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純粹創作,如有雷同,實屬巧合,並無刻意映射,敬請對號入座。
〈上篇:七月節特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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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是嚴日澄,是一名新入職警員。
現在,我想自己正坐在一架行駛中的港鐵列車。車廂裡空無一人,對座的玻璃窗是漆黑一片,反映著一面呆滯的我。
耳邊傳來是行駛的隆隆巨響,列車一直一直地行駛,沿途沒有廣播,更沒有停車。
請讓我正頓一下自己的思緒,本該有數天的休假,我卻瞞著所有人去調查高鐵工傷事故的細項。沒法子,女朋友的父親正是高鐵工傷的受害者,因為拿不到保險的賠償,結果家中自縊,女朋友因而哭了好幾晚。因為這緣故,我私下搜集關於高鐵種種的東西。
而昨晚我收到一個神秘電話,聲稱自己是高鐵計劃前高層,得悉我在調查當中事故,願意給我一些黑材料,但唯一條件不要帶手提電話,要按照時間來到油塘地鐵站月台,更提醒我不要試圖用這串號碼來反查他,他是特意用太空卡打來的。
掛線後,我慬慎不要留下行踪,於是把那串電話紀錄刪去,今早從堅尼地城出發,登上往柴灣方向的列車去。
然後到了油塘後,我似是斷片的樣子,什麼都想不起,回過神後,我竟然還在車廂裡面?那未免有點不可思議吧?
腦筋好像運作得暢順了,於是站起身,從車廂中走走看看,會不會發現些什麼。穿過一卡卡無人的車廂,頓時覺得沒有人聲的地下鐵有點恐怖,但又說不出這份恐懼感是什麼回事。只好加快步伐,希望走到車廂的盡頭。
終於來到最後一卡車廂了,也終於見到人。
就算如此,也只是一位穿著白色校裙少女和一位藍衫男童。少女跟男童牽手耍著,十分溫馨。
「你兩個怎麼坐在地上的?」我開聲問著。好端端有位子不坐,幹嘛坐在地上去?
少女望著我回話:「座子都坐滿了,那有位子呀?」
哪裡兒滿座,除了我們便再無其他人了!
「很多人⋯⋯很多人⋯⋯」藍衫男童手舞足動地揮著少女雙手,看上去似個低能兒。
「智障的。」我不理會他們了,走上司機卡的門前,敲打綠門喊:「有沒有人!我要下車!聽到沒有!」
是不是外面太吵,司機聽不見,我嘗試加大聲浪之際,身後傳來一陣清翠的男聲。我別個頭回看,身後的長椅上多了一個男人,白色恤衫跟修長的黑西褲,跟中環白領沒分別。
「我說,這架列車是不會停的。」白領重複一次。
我皺起眉頭,仍然不太明白。
「先生,你忘了為何會踏上這架車嗎?」
我當然記得我是為了調查工傷事故而上車⋯⋯然後呢?
白領轉下說了無關係的話來:「那個女學生是因為被學校同學欺凌而選擇逃避,但是她逃避了又如何,學校的人不會因為她逃跑而反省,結果去欺負第二個人來;那個男童本是最無辜的那個,有職員為了逃避責任而將他收藏以保自己飯碗⋯⋯前者,以踐踏一個人的自尊心來取樂自己;後者是為了自己的得益而犧牲一個人。說到底,人性,其實很自私很醜惡,對不?」
我不否認,從高鐵工傷上,我看到人情冷暖。明明工人為工作而受傷,但僱主以已經提供安全裝備,只是工人沒按指示穿上,受傷是他個人責任為理由拒絕為工人報工傷。更有些工人只是臨時工,沒有簽過合約,什麼都說不上,即使為了工程摔個半邊腿都斷了,也得不到保險金的保障,更甚在受傷的下一秒,公司便跟工人的關係撇清得一乾二淨⋯⋯要不然女朋友父親也不會以自殺來控訴。
人,性本惡也不無道理。
「自私,是權衡自己的考慮和得益蓋於別人之上。即使你抱著正義的心態也好,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而選擇。」白領似是有意無意跟我說道理的樣子。「要不然因工傷而死去的不是你女朋友的家人,只是報章上的陌生名字,你會如此上心嗎?」
「你是提供黑材料的人嗎?」
白領搖頭。「這個世界不是只得黑與白。當中灰色地帶其實比你想像中要廣要闊。警察先生,你還是太年輕了。」
等等,他怎知道我是警察的?我未曾在這件事上表露自己身份⋯⋯當下,我發覺不太妥當似乎有點遲。
「我要下車⋯⋯」
「很抱歉,我方才不是說了這架列車是不會停的。」他不嫌其煩再說一次:「人性是很自私和醜惡,有人甚至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當中要犧性人命也在所不惜。」他刻意的停頓讓我感到不安。
「警察先生,你已經死了。」白領帶著微笑道出令我震驚的一句話。如果這是笑話,對不起,我笑不出來。
「有人為了不讓你繼續調查下去,他們把你殺掉。」他續話。
不可能!我還好端端的,別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來。
「死亡並不可怕,橫亙你連死了的意識都沒有,絕對不是壞事。」
不會的,我不相信的,我要下車⋯⋯
我瘋掉似的往另一方向跑,我相信可以剎停這列車的方法。
在頭卡的車廂,只餘下白領、女學生和男童。
「白癡。」女學生低罵。「如果可以下車,我和這小子早就下了。」
「放心了,這架車很快會停的。」白領安慰說。
「希望吧⋯⋯我都忘了在這裡逗留多久了⋯⋯」女學生臉上的表情帶上一份寂寞。
「苦了你們了。」
XXX年8月12日,某某日報。
昨天傍晚,調景嶺地鐵站的路軌突然發掘出一具女性骸骨,一具孩童骸骨,以及男性分屍,男屍證實是十日前於堅尼地城地鐵站失蹤的休班警員嚴日澄,而根據DNA驗證出,孩童骸骨正是2000年失蹤人口余文翰,女性骸骨還在確認中,但鑑證人員從殘留布料來推斷是九十年代的,正懷疑會否跟1981年的油麻地跳軌案有關⋯⋯
白領從平板電腦上滑動新聞,輕輕低喃:「車,終於停了。」
其實,死亡一點都不可怕,死亡也抵不過人性的黑暗來得令人恐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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