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者:湘藍 撰寫:七月
「如果你問我，離你最近的距離是在哪裡，我一定會告訴你，離你只是一轉身的距離。」
阿仲在互聯網上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
他找到打火機，小心地點起了一根煙。聲音不大，吧的一下。然後開始發起呆來。
他記得好像在某一本書上看過類似的這樣的字句，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是那一本書。隨著煙霧肆意地在臉頰與電腦螢幕間彌漫，阿仲想起了巴士上的那個女孩。
她現在睡了嗎？還是和我一樣，在電腦前不知所云？或者在看書？肯定是吧，他記得她好像很喜歡看書的樣子，大多數在巴士上都是低著頭很認真地看書的。都是坐上層最前的位子，左邊靠窗。手指很纖細，並且和她臉上的皮膚一樣白皙，翻書的時候，動作優美得就像古代女子撫琴一般。指甲涂了墨藍色。可能是最近這幾天涂上去的，也可能是在阿仲還沒開始留意她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的了，他也不大確定。但不可否認，那顏色和她很相襯。她有時候翻書的動作很快，但有時候又會突然停頓下來很久直到要下車了，才慌忙合起書來經過阿仲走到下層去。有時候挨得太近，衣服末端會碰到邊上;有時候僅是帶過一陣風。每當這股風拂面而來的時候，阿仲都會輕輕瞇起眼睛深吸一口氣，這口氣必須得在肺部愈時停留後才會被允許呼出體外。是香皂的味道，很淡的香皂味。他喜歡這種味道。小時候婆婆會用香皂給他洗身子，從頭到腳每一寸的肌膚。婆婆是個快樂的老人，這是會讓人快樂的味道。可是阿仲發現她好像並不是個快樂的人。
女孩有時候會哭。對，那時她肯定是在哭了。他想。
他深吸了口，隨著彈了彈煙灰。
記得那天剛巧坐在她旁邊，可能是因為隔夜裡和朋友喝多了有點醉宿，也可能是那天的天氣本來不大好，總之阿仲慲肚子有著莫名的悶氣，索性閉起眼睛佯裝睡覺。過了一會，他聽到了低低的吸鼻子的聲音，斷斷續續，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緊湊，最後變成了壓抑著的抽泣聲。阿仲眼睛睜開一條逢，偷偷斜著向坐在旁邊的女孩看去。他看不清她的樣子，她的頭發太長，垂下來完全把臉蓋住了。不過還是認得應該是經常坐同一班次巴士的那個女孩，畢竟常常坐同一個位置又常常安安靜靜看書的女孩真的不多。阿仲正了正身子，表情嚴肅，或者帶著點點的哀傷。他想，身為一名接受過現代紳士教育的正常男子，身為一名無論在各方面都還算合格市民的自己，他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呢？是遞過去紙巾，充滿關切地問她，你還好嗎？或者開門見山問小姐有什麼可以幫你？又或者只是投去善意的眼神接著借出一個可靠的肩膀,體現一下都市陌生男女之間偶爾純潔的溫情······阿仲並不知道女孩哭了多久，他自己也糾結了多久，知道她離開了，他還保持著原先的樣子。他聽到水珠滴落的聲音，似乎很大一滴, 卻是很小聲而清晰的，噠，噠，噠。他覺得是滴到他的心裡去了。
其實那天巴士上的小插曲對阿仲來說也沒有什麼實質意義上的影響。在那一天裡他照樣工作，照樣和樓下茶餐廳傳菜的大姐調笑，晚上回去照樣打機，照樣和女朋友做愛。只是那天之後，阿仲開始注意起那個女孩來了，並且有意無意的總會坐到女孩附近的位置上去。
嗯，是那時候開始的吧。阿仲自言自語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到這些，好像也没覺得有什麼不對。
是因為今天第一次跟她說過話嗎？可能吧，真是個奇怪的人。他想。
嘶~~~~~~~嘶~~~~~~
阿仲發出吸氣聲，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把湮滅了。是煙燙到手了。
@%#@*&!！阿仲忍不住低聲爆粗，抱著手指搓了幾下，倒是很快冷靜下來。
看看電腦的時間顯示，他想他該去睡了。他關掉了電腦。
因為要設分公司，最近公司業務繁忙，白天工作的精神持續緊張直接導致夜裡失眠，或輕或重。這樣的事情讓他很煩惱。女朋友建議去看醫生，他說遲些時候再看看吧。但必須承認建議是很中肯的，只是沒有時間。
是的，沒有時間。阿仲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動作輕緩地回到床上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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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等等————！！
見巴士馬上要開走了，綠琴揮手呼喊並一路小跑過來。
謝謝！她說。
拍卡，上二層，動作連貫輕盈。待位置上坐定時，才鬆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她顯得有點高興。因為班次6：30 am 在出發站要坐車的人很少，所以總是能夠坐到自己喜歡的位置。大概是從第二個站開始車上的人才會漸漸多起來。不過人再多對綠琴而言都是沒有多大關系的，可能是因為坐在最前面，看不到，反而至終的心神安寧。所以她能夠全心地做自己的事情。比如看書，比如玩手機，比如看沿途的事物，比如，發呆。
Hi，早。
綠琴回過神來。轉過頭去看不知什麼時候坐在了身邊的男子，嘴角不由向上彎，也說Hi，早。
你今天沒有看書呢，真難得。男子說。
嗯，在車上坐著時才發現忘記帶了。
那我們可以說很多話了，哈哈。
好啊。綠琴拊著掌，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容很燦爛。但一時又想不起要說什麼，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便把眼光一度地投向了別處。
男子笑了笑，也不介意，倒是很識趣地掏出手機撥弄了起來。
玩遊戲？綠琴問。
沒有，是郵件。也看面書、朋友的短訊,反正這看看啊那看看啊，不看不行，已經病入膏肓了。對了，你很少這樣的吧？是嗎？真的？你看起來像是這樣的人。
是嗎？嗯，是的。
是嗎？真的？！我隨便說說的！！
啊，綠琴也附和著露出同樣明顯過於誇張的表情，驚呼道，我也是隨便說說的！
哈哈！這玩笑開得，真是的、、、、、、男子正要往下說時，手機響了。
綠琴眉頭挑了挑，表情天真。
他道了聲抱歉，開始一傍小聲地說去。
綠琴微笑著擺擺手，她找出耳塞隨之戴上。歌曲選在Club 8 ,love in December 。也是剛才這個人的手機鈴聲。她像中了魔法一般緩緩閉上了眼睛。心情也風雲驟變得如同發音者karolinakomstedt似的寒氣逼人。
她想念譚，如此的想念。
思念是重量的截體，綠琴是一直是這麼認為。如果不是，為什麼會覺得累？
她又突然對譚這個人感到陌生。
綠琴現年21歲，長髮。愛穿各式長裙，面相普通，身材略顯豐腴而美好。和別的女孩一樣又不一樣。現任A雜誌社的打字員。正常每天工作八小時，不確定性加班 。有時候人手不足，綠琴便要順應情況隨同採訪同事作現場相關記錄。
也就在這樣的情況，她認識了譚。
當時譚以網絡小說作者的身份接受訪問。那是網絡寫手中的黑馬。那是在一望無埌的的草原上俊逸疾馳而來，一頭闖進了綠琴貧瘠心田上的一匹黑馬，致使她仿佛在瞬間得到了春雨般的潤澤而迅速由沉寂荒蕪直接過渡到了鳥語花香的境地，一切速不及防。
這就是愛情，她想，然而却覺得悲傷。
這種感覺就是交往過的男朋友也無法做到的，就算時隔一年，她對譚的初見也是歷歷在目，夕陽溫暖，百葉窗射進的餘輝偷偷打疼了對面人的陰冷與寂寞，我要懂他。綠琴當時這樣下決定。並且真的付之以行，她故意忽略了一切，包括譚幾乎没有抗拒地對自己的接納。包括譚的多重身份：某公司的主管，別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她無法拒絕，並且奮不顧身。她愛他的氣息，他的身體，他過時的清俊，他的膽怯和無法給予，他的作品裡每一個杜撰出來的虛假而又真實的人物，甚至是他思想城堡迅速的崛起和日漸的没落。她總是在彼此交合達到頂峰的時候失聲叫他爸爸，爸爸，她如此愛他，如同愛自己的父親。她愛他的所有，就在此刻她也這麼的認為。
而譚愛我什麼呢？綠琴在剛開始的時候就同樣的問題問過譚。
你愛我什麼？當時譚沒有即刻回答。
綠琴回過頭，見譚含笑著半邊臉頰趴在她裸露的臀部上，開口再問，你愛我什麼？
我愛你的身體。譚很誠實，說，它如此美麗。年輕，活力，快樂，讓我產生靈感。
他會一點一點認真清洗她稚嫩的身體，會把紅酒涂抹她每一寸肌膚，會在她的乳頭上畫艷紅的玫瑰;他會在愛撫她的同時，讚美她發自內心深處的輕吟如何地媲美karolinakomstedt在音律裡特有的溫情與纏綿。他說，我為它著迷綠琴。我要把它刻在我腦海的墳墓，然後變成文字流傳於世。你會為它驕傲的，綠琴。這就是我愛你的方式，一整個的你。也是我唯一可以全心全意為你做的。
夠了，譚，這就夠了。她如此說。
真的夠了嗎？
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是為什麼？
綠琴感到頭痛。她從對回憶的失神中清醒過來。
狹小空間裡充斥的打印機滴滴滴滴的聲音和忙碌的身影幾乎要讓她昏厥。只好去洗手間手用冷水潑了把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一瞬的厭惡。這種念頭讓她從心底裡感到寒顫。
一定是早上在巴士上受到的影響，她想，不由輕嘆了口氣，把臉上的水滴擦乾凈後，便又再投入工作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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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你會娶我嗎？
最近你、、、、、、
不，你不會。她打斷道，身子縮了縮，往他懷裡尋找更適合的位置，我只是問問。
對，你太太在生病，無法工作，兒子也才十三歲，他需要父親。相比較，我的需要就顯得愚蠢和卑微多了。綠琴在心裡替他作答。
譚，今天阿仲又和我說話了。和他說話，我感到輕鬆。
阿仲是誰？
一個男人，總是早上同一趟巴士，遲我上車，又遲我下車。是近個月才開始接觸的。看起來很年輕，有好看的牙齒和笑容。嗯，說話的時候總是笑。我今天早上才發現，他手機鈴聲是你常常聽的那首、、、、、、
認識很多？怎麼認識的？譚的手臂緊了緊，追問道。
只是車上說說話。她像在解釋，卻又像在敘說別人的故事般口氣冷淡，繼續道，那時候巴士出了點意外，他剛好坐在旁邊，及時扶了我一下。他說他叫阿仲。就這樣認識了。其實也不算認識，交談也不多，他有時候會自己說自己的事情，但是多數內容淺漏,有時見到就只是打個招呼。
你是喜歡他？
你會生氣嗎？
你在問非所答你知道嗎綠琴？
你的語氣好像不大高興。綠琴邊說著輕笑，說，他有女朋友的。快求婚了。這是他自己說的，問我求婚戒指款式的意見，還給我看他女朋友的相片，很漂亮，我說恭喜，他很開心。可是他常常偷看我，譚。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我的敏感一向是很準的。他會喜歡上我，對嗎？
讓我想想。阿仲？假想的人吧，你看你連名字都懶得想，你啊、、、、、、
綠琴沒有理會譚輕笑間的不以為意。她說譚，你覺得我會離開你嗎？或者，你先離開我？
良久，譚才決定開口。他反問綠琴，你會離開我嗎？
不知道。綠琴的語氣很輕。她說，在很小的時候媽媽曾定義我是一個任性的小孩子。媽媽說，我小時候要吃糖，她不給，我就會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我得到它為止。等到我長大了，學會了辨認哪一些於自己是不必要的，可以保持安然捨棄的態度，大家就認為我乖巧了。其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本性仍然是不變的。就比如說，有時候看不懂一本書一部電影，或者只是其中的一句話，我就會一直停留在那一個不懂的刻度上，我就會一直看一直想，它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直到我懂。不要認為這是好的事情，它常常讓我痛苦。對你也是如此。還記得你說過的話，譚？你說，等我完全懂得了你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就是我們分開的時候。你看你心境如此清明，你看透我，你看透你自己，等同於你看透隱藏在名利、責任、道德、欲望的個體與個體茍且之間某種程度上的脆弱與自私。你無可奈何，你無法找到完好的解決方法，卻也無法突破它。你和我一樣地充滿痛苦和矛盾。這就是你思想將近衰竭的原因。你再也寫不出好的作品了，你的文字顯得破落，塵俗不堪。但是我還是愛你的，我時常想念你。一杯茶水會讓我想念你，一首歌會讓我想念你，甚至只是坐著站著，也會讓我想念你。只是可能思念太多反而感覺累了。我們曾如此接近，幾乎要骨血相融；而有的時候，像現在，許是你許是我本身的原因，又是如此陌生疏離遠於千里卻無法詮釋。我討厭這種感覺，它讓我不飽滿，感覺空洞。就算你在進入我的身體抵達最底層，仍然是虛空。我只是個孩子，最開始的時候我還是這樣覺得的。可是現在我和你一樣地快速老去，一同衰老、、、、、、我不要這樣，譚，我很害怕、、、、、、
綠琴說著說著，她開始疲倦。身體無意識地縮成很小一團，如同回歸了母親子宮裡的胎兒，任羊水肆意包圍。她不確定譚是不是在哭泣，她記得譚的淚水，溫情而肆意，就像此刻。她的意識在開始變得混沌，她不確定。
阿仲是真的。我會離開你的，不是因為任何人，絕對不是。我在等待，譚，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借口，等待一個，一個句號，等待你來將我殺死、、、、、、我在等待、、、、、等待一縷異常的空氣，我就離開你了，你要原諒我、、、、、、
綠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了。好像一直在做夢，夢中一直在走路，走著走著，覺得寒冷徹骨，就醒了。發現譚已不在。找來手機看時間，凌晨三點四十六分。
譚的出現和離開就像海裡的魚，總是披夜色而來，用寂寞幻化雙腳，來到她的身邊，傾吐溫情，互相撫慰。撫摸及安慰。然后在天亮之前悄然離去，似乎從不曾到過任何人的身邊，甚至似乎從不曾離開過大海。
我還是不夠懂得譚。綠琴想。
她下床披了件厚的長外套，帶上絨線帽，及上拖鞋，抓過鑰匙手機和錢，就到樓下去了。
便利店裡買了包煙，打火機和大瓶的純凈水。
她嘴裡叼著香煙在樓下附近游蕩，不時抽出來，把抱在懷裡的水咕咕咕灌上幾口。她覺得很寒冷，同時也莫名的口渴。等到喝完最后一滴水的時候，綠琴才開始重新覺得疲倦。可是她覺得她走不動了，仿佛恍刻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停靠在街燈處的墻根邊，盡可能地雙手抱緊了自己。抬頭看街燈昏黃發出柔光普照無辜至極，熟識如初見譚時的夕陽。誘惑，定數。
綠琴突然明白了。
譚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開始哭泣。不同於以往在房間裡，在巴士上那樣類似於難過。她此刻僅僅覺得無比的寬慰。
X年12月27日，凌晨四點五十三分，綠琴在譚為她租住的地方相距一百米街燈下，哭得竭斯底里。
與叫譚的43歲男人，結識兩年零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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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策劃方案明天就要上交了，從公司到家裡，只剩一點點就可完成。可是阿仲無法進行工作。
莫名地焦躁。
女朋友給他重新泡了咖啡，抱過咪咪就出門去了。咪咪是阿仲家的貓，喜歡每天天黑纏著被抱到附近公園走上幾圈，否則夜裡不肯讓人安然睡覺。這一點過於乖張的習性讓他們很無奈。
阿仲原想和她們一起去，卻始終沒有開口。因為他見到女朋友轉身的背影，幻化成了
巴士女孩。這樣讓他覺得害怕。
他知道她叫綠琴，在一家發行量不穩定的雜誌社裡工作將近三年，好像正考慮辭職。不確定她的年齡，有時候很稚氣有時候又像個經歷太多漸漸沈澱下來的人，眼神經常在談話間變得渾濁，看起來很孤獨。除此之外，幾乎不談自己的事。所以某種程度上講，他仍然對她一無所知。可是他卻想念她。
我這是怎麼了？我是生病了？阿仲搖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
對她，顯然這是一種不正常的思念。可是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樣一種情緒，有點莫名的癢，有點空空落落。
如果說在兩天之前。還認為和這個叫綠琴的女孩每天巴士上碰面只是一天裡的一個小插曲，招呼談話間的細小痕跡絕不遺留於24小時之外，再見不見，可有可無。那麼他想，他錯了。記得自己很早以前喝咖啡不加糖，可是當女朋友說太苦不好，於是每天往裡面加一點點，一點點，他現在再不加糖已經無法下咽。他不知道對巴士女孩是不是也是這樣。他此刻清晰地產生一種強烈的欲望，他想接近她，了解她的一切，並且介入她的生活，給她安慰。他想念她，他已經兩天沒有在巴士上見到她了。她是不是生病了？或者出了什麼事情？他開始後悔一直沒有互相留下相關的聯系方式得以進行適時的問候。這種強烈的自我感覺帶給阿仲似曾相識的悸動與情感沖撞，他激動地噌一聲站起，胡亂抓了把頭發后，開始夾著煙在書房與客廳之間來回走動。
阿仲開始迫使自己冷靜地思考。
慣性的邏輯思維讓他在瞬間把混亂的思愫整理得簡單清晰明確：首先，我有女朋友，是大學同學，溫良漂亮善解人意，交往五年，平淡不再激烈，但仍然相愛，也無法想象離開她的生活，那麼好的女子，正計劃著求婚;然后，不清楚巴士女孩，婚否，品性，心有所屬，性取向;最后的是，公司兩天前突然調派分公司工作，來回坐車路線不得不改變，早上堅持坐之前的巴士再中途轉車，兩天的刻意等待已經是不合乎於時間於效率於情於理。
只是好奇心作祟。阿仲這樣安慰自己。他對女朋友徒生愧疚。
拿來電話撥起來。通了。
喂，老婆，一會你就和咪咪回來，別在外面太久，小心著涼。
好的阿仲先生，一會見，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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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仲然出現在之前的巴士站上。他想，三天，只是三天，也是最後天，只是朋友而已。
她會出現的吧。
果然在。巴士遠遠過來的時候他就見到了。好像有點點不同。阿仲起眼睛。對，還是在看書，只是忽然向著他點頭。
阿仲得很高興。
等到在巴士上坐下，還是在她旁邊。他說，HI，早。
HI，早。綠琴抬起頭來，微笑了下，還是去看她的書了。
化了淡妝，看起來氣色不壞。心想。他有一秒的失神。無話題可以進行。之前常常出現這樣的情況，他並不在意，並且會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今天不一樣。對這個女孩的想念在見到她的一刻得到剎時的緩解，卻是浪潮退卻轉頭從來，覆蓋一切，勢頭有過之而不及。他變得無措，便環抱雙手佯裝睡覺，可是無法抑制心臟的劇烈跳動。還好今天她有帶書，要不得多麼的尷尬，他暗自慶幸。然而想到其他的，又變得失落了。
阿仲覺得已經無法再自圓其說，事實同樣迫使他正視對身邊女孩徒然萌生的感情。這完全在他的人生規劃之外。
無論怎樣，總要做點什麼吧，他想。
但是他感到空前的罪惡與矛盾，便也無法開口。於是他在等。一分，一秒，他在等一個無法自控的時刻，一個看起來相較偶然的時刻，能夠像以往一樣輕鬆而隨意地說說話，然後問她，我們是朋友吧，為了再見面，你的電話號碼多少？然後她也很無謂地說我們不是一直是朋友嗎我的電話號碼是XXXXXXXX------他在腦海裡反復假設這樣的對話。他希望是這樣，或者，他其實希望她直截了當地回以拒絕。
叮！下一站是XXX,要下車的乘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阿仲驀然睜開眼。正好看到女孩在整理手袋。
綠琴？
是？
你，你能給我聯系方式嗎？我工作地方變了，今天最后一天坐這車。很開心認識你，我希望以后能互相聯系。阿仲很快地把話說完，暗裡偷偷鬆了口氣。
哦，這樣。綠琴口氣有著遺憾，她輕點了點頭，忽地抬起眼睛盯著阿仲看了看，似在思索著什麼。直看得阿仲緊張起來，正要開口說抱歉作放棄時，綠琴才說，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吧。
阿仲愣了一會，呆呆地回答，XXXXXXXX。
好，記住了。綠琴開始笑，露出有點參差不齊的牙齒，說，同樣認識你很開心。
那再見。
再見。
阿仲在綠琴下車后的第一個站也下了車。要去轉車。並且是轉兩次。路程是在往回繞，如果不塞車，回到公司時間剛剛好。只是再不能像之前那樣好好在外面吃個早餐了。當然這些是沒有人知道的。
等車期間阿仲借機抽了一根煙。他顯然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在最後把要煙頭滅掉的剎那，他手上的動作有幾秒的停頓。他想起了前段時間看過的網上關於距離的那段話，好像是說最近的距離是一轉身的距離這樣的，如果用來形容自己和巴士女孩綠琴呢？好像不太貼切。他覺得，應該是燃燒一支煙的距離。或者是關係。他想自己理解了她剛才的舉動。
他長長地呼了口氣。
這才像是巴士女孩綠琴，他想。
晚上阿仲和女朋友多次纏綿。
他們似乎好久不曾這樣釋放至空地溫存了。不是激烈的，是輕柔，是安撫，是長久的啜吻，是將兩個赤誠的軀體互相柔和，讓彼此看到的只是另一個自己。
你嫁給我多久了？阿仲問。
很久。
回答讓阿仲很滿足。他把臉整個地埋入女朋友的乳房之間，突然感到無比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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