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以後,最初的時期我都只是在睡覺,因為感覺總是很累。
那個加了坐墊的冰箱被新的雜物蓋著了,不過在我不在的時候,有床褥來了黑房。
這感覺,我好像是一個長期病患者,倒臥在病床上一直休養。
身體真的累到不行,醒來的時候視線很模糊,而且渾身乏力所以根本就離不開床褥。
想勉強站起來的話,就算依靠著雜物,我還是跌倒之後昏過去,因為身體添加了一點皮外傷。
一般再次醒來我又會發現自己在床褥上,大概是十五號把我抬回去。
或者是因為一切都不清不楚所以自暴自棄,我總是想站起來。
不能理解這個房間,這七年為什麼會被困,我到底是不是人類,這些都一直壓抑在我的腦海。
得不到答案,想不通道理就用自己的身體出氣,我大概是這樣想的。
我發現自己很任性跟幼稚已經是慢慢復元過後的事。
睡了快一年了,是十五號後來告訴我的,也告訴我找到我及送我回來的經過。
原來她一直在找我,我在別的黑房的時候曾經想過這算不算她遺棄了我。
真感謝她,也曾經向過十五號道歉,不過她說那是她的失誤,也告訴我不會再有下一次。
不會再有下一次的意思,應該是說我不能再出去了。
過了一年了,只是知道我為什麼被困與我怎樣回來,制止不了我的好奇心。
我在「康復」之後,找來在黑房裡的中型白板,用刻刀在白板上,劃了我心中一切的疑問,因為在黑房中的所有筆不能用。
想著想著就刻了十幾個問題,費了這麼大的勁,這個「問題板」終於完成了,我將它放了在近著床褥的一邊牆。
我好恨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當然我自己看著這塊是不會有答案的,我在等十五號。
隔了好幾個星期,十五號才出現,現在我已經不會再被嚇到了。
她一直看著白板,應該是認真的將所有問題都全了解一次了。
我跟她說我有事想問她,我本來心在想,要是妳不願意說的話,她每來一次我就問一次。
「這些問題不能全部都回答,其他的問題要解釋也要花一些時間,不過今天時間不多,我下次來再答妳好嘛?」
我真的想不到她的答覆竟然是如此乾脆,或者她是從白板上的刻痕,明白了我想要知道的心情吧?
然後她說這次來是放下新的衣服,她說看到我身上的都已經破爛了。
我真心的笑起來了,感覺好像有了姐姐一樣的心情,又再次被感覺得哭了,像個瘋丫頭的邊笑邊哭。
後來她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來回答我所刻下的問題,有一些我是不明白,不過已經滿足了原本什麼都不知道的我。
我身處的空間是她代理的其中之一,可是我不知道總共有多少個這樣的空間,不過我還是喜歡叫這裡做黑房。
這裡是一個被世界忘記的物品的收容所,也有其他空間也有其他物件放著,不過條件卻不一樣。
被世界遺忘的意思,簡單一點就是說在世上都沒有人記得這件東西的意思。
十五號說我是一個特例,因為按道理說要沒有人再記得某一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
她沒有再說下去,可是我明白,大概我的家人都已經全部過世了,而朋友...也許我沒有朋友吧。
我沒有記憶,所以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有一天,再沒有人記得我了,所以我來了這兒。
而我離開了這兒的那一天,因為有人對我產生了記憶,所以條件改變了,進入了別的空間。
真的是很奇怪的事,不過對我來說卻是現實,現實得將我困了七年。
可是我有點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麼事隔多年還記著我。
正常來說,有人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應該是很害怕想要忘記這樣的事。
其實我在別的黑房的時候,都有想過這個男人。
不知道我以前有沒有過男朋友,也不肯定自己是否明白愛情是什麼一回事,我只知道我想念著他。
我不擅長分析自己的心情,不過我實在有太多時間了,即使是不擅長的事,歲月也能夠幫助我。
我的心情大概是不能否定我只遇上過他一個男人因而動心。
可是這種長久以來的思念,就算起初的時候是虛浮,也自然地變成了真實的單思。
反正我也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其他人,就這樣就夠了。
我也試過無數次在想他在做什麼?他抽煙抽很多嗎?他不像是壞人哩?他真的記得我嗎?他想見我嗎?
甚至更像個花痴的問題我也有想過,當然我不可能得到答案,我只能用我的幻想去回答。
我穿著遇上他的汗衣,再蓋上一件從有點像他當日穿上的外套,想像著他摟抱著我,在我的耳邊細語。
手指由唇邊拉滑到我的胸前,指頭撥著敏感的位置,吻著我的頸跟耳垂來說明他有多想我。
他用自己的一切試探著我的事,也填補我對他好奇的感覺。
可惜他的回應還是只是我的空想,其實我也不認為他再見到我的時候真的會這樣。
那只是我的唯一滿足自己對他思念的其中一個方法。
回到黑房這五,六年來,十五號會為我帶來一些新的衣服,我也曾經換上各式各樣的打扮。
我出去之前,黑房的鏡子大多都碎了,就算沒壞掉,都是手鏡的大小。
有一座梳妝台在回來之後的兩三年左右來了,只有鏡子的部分還好好的,抽屜全都毀了。
坐在這鏡子跟前,一邊看著自己一邊想著十四年前剛剛來到這裡的樣子,根本就沒有變過。
沒有進食所以當然沒長胖,也應該不會再長大了,十五號說是我身體的時間停止了。
看著鏡象中的自己,我還是不知道自己的歲數,大概是十七,十八歲(的樣子)吧?
對於自己還在世界的時候好奇,我想只有我的歲數吶,我完全不想知道其他的事。
我現在有十五號這個家人...雖然是我自稱,朋友...雖然牠不會說人話,戀人...雖然不會實現...
不過這樣的現況已經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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