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考英文口試。

整體上還好，沒我預期中那麼爛。預期是「爛爆」，今天得的結果是「勁爛」。

請注意，「勁爛」的程度比「爛爆」的程度輕太多了，就像黎克特制六級地震和八級地震的分別，不可相提並論。

試場空調轟轟的響，剛進入課室，就像以前進入美術室般，胃不禁微微扭緊。

考官是兩個年輕貌美，穿戴入時的女老師，很像辦公室女郎。

我呼吸都不敢太大聲，顫抖的坐下，手中的紙片被我捏得有點皺。

看到對面的男生握著紙片的手發白顫抖，我抬頭看他，他也看我，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題目是關於學校舉辦課外活動，隨著美女老師一聲：

「Candidates，you have six minutes for the discussion.You can start now.」戰爭揭幕。

一位目光炯炯的男生首先打破沉默，開腔就是霹靂的一堆高深的英文，我有聽沒有懂。

接棒的是一位女生，態度從容，侃侃而談。那時候，我突然想起蘇軾<<念奴嬌>>中的一句：

「遙想公謹當年......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那個檣櫓，不用說正是我。

待我發表完「演講」之後，對面的男生發表的也是「偉大的演講」，不過比我好一點。

到他說完後，考官和兩位強人怔了一怔，頓時陷入一片沉默。我想：吼！是根本沒人懂我在說甚麼吧？！

最後得幸兩位強人撐住大局，才不至太難看。

途中我都只是「I agree with you.......」，為原來很充足的論點補充。

我想憑著這次英文口試的表現，放榜那天成績表一定很好看。嗯，我開始變得很期待了。

考完試，我緩緩步出學校，那個首先發言的男生走在前頭。

他背脊挺得很直，走路走得很大步，陽光照在他身上，映得他的校服很雪白，他是追逐太陽的人。

對於你們，我一直很少提起自己的病。

我想，大概我的病和身體能以「病而不痛，殘而不廢」來蓋括。

之前看過一本書，裡頭有一句：「死亡，從來都不是為了賺取眼淚的。」

看過不少書，有一些作者把死亡濫竽充數地強扣在男女主角身上，好像最後死了，才算淒美的好作品。

騙了讀者流了那麼幾滴淚，才算有感情、有深度。

他們不知道，真正面對死亡，是怎麼樣的一種滋味？

明明身體已發出了警告，覆診的次數頻密了，我還是在逃避、刻意不去理會它。

唉，從今以後，又該如何是好？

如果情況真的惡化，我的夢想、前途在疾病前又能擱在哪兒？

到那時，天空翱翔的小鳥只能可見而不可及了。

這陣子在看金庸先生的<<鹿鼎記>>，愈看下去，愈搞不清韋小寶是個怎樣的人。

我只看到中段，講述韋小寶被騙至神龍島，當了神龍教的白龍使，服了豹胎易筋丸，回京找尋<<四十二章經>>的下落。

一直看，就不禁嘖嘖稱奇；一掩上卷，都禁不住說一聲：「竟有如此的人！」

一個生在妓院的小孩，目不識丁、市井流氓，但竟可名利雙收、位高權重，身為皇帝身旁的紅人、天地會的青木堂香主、神龍教的白龍使.........

憑的是甚麼？

憑的是極強的觀言察色，要看人臉色，他絕對懂得「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

憑的是極強的巧言令色，要阿諛奉承，他一定不甘後人。

憑的是極強的應變能力，看似牆頭草，實是外圓內方，有自己獨立思想。

憑的是極佳的機智奸詐，才可以一次又一次化險為夷，脫離皇太后的毒手。

憑的是極佳的待人接物，處處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樣一個爛人，憑著這幾項長處，成功扶搖直上，亦正亦邪，周旋在黑白兩道之間。你說他厲害不厲害？

小說的人物製造，往往不只是人物這般簡單，亦會揉合了人世的寄意。

韋小寶這個人，不只是一個腳色，而是一種人生哲理。

社會的每個人，都是一塊齒輪，不停轉動；日以繼夜，都在互相牽引和接觸。

但齒輪有大有小，往往不能完美嵌入，就像你不是想得罪別人，但往往和某人有隙，大家對對方看不順眼。

總是能和其他齒輪完美嵌入，這其中的奧妙，誰又拿捏得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