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淌著淡淡的海味, 吹拂著路人的臉脥。
太陽還在瞌睡, 眾雲朵還在遊蕩, 大地還泛著白光, 一個提著一大鍋粥的女生踏著輕快的步伐來到醫院。
莘向諭攝手攝腳地向502病房走去, 小聲地喊著:“計若雷, 你醒了嗎?”
正坐在床頭望向窗外的計若雷沒有回應, 也沒有轉回頭, 只是一直看著窗子外的景色, “醒了……”
莘向諭上前才發現, 剛剛計若雷一直看著的, 是一大片風鈴木林。
花瓣徐徐落下, 花樹輕輕地搖曳著, 宛如一個悠閒自樂的一位老婆婆, 正在漫步。樹丫互相交織橫生, 縱橫交錯, 在窗內眺望過去, 更是另一番風味。
“原來這裡也有風鈴木林啊!” 莘向諭驚訝說道。
“……” 計若雷看了莘向諭一眼, 轉回頭繼續看著窗外的風鈴木林。
“你幹嘛不理我啊, 計若雷?” 莘向諭噘著嘴巴, 不滿地抱怨說。
“沒有。” 計若雷搖搖頭, 這時莘向諭才看清計若雷的臉色比白紙還要蒼白。
“你什麼事了? 為什麼你的臉色那麼差? 你沒有什麼病吧?” 莘向諭上前問候計若雷。
“……可能是著涼了吧。”計若雷不想讓莘向諭發現, 強顔歡笑地說: “這裡是全醫院看風鈴木林最好的一間病房。”
“真的?”莘向諭把頭伸出窗外四周張望, 倏地抓住計若雷的手說,“喂喂喂, 計若雷, 剛剛我是從那條小路來的! 這裡可以把我剛剛走過的路看得一清二楚啊!”
計若雷聽見, 忍俊不禁笑了笑。
“你笑什麼?” 莘向諭不解疑惑地問。
傻瓜, 從你踏出門口的一刻, 我都是在看著你啊! 計若雷搖搖頭, 說: “莘向諭, 你手上的是什麼?”
“我?” 莘向諭笑了笑, 說: “這是我熬的愛心雞粥! 我可是熬了整個晚上, 你一定要給我統統吃光!”
“這麼多?” 計若雷滿臉溫馨, 笑著抗議, “我可不是垃圾焚化爐啊!”
“什麼?” 莘向諭端著一碗大半滿的粥給計若雷, “拿著。”
計若雷緩緩伸出手, 接過那碗粥, 一個不悻, 濺了少少燙到計若雷的手, 白晳無瑕的手立刻變得通紅。
“啊,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莘向諭連忙把計若雷手上的粥接過, 拿出紙巾輕輕拭走計若雷手上的粥水。
“你痛不痛?” 莘向諭低著頭一邊幫計若雷抹手, 一邊溫柔兮兮地問。
計若雷先是愣了一愣, 然後搖搖頭, “莘向諭……”
“嗯?” 莘向諭始終沒有抬起頭, 看不見此時此刻計若雷的表情。
計若雷反手抓住莘向諭正在為他拭抺的手,問“那天, 你為什麼不放手?”
莘向諭怔了怔, 然後笑說: “那天, 好像還有一個某人也沒有放手啊!”
“可是……” 計若雷輕輕撫摸莘向諭著手上曾被踩傷的傷口, “……現在還痛不痛?”
“過了這麼久了, 怎麼還會痛啊? 儍瓜!” 莘向諭看著計若雷, 目光停留在計若雷因為這次受傷而在眼窩上留下的一個小小傷痕, 不禁笑了笑。
這個傷痕……
和計若雷手肩上的印記, 巧合地相襯。
莘向諭端起那碗粥, “來, 我來餵你吃吧!”
太陽亦似乎醒了過來, 泛紅的陽光照耀得那一大片風鈴木林浮白變得金燦燦。同時, 一片小小的風鈴木花瓣隨微風飄進窗欞上。
將近晨曦, 露珠都還沒蒸發, 謐靜和階, 同為蔚藍的天色奏著流光彩溢的曲調, 白皚皚的海鹽撒在天空上, 洋溢著鹹鹹味道的微風亦不甘示弱, 輕輕籲著愛的呼喚。
在醫院五樓轉角的病房內, 計若雷緩緩走到窗前, 細嚐著初生之旦, 近暮之玉的氣味, 可以如沐春風的風卻毫不客氣把他的發絲吹到一邊。
今日的風鈴木依舊是那麼美啊! 走在醫院小路上的莘向諭心中暗自歎一句。
看著粉紅中帶一點白的花辦隨風飄揚, 莘向諭忍俊不禁地伸出雙手, 接住那一片又一片的白色翅膀。
頃刻之間, 一陣陣喧鬧把這幻境打破, 莘向諭不由自主地上前, 發現三五個小孩群在一起, 深蹙眉頭。
莘向諭上前問道: “怎麼了, 小朋友?”
其中一個小個子伸出手, 指著一棵高聳入雲的風鈴木樹, “我們的球……”
莘向諭隨著小個子指的方向看去, 果真有一個髒髒的足球掛在樹丫之間的縫隙上。莘向諭不自覺地皺了眉頭。
“姐姐, 姐姐, 你幫幫我們, 把球拿下來吧!”另外一個小胖子扯著莘向諭的褲子苦苦哀求道。
看這胖子的身材也爬不上去吧!莘向諭心想。
“好, 好吧, 姐姐盡量吧!” 莘向諭對小胖子扯扯嘴角強顔歡笑, 相反卻贏得一群小屁孩的歡呼聲及掌聲。
莘向諭抬頭仰望這棵杉天大樹, 不免流下幾滴冷汗。究終也挽了挽手袖子, 開始攝手攝腳打算爬上去。
她伸手往一株最矮最可靠的樹枝抓住, 一躍而上在樹丫和樹幹的交錯處站穩, 卻不小心手掌被樹的木刺刺傷。
“啊!” 莘向諭輕籲。
“姐姐你沒事吧?!” 小個子在下麵問道。
莘向諭朝他揮揮手, 正當她往下俯視時, 才記得自己有畏高症, 立刻手抖腳震, “呵呵, 姐姐怎麼會有事啊!”
莘向諭抺了一把汗, 流血的手掌隨便在衣服上擦了擦, 就繼續往上爬。
直到莘向諭雙手被摩擦得皮都脫光光的時候, 莘向諭才爬到足球擱置的地方。此時此刻的莘向諭, 已經沒力氣了, 若然她再往下看, 恐怕會腳軟得從幾米高摔下去吧。
莘向諭緩緩地在一株不粗不幼的樹枝上向外爬行, 手終於可以碰到足球, 大力地把足球往下拍了一下。
足球很快就順利著地, 小屁孩們拿到足球後更加溜得不見人影。
可是莘向諭因為動作太大, 害得樹枝都在左搖右擺, 搖搖欲墜似的。
在其上的莘向諭更加因為此, 死死地抱住樹枝不敢放手, 生怕一放手就馬上會摔下去。
“救, 救命啊……” 莘向諭不敢睜開眼睛, 發出微弱的呼叫聲。
樹更加搖擺了。
這不可是說笑, 這好歹也有七八米高, 摔下去不死也殘廢。
“啊……”彷彿只要再有些少動靜, 莘向諭都會哭得七葷八素。
倏然之間, 莘向諭聽到一把聲音從天而降,“不用怕!”
她猛然轉過頭, 看見別冀正站在離自己不太遠, 樹丫和樹幹的交錯處上。
“別, 別冀……我好怕!”此時的莘向諭顧不得什麼面子, 向別冀求救。
“放心, 莘向諭!” 別冀一隻手抓緊樹幹, 另一隻手則向莘向諭那伸出, “不用怕, 快點抓緊我!”
“可是, 可是……” 莘向諭支支吾吾。
莘向諭現在的姿勢可是背著別冀, 再加上兩人之間還有些距離, 她要抓住別冀的手還是有難度啊!
別冀好像也明暸莘向諭的難處, “我現在過去, 你別動!”
可是他一動, 莘向諭抱著的樹枝就晃一下。
“啊啊啊, 不要!” 莘向諭死死抱著樹枝。
別冀想了想辦法, 決定雙腳夾住樹枝, 緩緩往莘向諭那裡挪。直到別冀已經在莘向諭身後時, 別冀從後緊緊地抱著莘向諭。
“啊啊……”
“不用怕, 是我!” 別冀在莘向諭耳邊輕聲說, “我現在就帶你下去了, 別怕!”
莘向諭聽見別冀低聲的安慰, 整個人都放鬆了。
二人慢慢地往後退, 直到兩人都回到樹丫和樹幹的交錯處上才站起來。
莘向諭緊緊地抓住別冀的手不肯放, 而別冀另一隻手就環著樹幹。
“向諭, 現在我先下去, 你再下來, 我在下麵接住你!” 別冀對莘向諭說。
莘向諭苦著臉搖搖頭示意不願意。
“乖, 我一定會接住你的!”話落, 計若雷一躍躍到他們下面一個樹丫和樹幹的交錯處, 在那伸出手讓莘向諭抓住。
莘向諭面靑唇紫地蹲下, 抓緊了別冀細長白皙的手指, 一擲孤注地躍下。
雖然安全著地, 可是莘向諭卻扭到了。
“啊, 好痛……” 莘向諭面容扭曲地說。
“怎麼了?” 別冀緊張地問。
“我扭到腳了。” 莘向諭半蹲著, 用手按著腳裸位置。
別冀單手把莘向諭整個人抱住, “現在開始抱緊我, 我抱著你下去。”
“……啊, 嗯。” 莘向諭感覺到心在卜卜,卜蔔地跳著, 又好像有千萬隻小鹿正在猛力衝撞著自己弱小的心臟。
碰巧, 太陽伯伯終於醒來, 從風鈴木林從冉冉升起, 旭日初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