麼多的食物,就算吃個七八成,對一個食量大的人而言,應該也是很足夠的了。可問題是,她的食量不是大,是很大很大!而且她還剛從飛機那種可怕的東西裡下來,她所需要的食物量應該是普通時候的兩倍呀!不行不行,她一定得節制,她得運用自制力和自己的腸胃奮戰。如果哪天勝翊的家人發現她的食量比勝翊大,肯定眼珠子會掉出來,懸在半空中一上一下地晃動,除了驚訝以外一定還會覺得很恐懼,說不定會重新考慮收留她的事。沒有地方住不是重點,可若是沒有得吃,那對她而言實在是件很糟糕很糟糕的悲劇!當初嘴硬跟老爸老媽說她可以住宿舍,如今她得承認如果她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自力更生,不出半個月定會餓死兼窮死。而且美國都是那些漢堡薯條的,要她天天吃還真吃不慣。唉!她好想念勝翊的各種中式料理喔,就算是普通的陽春麵都讓她懷念不已。還有他親手做的甜點,更是讓她要流下口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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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勝翊,你為什麼都不看看我,我好委屈啊……在餐桌上,映潔持續發著悲情電波,希望一向心有靈犀的勝翊在對面能夠接收到,給她一點眼神上的安慰。
  但後者仍是低著頭吃著自個兒的晚餐,完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她難過地玩著桌巾垂下的流蘇,望著上頭精美的繡功,再環視四周,不禁升起崇敬之心。勝翊沒有蓋她,凱恩斯家真的是大得見鬼。她曾經聽他提過,他好幾代以前的祖先是英國貴族,過去一直受到皇室器重。而後他的祖父舉家搬到美國,在晚年成立Otisan企業,但Otisan大學卻是早它好幾十年,由他的曾祖父成立的。Otisan是美國計算機業界的龍頭,凱恩斯家擁有的龐大資產的確不容小覷。
  晚餐結束後,知道她快餓死了,勝翊很有良心地沒有帶她到處參觀,只是陪她回到她的臥室,但房間之大,讓她光想到從書桌走進浴室都覺得懶。她的衣櫃裡掛著成堆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她喜歡的樣式、喜歡的顏色,連Size都剛剛好!她不禁有些驚訝她老爸老媽如此能幹,幾百年沒見過女兒了,竟然還知道她的喜好,真是不可思議的厲害。
「映潔,衣服妳還喜歡嗎?」開口的是勝翊的哥哥,布萊德.凱恩靳。他笑著走進房裡,站到勝翊的身旁。映潔望著那張笑起來和勝翊有些相似的帥氣臉孔,竟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卻仍是笑笑地。

「嗯,我很喜歡,謝謝。」
「那都是艾柏特的功勞。」布萊德指了指勝翊,輕聲道:「艾柏特把妳所有的喜好和適合穿的款式都E-mail給我,還一直打電話來確認我有沒有將妳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一天打好幾通呢!」映潔愣了下.然後再度徹底無言。也是啦,她爹娘玩都沒時間了,哪有可能知道她的事情?她對他們的期望實在太大了些……但勝翊竟然如此瞭解她,連她文具的慣用品牌都知道,讓她本來有點可悲到想要跳樓的情緒,轉為有些小小的驚訝與感動。而凱恩斯夫人見面時提到的照片,原來是勝翊寄給他們的。那是高二運動會時兩人的合照。她人還未到,照片就已被慎重地裝了框、放在起居室的壁爐上,比她更早成為凱恩斯家的一分子。這樣的待遇,真讓她覺得挺感動的,一群素未謀面的人們,只因為她是他們兒子的……呃,朋友,就如此款待她,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她一向認為,沒有任何人有義務對她好,尤其無奈地看到自己拋家棄女的父母以後,更是堅定了她的想法。或許是老天爺可憐她,才讓她很幸運地遇到凱恩斯一家子。
  可是她還是好餓啊!映潔摸著肚子,千叮嚀萬囑咐它別叫出聲,免得丟臉。聽人家說胃有伸縮性,說不定她習慣吃少一些,久而久之,食量就不會那麼大了。對,沒錯,習慣就好、習慣就好。習慣就好,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映潔一整個晚上持續自我催眠著,毅力之堅強,忍功之厲害,讓她一直堅持到晚上十一點多。十一點了,嗚……平常這個時候,她都有勝翊親手煮的消夜可以吃的!她委屈地在房間轉圈圈,沒想卻更餓了。
「我受不了啦……」她宣告投降,躡手躡腳地!其實是因為餓到走不動了,去敲勝翊的房門。
「勝翊……」她像小狗一樣用指甲刮著他的房門,帶著哭腔輕聲喊著。雖然住在三樓的只有他們倆,但夜深入靜,為了避免吵醒他人,還是小聲點比較好。
「進來。」勝翊將門開了個縫,一看見是她,便伸手將她拖進去。他房裡環繞著熟悉的香味,若雪望著牆角正滾著的小鍋子。
「這是什麼?」勝翊拿著湯匙蹲下來,試了試湯頭,招呼她坐下來。
「這些都是剛剛從廚房裡拿的材料,但我不敢在那裡煮,怕會吵醒大家。幸好我有帶這種旅行用的小鍋子,只要通電就好了。」映潔挨著他坐了下來,望著濃濃白煙在她面前緩緩上升,一種幸福的感受在心中暖暖地散開。勝翊望了她一眼。

「妳還真能忍。」
「嗯?什麼?」
「妳應該餓很久了吧?我看妳一直沒來,還擔心妳是不是昏倒在房裡了。」
「你知道我很餓?」他明明吃晚餐的時候都沒有看她啊!勝翊盛了碗麵給她,笑著。
「當然知道啊,我有眼睛。」映潔這麼單純,瞥一眼也知道她怎麼了,和一群多事的家人同桌,他沒必要持續眉目傳情引發話題,何況當時的他無法幫她什麼忙,所以還是別看她比較好,免得心疼。因為怕驚動別人,他也只能利用大家都睡了的時候潛入廚房,所以拖到現在才能餵她。
「我還以為你不理我……」映潔感動萬分地捧著碗,唏哩呼嚕地吃著,幾乎要流下淚了。
「我是這種人嗎?」他不在意地輕笑著,也給自己倒了點湯喝。照顧她,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變得理所當然,他很喜歡她需要自己,而自己能夠幫助她、有能力給她快樂的感覺很踏實。雖然他知道他家人很好客,也知道映潔很討人喜歡,但看到那三人對她如此親切,完全沒有把她當外人,他內心才舒坦不少。即使這屋子裡的人都明白他傾心於她,他仍很避免在人群前同她卿卿我我地調笑,他對那種事挺反感的。感情的培養在於兩人的互相珍惜,而不是在他人面前做秀,贏得大夥兒起哄的歡呼聲。他對她,絕對不是那般草率的感情,他也沒有那種表演欲。抓著她一起到美國,他已有心理準備得走幾年從商這條路,畢竟身為Otisan的一員,他得為自己的家族盡一些心力。雖然他對法商學院都沒什麼興趣,不過能跟她在一起,什麼都值得。或許對於他們之間的感情,映潔仍有些懵懵懂懂,但他不在意,因為他知道她有著跟他一樣的歸屬感,他也無須她表現出其它女人在戀愛時,所具有的柔情和過度的依賴。那樣的表現往往只是短時間的假象,很少能禁得起時間的考驗。他跟她要走的,是一輩子,任何虛偽的行為都是不需要的!
  映潔吸著麵條,偷偷擡眼望向勝翊;他上半身只穿了件汗衫,強壯的體魄展露無疑,那臂膀是她所熟悉的,她曾被緊緊擁著過,深知他所能給予她的溫暖。他傭懶地半曲著長腿,單手撐著上半身,好像在想些什麼……是因為濃霧嗎?為什麼眼前的他看起來……好成熟?來到美國後,他似乎變了些,讓她感受到更多的關心以及跟他在一起的安全感。他一直是這樣嗎?瞭解她的每一絲想法、每一個感受,暗自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得好好的,當她需要他時,還沒開口,他的手已經在她面前,等著她握住。在這世上,他應該是最懂她的人了。甜甜的滋味在她心裡洋溢著,她很高興!高興他是那個最懂她的人。
   晚餐時間,在這段雖然已經過了半年、但映潔仍不能適應的時間裡,她始終十分淑女地像小鳥般啄食著,還有越吃越少的趨勢。不過她也不在意吃得少,反正晚上勝翊會幫她準備吃的!當然是越準備越多,等晚餐時間過了就好。幸運的是,今天的晚餐時間發生了一些小插曲,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讓她有時間成功多吞下一塊法國麵包。前後動作之迅速,沒有人發現,只有正好擡頭的勝翊瞧見了,並且跟她交換一個有默契的眼神。

但那個小插曲是衝著阿嘯來的——「二少爺,紅樹山莊的主人命人送信來給您。」管家面色凝重地端著一封信進餐廳。
「紅樹山莊?」凱恩斯先生首先提出疑問。
「是的。」管家小心翼翼地將它遞給白虎嘯。
凱恩斯先生望著正在拆信的兒子,神色有些緊張,忍不住問道:「他們想要做什麼?」
「紅樹山莊是前頭那座楓樹林裡的別墅。」布萊德主動替映潔解答,伴隨著幾乎沒有停過的微笑。
「紅樹山莊擁有整座山頭,而擁有者是台灣一個叫『南翔』的黑道組織老大,富可敵國,勢力擴及整個國家。凱恩斯家和他們已經三十幾年沒有來往了,唯一的交集,是約在三十幾年前,我祖父曾經短期贊助另一個組織,而那個組織現在是『南翔』的死對頭。若他們真如此記仇,那麼我們凱恩斯家應該算是他們的仇人。」
「喔……」映潔有些不自在地點頭應著布萊德,將目光放在勝翊身上。她不是沒聽到布萊德說話,也知道像這樣不看著布萊德的眼睛有些不禮貌,但不知道為什麼,布萊德一直讓她覺得很不自在!她總覺得布萊德看自己的目光太過濃烈,眼中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的光芒,常常不經意轉頭,便會發現他在瞧自己。她有這麼令人好奇嗎?為何布萊德的目光要隨著她打轉?雖然他本來就是個溫和的人,但每每同她說話時,更是分外地溫柔,讓她渾身不自在。她不喜歡除了勝翊以外的男人用這般眼光看她、這般同她說話。勝翊看完了內容,將信折好放在桌上,對上映潔的目光,難得地在餐桌上露出笑容。
「紅樹山莊的主人邀請我們明天晚上共進晚餐。」
「我們?」凱恩斯夫人問道。勝翊看了母親一眼。

「我們,我和映潔。」
「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回房後,映潔疑惑地看向躺在她床上的勝翊。
「有人邀請我們,是件好事。」勝翊躺在床上倒看著衣櫃,指了指左方。「拿那邊那件白襯衫。」
「不要敷衍我。」映潔嘴上雖這麼說著,仍是乖乖照他的話做,一邊繼續剛剛的對話。「說不定他們要找你尋仇耶!」
「不會的。」他手往右下一指。
「我喜歡看妳穿那件蘇格蘭裙。」
「為什麼?」映潔把襯衫和裙子放在身前比了比,看他點了個頭,便放到一旁去。「對方是黑道,說不定真的要尋仇。」
勝翊輕笑著,將邀請函從上衣口袋中拿出,放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妳看看上頭的字跡。」說完,翻了個身,摟住靠近床邊的她。映潔看了幾行後,倏地擡起頭,有些驚訝地望著他。
「這……這是程楷華的筆跡?」
「嗯哼。」勝翊點頭。這正是他一點也不擔心的原因。
「我之前有聽說程楷華要來美國,可是……他怎麼會在紅樹山莊?」
「他是個難以捉摸的怪人嘛!」他仍盯著她的衣櫃瞧。裡頭一個橘紅色的盒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某名牌首飾的包裝盒,他好奇的問道:「妳買首飾?」他知道她是不會花錢在飾品上的.果然,映潔搖頭,但答案卻出乎他的意料。

「是布萊德送我的。」這般貴重的禮物就算是出自勝翊之手,她也會遲疑要不要收下,更何況是布萊德?她不懂為何他要送她禮物,她不願意平白接受,但拒絕了卻又不好意思。勝翊不動聲色地微揚了下眉。他哥很少買禮物討好女孩子的……
「我覺得它實在太貴重了……喂,你的手在幹嘛?」她瞪向他越抱越上面的手臂。
「抱一下。」映潔推拒著他的手。

「你皮在癢喔?」
「是啊,超癢的。」勝翊說著,倏地將她抱上床,開始枕頭棉被大戰。
「啊!不公平!」被勝翊一雙長腿壓住的映潔哇哇大叫著。
「呵呵!」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勝翊笑著看了眼身下的她,拋著手中的熊玩偶,又望向她的衣櫃,沈吟了幾秒。「嗯,改天得帶妳去買件禮服。」
「禮服?幹嘛用的?」映潔掙紮著起身,拿了抱枕扔他。
「布萊德的訂婚宴上要穿的。」
「哦?什麼時候?」她有些驚訝。布萊德要訂婚了?那……她認為他對她有意思只是錯覺囉?唉呀!也是,人家布萊德是外國人嘛,因為她是他兄弟的朋友所以愛屋及烏地待她好,並不是她自以為的那種喜歡。好險沒有跟勝翊提起這件事,這樣自作多情好丟臉喔!
「再三個月吧。」他瞥了她複雜的神情一眼。
「怎麼,大帥哥已經名草有主了,妳覺得很失望?」映潔瞪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花癡,見到帥哥就愛,何況,如果我喜歡他,某人可要吃醋囉,呵……」她呵呵笑著,自認為開了他一個玩笑。
勝翊沒有如她預期中的回嘴,只是歎道:「唉,凱恩斯家已經累積到三個血統了,現在布萊德又娶了個法國人,凱恩斯家快要變成聯合國了。」
「三個血統?我以為只有中英兩個血統咧。」她突然想起什麼地笑著。
「對喔,你也是混血兒耶,奇怪,混血兒不是應該都很帥的嗎?怎麼你長成這副德行啊?只有身高比較有看頭。」
勝翊將她壓在床上,從上俯視著她,手指順著她因為剛剛激烈打鬥而散亂的頭髮,一臉正經地說道:「帥不帥無所謂,你喜歡就好了。」
「啥……你說啥?」她瞪大眼睛。他說什麼?她、她喜歡他?她才沒有……呃,沒有嗎?呃……她竟然不知道該否認還是承認?!
勝翊仍然輕聲細語地問道:「不是這樣嗎?我喜歡妳,所以妳應該禮尚往來一下喜歡我啊。」
「你、你喜歡我?」他說他喜歡她?雖然她也一直意識到他們之間的曖昧,可聽他親口告白,仍讓她震驚不已。勝翊輕皺眉,一臉疑惑。
「嗯?妳不是知道嗎?妳剛才明明還說我會吃醋的啊……」他的手開始在她的臉上遊移。
「我…………那只是逗你的……」她幾乎嚇壞了,動彈不得:心兒噗通噗通地跳。
「不……」他的手來到她的唇上,用指腹來回摩挲著,在她耳邊低喃。
「我是真的喜歡妳。」而後,趁她發愣之際,他輕輕吻上她的唇。
   
勝翊和映潔依約定時間來到紅樹山莊。那是一棟坐落在楓樹林中的古堡,它沒有華麗的外表,但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是不可侵犯。就在他們依著僕傭的指示來到古堡前時,程楷華出現在大門口,笑容滿面地招呼他們。

「唉呀,歡迎歡迎。」
「真的是你啊?」映潔輕捶了下他的肩膀,走進古堡,感興趣地擡頭望著四周的裝潢。 

「是啊。你們有認出我的字啊?真是不簡單。」
「普天之下,能夠寫出那麼醜的字的,很難再找到第二個人。」勝翊在一旁解釋道。程楷華瞪向他,本要回嘴,卻像是發現什麼寶物似地「唷」了一聲,偏了偏頭端詳勝翊的臉頰——
「唉呀,邱先生,您的臉怎麼被叉子寡到了呢?還有您的黑眼圈……嘖嘖,看來傷得不輕呢!」勝翊不在意地聳聳肩,下巴往映潔的方向一點。

「偷香的結果。」映潔的反應總是如此激烈,他的膝蓋還有一個瘀青,也是昨天晚上那個纏吻附加的戰利品。
「這樣你也甘願?」程楷華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勝翊仍是笑著,一

發表時間:2009-09-15 11:05 AM  [ 訪客留言(0) ] [ 編輯日誌 ] [ 分享至FACEBOOK ]
2009 年 9 月 6 日  星期日   晴天


好想把你吞下去-ch.1-ch.2 分類: 愛情故事

好想把你吞下去


吳映潔從小被愛玩的爸媽拋下,獨立一人在外生活打拚,神經大條、天性樂觀的她,從來沒有懷憂喪志過;
但也許是老天爺可憐她,讓她遇上邱勝翊,初次嘗到被人保護、放在手心呵疼的甜蜜感覺……可她突然收到他送的新娘頭紗?!  
她彷徨了,只因成為他的妻,就必須一併接下少夫人的沈重頭銜──迷惘的她選擇離開,或許回歸平靜的生活,會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邱勝翊長得帥、會玩又會唸書,再加上全球知名企業的少爺身份,
身邊的女人不是看上他的外表,就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唯有她──他從未見過如此沒有心機的女子,只把他當成相知相伴的哥兒們;  
他將她留在身邊,原只想讓父母放心,沒想到她竟遠走高飛!
被逮到後,還要他忘了她?!這口氣他怎麼嚥得下去!
他絕對要這傻女人明白,他可是世上絕無僅有的「新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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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炙熱的陽光燒烤著,金黃色、亮閃閃的陽光自大樓的玻璃窗反射而出,紮得路人眼睛都睜不開。中午十二點的大街上,沒有庇蔭的地方,人人像在逃命似的,沒人敢多待一秒鐘,承受如此的酷刑。佔了樹蔭的蟬兒們,得了便宜還賣乖,聒噪地抗議著,為自己僅存的生命哀悼。然後,想不開的,「咚」地一聲,落地死翹翹。
  路邊的飲料店大排長龍,每個人的面容都極有默契的呈現呆滯狀態,猛力揮動手邊任何可以充當扇子的物品,只希望能搧去一些熱氣。這,就是台灣的特有產物——秋老虎發威。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穿過飲料店,隨即在人們眼前出現一抹清爽的藍。
  這藍色身影穿過飲料店時,留下了一股薄荷般的氣息。那是個高的女子,有著穿什麼都好看的標準衣架子身材,淡藍色的無袖上衣配上牛仔褲,不是特別出色的服飾搭配,卻已令人移不開目光。而不知是否是錯覺,她經過的地方,竟奇跡的消散了暑氣。或許是她欣喜的笑容、輕快的腳步,也或許是那標緻的臉孔,讓人一望便忘了身在炙熱中。但畢竟還是太熱了,在她漸去漸遠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後,眾人又開始用力揮動手中的扇子替代品。真的是太熱了,可能只有變態才會在這種噁心天氣露出快樂的笑容吧!

而令人感慨的是,變態,總是無所不在——映潔始終笑著,即使是停下腳步、站在路口等紅綠燈時。她攏了攏有些鬆開的髮髻,望向前方似乎要冒煙的柏油路,沒有一滴汗珠的髮絲微微飄揚著。她的丈夫從以前就老說她是雪女,在這種天氣也不會出汗,現在想來的確是如此。她手邊的行李箱裝著她簡單的家當,嘴邊掛的仍是那抹收不起來的笑,耀眼得和高掛在上頭的太陽先生有得拚。
  自由了!她終於自由了!再度回到這片熟悉的土地上、吸著熟悉的空氣,她內心充斥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滿足感。畢竟這裡是她生長多年的環境,國外再怎麼奢華享受的生活,也比不上自家的粗茶淡飯。再者,這裡放眼望去,都是黑頭髮黃皮膚的同胞們,更是令她倍感親切溫馨。
  飛機一降落在中正機場,她便有一股想要跳起來尖叫的衝動,這個計劃比她想像中還要順利。她成功逃家,逃脫了那段婚姻!嗯……說「逃脫」似乎不太恰當,她又不是家暴婦女,不過是給自己放個假,不久她就會回去,離去前也留下字條解釋一切了。
  她還年輕,怎能將一生葬送在婚姻中呢?就算要葬送,她才二十四歲,至少要等她玩個夠本以後再說!不不不,她絕對絕對沒有和她的新婚丈夫有任何的口角,他們感情一向很好的,也沒有受什麼委屈,更沒有婆媳問題,她夫家的家人對她甚至比她的親生父母對她還要好,她心知肚明也很感激。她真的沒有想要以這種行動來抱怨什麼、抗議什麼,她只是對自己成為一個大企業的媳婦有些迷惘、有些不知所措,而幾個月下來,她終於下定決心,決定給自己一段冷靜的時間。誰敢說她錯了?
  不過映潔在心底對她的新婚丈夫就有些抱歉——就讓她任性一回吧!她想好好地待在台灣,一面過著沒有沈重頭銜的生活,一面回憶著他尚未成為她夫婿之前、那段酸甜的回憶。或許她仍無法找到她想要的答案,那麼沈浸在只屬於他們之間的甜蜜時光,也是件挺不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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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早修時間,剛開完會,一個高大巍峨的身影走在校園中,哀歎著自己悲苦的命運。所謂的「開會」,其實也只是翹著腳、聽同是學生會的幹部們報告無聊的例行公事、學校近期要辦的哪些活動,他偶爾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讓幹部們崇拜一下,諸如此類的內容。總之,就是兩個字——無聊。
  勝翊撥了撥因流汗而有些濕的頭髮,濃眉下的褐色眼睛沒有目的地看向四周,那銳利的眼神有著不馴的氣息。或許是年輕仍不解世事,也可能是其優秀的因子所引發。這會兒他帥氣的臉掛滿了無奈,心想,真的不應該擔任學生會會長……一切都是無可奈何,雖然他已經快要卸任了,卻仍是哀歎不已。暑期輔導可說是全世界最無聊的東西,他本來是一概不參加的,他要玩要賺錢,哪可能將四個星期的假期都浪費在教室裡?他可是很懂得規畫人生的!反正他的成績夠優異,學校也不反對他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去年有些同學竟不知死活地瞞著他,在暑期輔導期間將他提名參選學生會長?!同學們提名他的原因,一半是好玩,一半是風光,因為知道勝翊穩當選。
  勝翊人長得帥、十項全能、會玩又會讀書,是男生的偶像、女生的夢想,從國中開始他就如同領袖般的被人推崇。看見他一百九十八公分的身形站起來,誰不是擡頭瞻仰?像這樣天生具有領導魅力的人,沒提名出去豈不是暴殄天物、違反了孫中山先生所說的「人盡其才、物盡其用」?果然,「邱勝翊」三個字一端出去,其它九個班的候選人自動棄權。因此,去年他大爺在國外遊山玩水、享受人生之際,就莫名其妙當上了學生會會長。這種事,既然發生了就推不掉,不能像打電動,隨時可以切掉重來。但,他有發怒的權利吧?
  高一下學期時,提名他當班長的俗仔,「邱勝翊」三個字都還沒講完,就被他用一條超大橡皮筋修理得哀爸叫媽。而當他回國得知自己被出賣當選學生會長時,手邊沒有橡皮筋,只有一個排球,他本來是想要用那顆球砸人的,沒想到出手太猛,球還沒扔出去,就被他給捏爆了。他這麼做,把全班同學都嚇壞了,只差沒有全體下跪,可這對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他真的不想當會長啊!害他暑假還要來參加無聊的會議……唉!當會長有什麼好?又沒有薪水可以領,制服上衣還得紮進去,連一點衣服的角角都不能露出來。開什麼玩笑!他是誰?他是帥勁的邱勝翊耶!紮衣服?多娘娘腔啊,真是見鬼了,還賠掉自己高中二年級的黃金時光。真是滿腹的悲哀無處訴,他拿起手中的校週報又瞧了瞧,轉換一下心情。
  校週報的頭條是「生研社創社以來第一位女社長」,這位社長正是邱勝翊的朋友——吳映潔。冗長的文字旁有一張照片,照片裡笑得甜美的小不點映潔,正在吃便當。勝翊滿意地點點頭,揚起好看的笑容,身上那股年輕無慮的氣息展露無遺。嗯……映潔這張照片照得還挺不錯的!真該好好誇誇週報社。
  提起他和映潔初次相遇的情景,其實和隔壁班的阿毛在路上撿到一隻飢餓的小黑狗回家差不多……那天,中午時間,勝翊剛從蒸飯箱拿他的超大型便當出來,經過福利社的時候,眼睛便被一個奇妙的景象給定住了——
一個矮小的女孩搖搖晃晃好像快昏倒似的,由好幾個女生攙扶著,她的嘴巴微張,不知道在念些什麼,他只聽得出那些扶著她的女孩們對嬌小的她說:「映潔啊,妳撐著點,福利社馬上就到了!」他站在那裡看著她們走近,那女孩似乎已進入彌留狀態,只差沒口吐白沫。而這個奇怪的隊形經過勝翊身旁時,那女孩突然定住了,翻著白眼四處嗅著,然後望向他的方向,又嗅了嗅,像是確定了什麼似的,立刻從背後死抓著他不放!
「好、好、好香啊……」她死命地抓住勝翊的衣角,翻著白眼,利用潛意識搜尋便當的確切位置。
「映潔,別這樣,那是人家的便當啊!」幾個女孩看她竟招惹到受人崇敬的會長大人,簡直嚇壞了,急著想要將她從他身上拔下來,可她卻越攀越緊,目標是那個讓她兩眼發直、進入瘋狂狀態的超大型便當。
「給、給我……」她已經幾乎爬到他頭上去了,從他背後伸出手,死命地撈啊撈,意志堅定到令人佩服的地步。
勝翊靜靜地轉頭瞥了一眼吊在他身上的女孩,手向後一遞,爽快地將便當連同餐具都給了她。他看不太清楚,可是他知道那女孩還騎在他身上,而且為了方便用餐,她雙腳緊緊地夾著他,便當抵著他的後腦,就這樣叭啦叭啦狼吞虎嚥了起來。他詢問了她的同學,事情是這樣的:她叫做吳映潔,是個食量超大、大得嚇死人的女孩,每天書包裡絕對有三個以上的便當或麵包之類的糧食。那天上午第二、三節是體育課,上完課,幾個同學肚子餓了,翻遍其它人的書包袋子,然後在映潔袋裡發現成堆的食物,他們不知事情輕重,想說映潔待人一向不錯,不會在意這一點吃的東西,所以十分鐘內就把她的糧食幾乎全瓜分掉了。映潔回到位子上,發現她的便當沒了,的確沒有在意,啃了個殘存的小麵包暫時充飢。但她的大腦不在意,可不代表她的胃有如此好脾氣。第四節課越上越不對勁,她開始恍惚、左右搖晃、喃喃自語,打下課鐘的瞬間,她也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大家都是訂學校便當,那天擡便當的又回來得比較慢,一時間哪有東西給她吃?如果有東西吃,也就不會去搶她的啦!同學們本來想叫個跑得快的男生去福利社買便當,沒想到,她像中邪一般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往福利社移動,誰也攔不了,只好扶著她去。誰知飢餓的她竟然還會攻擊路人……

「我的便當量很多,她應該要吃一陣子,你們先回去吧,我待會再把她帶回去你們班。」他這樣跟她幾個同學說道。
擔心旁人注意到他們奇怪的舉止,傳出去恐怕不太好,於是他帶著她到操場旁的小涼亭,坐下來讓她好好吃。勝翊屁股一著地,映潔便不自覺地放開他、縮在一旁,不顧形象,繼續津津有味地吃著。他細細地看著她,她有一張細緻的臉蛋,兩條小辮子貼在頰邊,讓人忍不住想去逗弄。她屬於那種一看就知道很活潑的女孩,也是他喜歡的類型。這樣的情景讓他想起了阿毛與他的小黑,當時,阿毛開了個罐頭給小黑吃,然後摸摸牠的頭,小黑吃飽後,打了個嗝,然後就跟他走了。他也好想摸摸她的頭,而且她好「小只」,縮在椅子上的樣子好可愛……驀地,他拉回思緒,微微揚眉。他神經啦!把人當寵物?!他起身走到一旁的販賣機,買了兩瓶飲料又回來時,她已經把他的便當吃得乾乾淨淨,一點渣兒都不剩。

「來點飲料?」他將紅茶放在她面前。她擡頭瞧他,捧著手裡的便當,大大的眼中泛著感動的淚水,閃閃發著光。

「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他臉上浮出笑容,近看她,真是越看越可愛。

「不敢當。便當好吃嗎?」
她用力地點頭,非常肯定的說:「超好吃!」
「那就好。」他大方的微笑,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從此以後,他們就變成了好朋友。準確點來說,應該是勝翊變成映潔眾多哥兒們中的一員。
映潔的人緣很好,交友範圍幾乎遍及整個校園。男孩子喜歡找她,因為她爽朗直率,做事夠乾脆,不像普通女生一樣心事滿腹,猜都猜不透,有時心情不好,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是嘟著嘴等人來哄。男生們當然知道她是女的,但他們從沒有把她當作女孩子看過,總是勾肩搭背地抓著她一起去打球。女孩子也喜歡她,因為她雖然嬌小,卻很有大姐頭的風範,有事找她,她絕對是最好最溫和的聽眾,永遠樂於幫人排除困難,她的個性像男孩子一般帥氣,卻比男孩子細膩溫柔。一般在學校裡,那種會引起男生注意的女孩子,大都會被其它女同學排擠,但映潔不會,當她和一大群男生在哈啦的時候,她們會覺得:映潔在跟她的兄弟們聊天。甚至,若是女孩們喜歡的男生跟映潔相處甚歡,她們還高興得很呢!因為她們可以從映潔那邊得知一些心上人的消息,多好!於是,因為映潔的存在,在校園裡牽起了一條條的紅線。
  總之,映潔在學校裡可說是如魚得水。所以當大家發現勝翊與映潔熱絡得很時,大家也一致認為:想跟會長大人牽關係的同胞們有望了。勝翊嘴角有一絲絲的上揚。她真的很有趣,光想到她,心情就會很好。突地,一個俊美的男子喚了一聲,打斷勝翊飄遠的思緒。

「喂!美術老師說,你至少要交三份作業,否則她會把你當掉。」身兼勝翊的好友和映潔的表哥,程楷華被美術老師委託傳話,將空白的畫紙放在勝翊面前。
「管他的,一學分而已,跩什麼跩?」勝翊不在意地翹著腿等映潔來。他今天沒有載她上學,所以還沒有拿早餐給她。美術老師那個死老太婆,老是要他們畫一些鬼裡鬼氣的東西。
「還有——」程楷華提起手上的紙袋,將裡頭的書本筆記簿全倒了出來。「物理兩學分,每章有十個習題;化學兩學分,要你交份實驗報告;國文四學分,要三篇作文;英文四學分,五份練習卷;數學……
「停!」勝翊制止他繼續說下去。「為什麼突然蹦出這麼多作業?」
「本來還有更多,但念在你是學生會會長,為同學勞心勞力的份上,師長們體諒你,減為一半,而且只要你有交作業,鐵定及格。」程楷華不太在意地解釋完,便不再理會勝一,逕自從上衣口袋拿出小圓鏡打量自個兒帥氣的尊容。唉,最近看上了一個可愛的學弟,得隨時注意自己的儀容。
「大爺我成績好成這樣,平時成績掛零也會及格。」勝翊高傲地回道,順勢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自己跟映潔混在一起的時間比這性向特殊的傢夥長,外界八成會以為他也跟程楷華一樣,喜歡誘拐學弟……
「但問題是這學期的段考太難,全校普遍成績都很難看,所以老師們決定把平時成績提高為百分之七十五,而作業佔其中的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說,即使勝翊段考全部滿分,也不可能會及格。勝翊不爽地沈下臉。

「什麼時候要交?」
「這禮拜五中午。」
「今天不就是禮拜五嗎?!」勝翊不爽地瞪著他。
程楷華英俊的臉上滑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是啊。」
「狗屎!」他抽了一本數學習題開始飆,順手丟了英文卷子給程楷華。「不會幫忙寫啊?」
「你的字那麼豪放,我學不來。」程楷華放下手上的小圓鏡,懶懶地望著勝翊,擺明了看好戲。
「程楷華!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虎牙咬得緊緊的,勝縊死命的瞪他。
「沒啊,只是覺得你悠哉慣了,好像應該緊張一下,我沒看過你急的表情,有點好奇……」而且勝翊每天閒閒地晃來晃去,成績頂尖、功課又少,程楷華看了就不爽。勝翊長得這麼高大強壯,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整一下也沒什麼關係,他不會心疼的。
「信不信我會掐死你!」虎掌停在程楷華脖子前,恨不得就這樣給他扭下去讓他領傷殘津貼。程楷華閃了閃。

「呵,別這樣,你對我們家映潔這麼好,身為映潔的表哥,我衷心祝福你這次能夠all  pass!」
「你——」突然,一個小不點跑了進來,一邊抹著紅撲撲臉蛋上的汗,一邊湊到勝翊身邊翻著他的東西。

「勝翊勝翊,便當便當……」勝翊兩眼望著掏東掏西的映潔,又看看自己的作業,虎眼微微一瞇,想到了個主意。他伸手探進手提袋裡,拿出便當,站起身,將它舉得高高的,像在逗弄貓咪一樣地上下移動。

「在這裡喔!」
「給我給我……」映潔的基因可能和貓有些淵源,馬上爬到他的桌子上,但仍差便當好大一截,她跳啊跳,想辦法要勾到那個好高的便當寶貝。「吼!你神經喔,快點給我,我沒時間跟你玩啦——」她為了生研社的事情忙斃了,現在肚子超餓。早餐可是一天活力的主要來源耶!
「要吃便當就得先付出代價。」勝翊指了指桌上的作業。
「那是什麼?」停止了動作,瞧了瞧腳邊一大堆的簿本。
「作業。」
「你很遜耶,連個作業都交不出來。」她「哼」地一聲挖苦他,又繼續跳。勝翊很不滿意她的挑釁。

「妳不想吃便當了是不是?這是炒麵喔。」
「唔……」雖然還在跳跳跳,但映潔開始掙紮了。程楷華在一旁悠閒地擦著護手霜,一邊拉攏表妹。

「親愛的,妳不用理他沒有關係,表哥給妳錢去買東西吃。」
「可、可是我……」映潔很猶豫,她只想吃勝翊煮的東西,別的她不想要。
「快點決定喔。」勝翊說著,眼裡有著必勝的自信,他知道他把她的嘴養刁了。上癮了是吧?那就隨他利用啦。
「好嘛,我寫就是了……」嘟起嘴,很不悅的。「便當給我。」勝翊將便當給她,加上圖畫紙。

「先從美術作業開始。」
「美術才一學分,有啥好理的?當就當唄。」映潔從口袋裡拿出湯匙,開始狂吃。難怪這兩人合得來,連講的話都一樣!程楷華站在一旁,看看這裡沒他的事了,便揮揮手自己轉身離去。
「我不希望我的成績單上有任何一科不及格。」勝翊故意地說道。
「呿。」她瞪了他一眼,順手拿起桌上的簿本敲他的頭出氣。「坐過去一點啦,豬頭!」
勝翊望著跟他分椅子坐的小不點,心情特好。唉,他的大男人心態在作祟了。映潔如果只屬於他一個人,那該有多好?他心裡暗自想起一些事……
映潔的老爸老媽感情非常好,老是把這個意外生下的女兒當作電燈泡。仗著有大把大把的遺產可以花用,他們常常把她一個人扔在家裡,兩人手牽手一起環遊全世界。映潔被拋棄慣了,也獨立慣了,並不以為意。勝翊的母親更誇張,當他還是個連爬都不會爬的巨嬰時,她就帶著他離家出走,還讓他從了母姓。心想反正給夫家生了兩個兒子,自己帶走一個,一來不會思念兒子過度,二來不會讓夫家無後。勝翊自小就對生父沒有什麼探究,倒是好奇為何天天無所事事的老媽可以讓他過安穩的日子。原來,勝翊的母親年輕時因為商業聯姻,嫁給了美國Otisan企業的少東伊恩.凱恩斯,也就是勝翊的生父。當年離家時,母親更帶了不少的私房錢,夠他們母子倆一輩子花用。多年後,約莫在勝翊國三時,他親生父親找上門,擺明了舊情難忘,希望再續前緣,希望他母親重新考慮。他本來一直以為他父親是那種標準市儈的生意人,但出乎他意料地,父親專情又溫柔,是個標準的新好男人。而事實也證明是他母親當年思想叛逆,因為不滿年紀輕輕就被迫嫁入豪門,才在嫁進去後三年便逃之夭夭,還拖了無辜的他當陪葬品。終於,父親說服了母親回去共享天倫,當個閒閒沒事、數鈔票度日的少奶奶。
  可勝翊一點都不想去美國,對當個少爺也沒啥興趣,而對於自己將接收「艾柏特.凱恩斯」這個新身份更是反感,他堅決留在台灣,死都不走。因此,在他一雙父母以及哥哥布萊德的說服無效後,他的單身漢生活便早早開始。綜合以上這幾點,勝翊是非常高興,因為天時地利人和,他可以隨時拐騙映潔到他家。映潔吃進肚子的一切東西,從早餐到消夜,全給他包辦了。反正他老爸身為大企業的老闆,有錢有勢,每個月寄給他的零用錢本來就不少,再加上因為不能就近照顧他的愧疚感,他的零用錢時時調漲。所以不論映潔再怎麼會吃,這一點夥食費根本不算什麼。也因為如此,他和映潔兩人幾乎下課時間都黏在一起,她一到學校就會去找他拿早餐,上午第二節下課、中午午餐時間、下午第二節下課各要一個便當。如果有體育課等消耗能量的課,那就得再追加點心,放學後就把她拖回家吃飯,做功課、讀書、打電動,十一點半再幫她打包個消夜載她回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不住在他家。

 寒假,農曆年到了,勝翊的父兄和娘親硬是抓他到美國度假,一起共享天倫之樂。他知道自己反抗也沒用,除非他希望一覺起來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地架到飛機上,否則還是乖乖聽話比較好。但這讓他非常的不滿意,因為他知道映潔的父母最近已經玩到奧地利了,完全忘記家鄉有過年這檔事,也忘記有個女兒,就算他們趕回來也趕不上大年初一,更何況他們根本不想。要是他的家人不來阻撓,這個寒假他可以有非常多的時間跟映潔一起培養感情,但悲哀的是,後者對於沒有跟他混在一起或許根本無所謂,只傷心她的夥食來源沒了。他這樣的父母和她那樣的父母,真應該抓起來、剁一剁,然後丟到果汁機裡頭攪一攪,混合一下比較正常。他臨行前,還幫她的家貼春聯、大掃除,希望她也有些過年的感覺,只差沒有除夕那天也留下來拜天公。除此之外,怕她餓死,他還做了一堆蘿蔔糕給她,做到他覺得自己跟鄉下的老媽子沒什麼兩樣。然後,他百般不願地上了飛機,與他的家人團聚去。
  何謂度日如年,就是他待在美國「享受」當少爺的那段日子。人生地不熟的,一堆人搶著要伺候他,父兄又老是用感動萬分的眼神看著他,哥哥布萊德還拖著他在他們的大宅子裡亂逛,跟他解釋牆上那個晚上見了會以為是鬼的老太婆畫像,是凱恩斯家幾百年前的祖先。
  痛苦……他只能這般形容。他盼呀盼,一直盼著開學。原本他和家人說好開學前五天會讓他回來,調個時差、休息一下。但他早該料到三人是沒有誠信的傢夥,也該料到「三人成虎」的情況——那三隻有權有勢又因為是地主而佔上風的老虎,跟他這只有志不能伸的老虎……勝負應該很明顯了吧!虎落平陽都會被犬欺了,何況他落到的是America。結果他親情氾濫的父母、老哥竟然偷偷地把他的機票延後延後再延後,開學都過了兩個禮拜還一直跟他說沒關係、沒關係?!他是不在乎開學,可是他還有一點責任心啊,怎麼可以丟下學生會不管?而且重點是他很想看看他的映潔……到最後,他幾乎要死給他們看了,一手將菜刀架在脖子上,一手要他們交出機票行李和護照,好不容易才逃回台灣。
  回到台灣的家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來不及去找他可愛的映潔。於是,他打電話給她,兩人愉快地閒扯一些五四三,她聽到他回來很開心,但他明顯地感受到,她的態度有點怪怪的。
  而當他告訴她第二天早上他會載她上學時,那個小不點竟然給他遲疑了三秒鐘,然後才婆婆媽媽的說了一聲:「好、好啦……」呿!放眼望去,多少女人想要坐他的車,她竟然還給他遲疑!怎麼?過了個年又兩個禮拜,她就變得扭捏起來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一半是因為興奮,一半是因為映潔家離他家有一段距離,而且跟去學校是完全相反的方向。騎啊騎,遠遠的他便看到他的映潔……皺了眉頭,是視差嗎?他怎麼覺得她有點……長?!直到停在她面前,他才確定他所看到的,也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的眼皮隨即不自覺跳個不停,嘴角也不停抽搐。這……這個足足有一百七十公分的女人是誰?他那可愛的小不點上哪去了?那個只到他胸的高度、跟他講話不時跳啊跳的映潔上哪去了?那個他垂下手正好可以摟到她的肩的映潔……到底,給他媽的上哪去了?!誰啊,告訴他!有人六個禮拜會暴增十幾公分的嗎?啊?!
「你、你那是什麼表情?」映潔被觀賞得有些不悅,本來還有些尷尬,現在變成惱羞成怒,咬著唇,罵了一聲,抄起手中的籃球砸向他。
「妳……」他反應快地接住球,無法撫平心裡的怒氣,低聲吼道:「妳在過年期間到底是吃了什麼東西?吉貝素?」
「白癡!那是植物的生長激素,對動物沒用!你生物爛就閉嘴啦!」
「那妳到底是吃了什麼?」勝翊不爽自己被鄙視,越吼越大聲。
「我每天都吃你做的蘿蔔糕啊!天天吃、天天吃,我才要問你咧!你是在裡頭加了什麼東西?」映潔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除了憤怒,還包括這一個月來自己也飽受的驚嚇,聲音微微顫抖著,她幾乎要抱著一旁的榕樹號啕大哭起來。這勝翊到底是不是朋友?沒有安慰她就算了,還怪她,真、真是王八蛋!
  其實在勝翊回來前她也不敢去上學,所以她連帶地多放了兩個禮拜的假,這樣大的變化害她根本不敢出去見人,也不敢跟任何人講,因為實在太丟臉又太嚇人了。她的身材可以說是從頭到尾全變了樣,她甚至還很恐懼,會不會哪一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的臉不見了或是手腳顛倒了。她竟然還對鏡子產生恐懼!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兩個禮拜前,眼看就要開學,她只好勉強套上她媽的衣服上街去買新制服,幸好她有先見之明,全都買大一號的,要不然今天就沒辦法見人了。她滿心期盼他能夠回來,給她一點主意,就算是遞張面紙安慰她也好。結果他竟然這樣對她,還惡人先告狀!她乖乖吃蘿蔔糕有什麼錯了?她只是寒假才過了一半,就把它們通通吃光光而已呀!有錯嗎?
「妳……哼!」勝翊望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肚子莫名的不爽,更不知道要怎麼宣洩,只能盯著她,良久良久才吐了口悶氣。拿出安全帽遞給她,沒好氣地說了句:「上車啦!」她變成這樣,真是、真是什麼都不對勁了!他完全不知道要把視線放在哪。
「你哼個什麼勁!」她依言上車,卻發現怎麼摟他都不對。以往,小不點的她,就只有抱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背上的份。可如今,她已經可以搭上他的肩膀了,她的視野寬廣起來,看得清他的側臉、他的背影、他粗壯的臂膀……還是摟腰好了,這傢夥飆起車來像開戰鬥機一樣,還是為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一點。勝翊滿腔怒火,正要開口叫身後的女人摟緊點,冷不防,一對不熟悉的柔軟物體貼上他的背,他不禁全身一僵。他很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這映潔,竟然還給他前凸後翹起來,他突然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氣了——他載了個美人到學校,肯定要揚起一場大風波,要怎麼把關、把所有靠近她的人趕走,定是件苦差事啊!映潔持續長高中,直到一百七十八公分,差不多和她表哥程楷華一般高時才驟然停止,這讓程楷華非常慶幸,因為他最見不得女人比他高。而不出勝翊所料,那天載映潔到學校,當同學們看到他的後座竟有個美人時,一半的同學下巴脫臼,再定睛一看,發現那長腿妹妹竟然是人稱「小雪球」的吳映潔,另一半的同學眼睛脫窗。因為護士阿姨太醜而一向乏人問津的保健室,首度出現大爆滿的情形。或許應該感謝學校把關得當,硬是將這件事情壓了下去,要不然各國媒體必定會將學校重重包圍、電視台二十四小時轉播有關映潔長高的消息,還有許多的藥廠會前來找她代言。說不定哪天放學時,她還會被綁架抓去外國做實驗。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七月指考的生物科中會有以她為內容的考題。映潔本來就是校內名氣不小的人物,如今又因為「基因突變」而成為全校師生的焦點,連主任、校長對這件事情也都好奇極了,推著老花眼鏡在她腳邊觀賞著、嘖嘖稱奇。映潔的擁護者瞬間變更多了,不少學妹下課時間手牽手到球場上看她打球的帥氣模樣,邊看邊尖叫。女孩子都如此了,那些對她「新造型」十分滿意的男孩們更不用說。
    「變身後」的映潔可是個腿長、腰細、有胸有臀、曲線好到不能再好的美人,連她原本的小圓臉也因為身高拉長而變成瓜子臉,從頭到腳無從挑剔,再加上她親和力極高的個性,是男人都會對她滿意。勝翊也是滿意的,但他不滿意那些覬覦映潔的王八蛋們,只要有人有意思想要染指他的映潔,他便會變得異常火爆。所以大多數的同學在第一時刻便閃邊去,不敢在這個火藥庫旁徘徊,但還是有一些不怕死的人開始打映潔的主意。不過這些仍流著口水、向映潔伸出狼爪的傢夥們馬上嘗到校園暴力的可怕,他們還沒引起她的注意,便先引來一對不知從哪來的虎眼怒視,頓時冷汗如雨下,然後嚇得一個個打退堂鼓,也站到旁邊去,不敢再打她的主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勝翊對映潔的心意,而這些人也很識相地往牆腳縮去,甘願當個不相干的路人甲,以免慘遭橫禍。果然不出所料,橫禍一下就來了。首先遭殃的是週報社。校週報最新的問卷調查標題是「你/妳最希望跟哪個同學挑燈夜讀」。
  毫無疑問的,新一期的週報頭版上,鬥大的字眼恭喜吳映潔同學高票當選,她得到的票數多出勝翊兩百票。這份報紙一傳到勝翊的班上,大家便很有默契地將它藏好。但儘管班上同學嚴加控管,它還是不幸落到了勝翊的手中。當他拿到報紙時,周圍倏地瞬間淨空,沒有人敢待在教室裡,全往外頭竄,只敢從窗口探出一顆顆腦袋,冒著冷汗,看著他的反應。只見他死著一張臉,瞪著上頭的字眼,緩緩地從書包拿出打火機,「撲咻」一聲,燒了。
  然後下一刻,週報社的社長已獲得消息,跪在勝翊面前請求原諒。而勝翊所在的學生會,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總務組組長因為多看映潔一眼,讚了幾聲,期初預算審核會議的提案被打回三次,還得到勝翊一個「爛」字;一年一度的校園歌唱大賽,康樂組組長邀映潔當串場人物,勝翊坐在台下,一張臉難看到爆。沒等他開口,組長便自動拿著水桶在學生會辦公室外罰站。
  勝翊一直處於警戒的火爆狀態,最可憐的莫過於他的同班同學和任課老師,上課時打瞌睡的同學都挺直了腰、不敢亂動,連和旁邊的同學說話都還得瞧瞧他有沒有發現,深怕後頭隨時有人會發飆,舉起課桌椅往前扔。任課老師中,最膽小嬌弱的英文老師甚至因為前一節課被勝翊看了一眼而不敢再去他們班。上課時間都過了大半,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被班導師半勸半哄地拖進教室。而映潔前前後後完全沒有發現勝翊哪裡不對勁。事實上,當大家看到兩人走在一起時,也不太敢有太多妄想。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速配率百分之兩百,站在一起的時候,似乎有萬丈光芒射出,周圍金光強強滾。所謂「天作之合」,就是這麼一回事吧!連妄想都不行,只能用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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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勝翊正要出門時,被電話聲給攔下了腳步,他皺了下眉,轉身接起。而在他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心底哀歎一聲——
「老爸,你怎麼還不死心呢?我說過我想在台灣升學的嘛……我當然知道你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真的知道啦,可是這是兩碼子事……」五分鐘後,仍是無奈地歎氣。「哥,你最近不是很忙嗎?身為『Otisan』副總裁,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做吧?不要幫爸幹這種無聊事……我待在這裡很好……你幹嘛跟你老子講同一種話?我當然知道我們是親兄弟……」再五分鐘後,已是超無奈地歎氣,開始不耐煩地跺腳。

「老媽,妳有時間不去逛街做臉,打電話來吵我幹什麼啊?我說過我不回去的……妳妳妳,妳不要給我哭喔……」好不容易,掛了電話,他依然不住地歎息。
每次都是這樣,三個人像在玩接力賽似的跟他講電話,一直慫恿他回美國。回去幹嘛?沒有映潔的日子多無聊。轉眼間,他和映潔在一起日子已經邁入第三年,高二的生涯在玩樂中一下便過去了,即將升上高三的他們,升學壓力從天而降,大家進入備戰狀態,整天緊張兮兮。導師、任課老師、學長姐們也一再呼籲正確的讀書方式、如何善用零碎的時間……將自己失敗的經驗拿出來當借鏡,把學弟妹們搞得更緊張。但映潔倒是挺自在,完全把那些古人痛苦的經驗當作馬耳東風,吹過便算了,完全不當一回事。
「零碎時間要善加利用」?開玩笑,零碎時間當然是要用來吃便當的啊,吃都沒時間了,還讀書?
考個大學也緊張成這樣,誇張!她又不是不讀書,她一向挺認真的,名次也很前面,這樣就好啦!沒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像神經病一樣,平常心嘛,平常心最重要。於是,有了如此的認知,秉著「玩樂是為了走更長的路」,暑假的兩個月時間,那段所有人都一再強調要把握不可虛度的時光,她和勝翊手牽手,一起大玩特玩去也。勝翊以升學壓力大、想要跳樓來威脅在美國的家人,因此逃過了一劫,這次暑假不用回美國去。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就在開學後的第一次模擬考中,映潔嘗到了有生以來第一個不在五名內的名次,正式被「升學壓力」四個字砸得頭破血流。於是大夢初醒的她,意識到原來不努力真的不行,壓著噴血的頭殼,開始挑燈夜戰。
     勝翊依然悠悠哉哉,社會組本就比較重記憶,勝翊記性一流,幾乎可說是過目不忘,在讀書方面,他一向不用花太多的時間便可以坐穩第一名寶座。所以當他看到黑眼圈深到不行的映潔,一邊抱著他愛的便當、一邊打瞌睡時,實在無法理解。而為了避免映潔香消玉殞、早早見閻王去,勝翊決定當個煩人的鬧鐘,催她上床睡覺。但不久後,他便發現,這並不是簡單的事情。誰叫他和映潔的感情太好了,雖然在學校已經相處好幾個小時,放學後還去他家吃飯,但每晚他打電話給她、要她去睡覺時,不知不覺便同她哈啦起來。啦呀啦的便忘了時間,一小時過去了,他才赫然發現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催她上床。於是,他決定改行,改叫她起床。但這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因為惡性循環,映潔幾乎是天天遲到,勝翊於是在她的房間裡擺了八個有鬧鈴功能的電子產品:手機、手錶、翻譯機、音響、還有四個鬧鐘。每天一早,這八種聲音一起響起,吵鬧的程度足以將一個人從床上震得跳起來,撞到上頭的天花板,然後慌慌張張地在房間裡轉圈圈。
  的確,前三天,映潔完全按照這樣的反應進行起床儀式,但接下來三天,她已經能半睡半醒地逛房間一圈,把所有的噪音來源按掉,然後回床上繼續睡。第七天開始,她連起來都嫌懶,管她房間裡的八部合音唱得多高昂,她照睡。勝翊在樓下等得不太對勁,掏了掏拷貝鑰匙,決定上頭瞧瞧。還沒進門,便聽到屋內像是警報器的吵鬧。他歎了口氣,進了她房間,看到那個縮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兒,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喂!起床了啦!」他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拉拉扯扯。映潔的臉像麻糬一樣可以任意掐揉,好玩得很。
「唔……撲魯……」映潔仍在美好的夢境裡恣意打呼著,嘴角還揚起笑容。
「喂喂喂!」勝翊伸手搓揉她的臉頰,原本美美的臉被他搞得像豬臉。
「哦呵呵呵呵……」映潔似乎不在乎被蹂躪,仍開心地笑著。勝翊不悅地揚起眉,拿過擺在一旁的抱枕往她臉上一蓋,大掌壓在上頭。
「啊唔——」幾秒後,她的叫聲悶悶地在他手下響起,伴隨著四肢揮舞。勝翊將抱枕拿開,滿意地看著映潔漲紅的臉和憤怒的瞪視。

「醒了嗎?」
「你謀殺啊?為什麼不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她對他吼道。精神不錯嘛!勝翊強忍住笑。

「吳小姐,跟您報告一聲,現在是七點十五分,也就是說,妳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刷牙洗臉換衣服……
「什麼?!這麼晚了!」映潔從床上彈起來,開始在房間裡衝來衝去,只差沒有揚起一片塵埃。勝翊無奈地搖搖頭,將她房間各個角落的八部合音成員一一消音。
「你怎麼不早點叫我?」映潔一邊刷牙,一邊抱怨道。勝翊瞪著虎眼,正要回嘴,就被她推了出去。
「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了。」勝翊磨著虎牙。不早點叫她?這種話虧她說得出口!「抱枕窒息法」實在太便宜她了,下次他一定要直接捏住她的鼻子,讓她無法呼吸。如果她改用嘴巴呼吸的話……哼哼,那又怎樣?他也有嘴啊,以嘴治嘴嘛!嗯……這個提議不錯。
秋天,正是季節轉換之際,感冒的人瞬間暴增,走到哪都可以聽到各式各樣的打噴嚏聲以突顯個人特色。
「哈…………哈噗!」這是映潔的打噴嚏聲,挺獨特的,不是嗎?
「要不要面紙啊?」勝翊環著手,溫和地對著靠坐在牆邊的映潔微笑,眼底儘是看好戲的情緒。
映潔眼睛泛著淚光,揉了揉發紅的鼻子瞪向他,張著嘴正惡狠狠地在罵人,氣勢很足,卻沒聽到任何聲音,只能依稀從她的嘴型看出一句——吃大便啦!她一向是個健康寶寶,鮮少生病,又有勝翊天天幫她料理三餐,六大類食物餐餐不少,抵抗力應該很好。但升上高三因為常熬夜,免疫系統抗議她的無情,趁著季節轉換的時候跟她作對,先是讓她噴嚏連連,接著又讓她喉嚨痛到燒聲,連罵人都沒辦法。
「啊?妳說什麼?」勝翊看出她的骯髒言語,故意地將耳朵湊近她。「大聲一點啊,我聽不清楚耶。」
這個笨蛋映潔,活該感冒!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讀書,昨天放學,按往常慣例載她到他家吃晚餐,這個女人竟然問他可不可以讓她打包帶回家,因為她想專心寫完參考書的習題?!「參考書」有什麼了不起,他「邱勝翊」也是三個字啊,筆劃還比它多出一劃,竟然敢跟他說要打包?她當他家是餐館啊?他心甘情願天天洗手做羹湯、努力研究食譜是為了誰?她以為他天生愛做?那可是他滿滿的愛耶!現在病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真是報應。映潔踹了他一腳,滿臉猙獰地瞪他。勝翊笑著站直身,摸了摸她的頭,環顧一下安靜的四周,滿意地微笑點點頭。他們倆現在是全校的焦點人物,每天中午總會有許多假借各種名義的同學埋伏在他們四周,偷偷觀察他們,順便做記錄。對於被監視,映潔沒有啥感覺,他卻快被煩死了。為了不讓他們打擾他和映潔的獨處時間,今天他硬是把她拖出來,在後操場邊的樹下午餐。把她帶到這種學校的隱密處是對的,看,多有情調啊!思及此,他又滿意地笑笑,將視線轉回她身上,發現她仍是瞪著自己,微微揚起眉。

「不吃嗎?今天有滷牛肉喔。」映潔一手打開飯盒,利落地吃起來,眼睛仍是瞪著他。勝翊又摸了摸她的頭,也開始自己的午餐。

「親愛的,我知道妳很愛我,但也不必這樣看著我嘛,吃飯重要。」去死吧你!
「妳想要殉情?這樣不好吧?我們會被登上社會版頭條的。」你這王八蛋!
「啊?妳說啥?」重施故技,勝翊真是玩上癮了,再度把耳朵湊到她幾乎吐不出聲音的嘴邊。哼哼哼,有本事大聲一點啊,不是想吵架嗎?倏地,他身體一僵,站直身子斂起笑,不可置信地摸了摸頸際,再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得意的神情。

「妳……咬我?」怎麼樣?
「妳這潑婦可真野蠻。」他摸著傷處,嘖,上頭的齒痕一定很明顯。哼哼,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吻痕竟然是這樣來的!
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映潔見自己佔了上風,好不得意,尾巴翹得老高,左搖右晃地挑釁著。
「『怎麼樣』……不怎麼樣啊……」勝翊嘴角上揚,看向她,滿臉的不懷好意。「咬回來不就好了。」映潔臉色一變,求生本能使她開始往後退。
有退就有進,勝翊將便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開始向她靠近。你、你要做什麼?
「怕了嗎?」勝翊持續前進著,將她逼向牆腳,再無可退之路。誰、誰怕你啊?
「哼哼,是嗎?」勝翊端著她的臉,帶著微笑,細細打量著,似乎在研究從哪下口比較好吃。你、你別過來喔……
唉,算她怕他了行不行?她認輸嘛,他的眼神好可怕,別再靠近了啦……
「唔——」這是映潔燒聲以來,繼噴嚏聲後發出來的第二個聲音。
因為一個吻,一個他硬貼上的吻。心臟快要跳出來的感覺是如何?一向膽大包天、不知緊張為何物的映潔總算知道、也體會到了。當那兩片唇貼上她的那瞬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以為自己變成了木乃伊,身上似乎被層層的白色繃帶捆綁住,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的氣息噴在自己的臉上。但接下來,當他的吻漸漸加深,她好像又被鬆綁,四肢軟軟的。她聞到她所熟悉的氣息,她感受到他的溫度,她覺得酥軟、覺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跳似乎要跟著急促的呼吸一起竄出,完全無法思考,只能顫抖著緊緊抱住手中的便當盒。許久,他離開了她的唇,用深邃的眼睛與她對望,她注意到他一樣不穩的呼吸,心中有小小的慶幸。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他剛侵犯了她的事實,又看到他噙著笑的表情,不禁怒火中燒。然後擡手,給他一拳!
「不必這樣吧!」回家的路上,勝翊停下車,看了眼坐在後座的映潔。哼!
「剛剛都乖乖讓妳打了,妳也該消氣了吧?」指了指臉上的紅色圓印,湊到她面前,讓她看個清楚。哼哼!
她別過頭不理他。她沒料到他竟然沒有閃躲,硬生生地讓她打……可惡,她愧疚個什麼勁啊?吃虧的可是她呀!她的初吻啊!雖然她沒有決定要給的對象,但他也不可以這樣硬搶吧?真是土匪!
「那也是我的初吻耶,妳也沒什麼損失啊!」似乎看出她在氣什麼,他輕聲地勸哄著,將她抱下車,牽著她走進屋內。哼哼哼!她甩開他的手,還一副很嫌惡地拍著他觸碰過的地方。那是他的初吻?呿!她才不信咧,他明明熟練得很,怎麼可能是第一次!
「妳肚子不餓啊?我昨天晚上做了蔥油餅喔。」勝翊看著死站在玄關、不肯進來的映潔,轉移話題地說著。映潔的眼睛倏地瞇了起來,看得出她內心正在煎熬。自尊與肚子,到底哪一個比較重要呢?
「不吃啊?妳想要餓昏在這裡嗎?」我寧願死翹翹!映潔擡高頭,手在脖子前比出割喉的手勢以表示不滿與決心。
「哦?是希望我幫妳做人工呼吸嗎?」他看著她的臉,笑笑地說著。去死!
映潔憤怒地往他膝蓋踹去,假裝沒聽到他悶哼了一聲,大步地走進廚房,將冰箱內的蔥油餅拿出來加熱,臉上浮現的,是藏不住的粉嫩紅暈。他為什麼吻她?這個問題,連續兩個禮拜不停地在映潔的腦袋裡環繞著,一圈又一圈,將她逼到快要跳樓。她不敢問他,也不敢再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只能像個孬種一樣躲避著他的視線。
他沒有再吻她,也沒再開那種厚臉皮的玩笑。為什麼他吻了她以後,仍可以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自在?憑什麼她就要在這裡心兒撲通撲通跳?憑什麼他可以擾亂她的心情?憑什麼他可以害她讀不下書?書本上的數字、句子像是打了結,扭曲成一團,就像她的腦筋一樣。憑什麼他可以讓她的成績往下掉?本來她都是拿第一的,這次竟然落到十三?!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是她的食慾,一樣是好得驚人。本來決定不要再依賴他的飲食贊助,要認真讀書,別再跟他混在一起,可是他只需拿著便當在她的面前晃一晃,她就像中邪一樣地跟他走了。
「可惡!」映潔將桌上依然維持在同一個頁數的化學講義扔進書包,火大地出門,騎著腳踏車往勝翊的家飆去。
「映潔?」在映潔按了好幾聲門鈴後,勝翊開了門,肩上披著毛巾、額前微濕的頭髮滴著水,很明顯地才剛洗完澡。
該死的!為什麼看到他這種帥勁迷人的樣子,她竟還臉紅心跳了起來?她憤怒地甩甩頭,希望甩掉莫名的想法,直接走進屋去,開始在廚房翻箱倒櫃。勝翊不在意地擦著頭髮,關上了門,望向在廚房忙碌的她。嗯?這麼快就肚子餓了嗎?她今天晚餐吃得明明不少,跟平時一樣是三人的份量……算了,能吃就是福。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像發瘋般地亂轉。是因為太餓而忘記冰箱在哪裡了嗎?讀書真辛苦啊。
「找什麼?」他好心地問道,悠悠哉哉的。
「人砍!」她吼著回答。
「人砍?」勝翊揚起眉,細細思索著。這……不像哪個食物的名字,也不是哪道菜的諧音啊……至少他沒煮過這種東西。
「刷牙的叫做牙刷、擋書的叫做書擋、砍人的……」她「刷」地抽起一旁剛磨好的菜刀。「當然叫做『人砍』!」
「親愛的,那是雙人牌菜刀。」勝翊像是在看戲一般,還好心地幫她糾正台詞。
「別敷衍我!」映潔怒吼道,握著菜刀向他衝過來。
「哇靠,妳來真的啊?」勝翊利落地往旁邊一閃,強健的手臂攔下她,順勢往自己懷裡帶。他抽起她手中的菜刀「妳媽媽難道沒教妳,小孩子不要玩刀子嗎?」
「放開我,你這王八蛋快放開我!」她死命推著他抱她的手,雙腳亂踢。
「我這個王八蛋還想活命呢!」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背對著他、不停掙紮亂踢的映潔。「妳在氣什麼啊?」奇怪了,剛才吃晚餐的時候,她明明就很正常啊。
「放開我!」她更火爆地怒吼道:「小心我咬你!」映潔持續掙紮著。她氣什麼?他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敢問她在氣什麼!

「又咬人?」勝翊挑眉,突然意會到什麼似的笑了一聲。「喔——我知道了。」他將她在他懷裡轉了個身,面對她,滿臉的柔情。「妳是在怪我最近都沒有吻妳,是吧?」
「什、什麼?!」映潔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瞪著他。她說的明明就是人話呀,為什麼會被他曲解成這樣?
「親愛的,這種事情明說就好了,何必跑到這裡找菜刀呢?抱歉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妳知道的,我一向粗線條,不太能夠瞭解妳們這種複雜的少女心,別氣了,都是我的錯。」他一手摟著她的腰靠向自己,一手在她的唇瓣輕輕擦著,笑意更深了。
「我、我才沒有!」她紅著臉,推拒著他。
「咦?沒有嗎?」他的唇在她前方停下。
「沒有!一點也沒有!」她大聲地強調,為了捍衛自己,原本推拒他的手現在緊緊捂著嘴。
「哦?」他恍然大悟地應了聲,將她扶正。「原來我會錯意啦。」之後,很乾脆的放開她,逕自坐了下來。
映潔漲紅了臉。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失望?她一定是中邪了!她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
勝翊無奈地攤了攤手問道:「映潔小姐,您到底在氣啥啊?我今天煮的東西太難吃嗎?」映潔顫抖著唇,像是要破口大罵,卻不知如何開口。氣什麼?她要怎麼跟他說?況且,她現在到底是氣他讓她心神不寧,還是……惱他剛剛沒有吻她?她已經分不清,真的快要瘋了!
「啊啊啊——」映潔像個爆炸的手榴彈一樣大吼起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啦!」
「是,都是我。」勝翊好脾氣地接下罪名。「但妳也該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讀不下書,害我成績一直掉!」
「哦?我做了什麼?」

發表時間:2009-09-06 05:26 PM  [ 訪客留言(3) ] [ 編輯日誌 ] [ 分享至FACEBOO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