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年 2 月 15 日  星期四   晴天


第二十六回 回憶 無奈

第二十六回  回憶

  夜深蟬鳴,盤龍嶺四周漆黑。在文試過後,武林中人復再回歸平靜。作為文試試場的刻武樓亦顯得份外冷落。同時在刻武樓旁本來因猿試卷鬧得熱烘烘的小屋,亦同時變得寂靜。屋內,只餘下一枝殘燭在黑暗中拚命發亮。本該可以沉醉於奢華生活的他努力不懈正在埋首看著一份份如雪片的信箋,他是陳勝祖。

  相傳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每天只睡個多時辰,陳勝祖亦一樣每天也花費不少時間用於朝廷政經、地方控制及其地方勢力的每個分佈。這天地方傳來民間崛起了一些民變組織的亂事,令到運籌帷幄的陳勝祖感到一陣頭痛。事實上,他當然知道現在的天子是一名庸才。否則他又如何得輕易奪權,取得仿如影子皇帝的地位。但他深明閹人沒有子嗣、沒有將來的道理。取以代之只會引來殺禍。

  陳勝祖毛筆蘸上墨水正打算在信箋上寫上回覆之際,忽地腦海感到一陣混亂,他竟然想起了從前大概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那年黃河大旱,農作失收。沿河發生饑荒,每天餓死的百姓幾近千人,黃河沿岸方圓十里農村瞬間變得了無人煙,強烈的屍和堆積如山的屍首變成了這裡的路標。陳勝祖的父母就是這樣活生生餓死了,這個只有九歲的小孩子在世上就只餘下一直牽著他的姊姊陳嫦了。

 

 

  比陳勝祖年長五歲的陳嫦,在這煉獄一般的環境帶上弟弟四出搜尋一切可以吃的東西。任何樹根、老鼠、甚至屍體他們也吃過。但是他們再不能依賴吃屍體了,這些屍體已經在這半月中不斷腐敗,有一些餓得發慌的災民就是因吃了腐敗的屍體得病死去。陳嫦知道她必須帶著弟弟離開這人間地獄,但更可怕的事接踵而來。餓慌了的災民也許吃得了屍體太多,漸漸地已將同類視作食物!他們用殘餘的力氣拿起本用於耕作的鋤頭便向氣力稍衰的災民施以攻擊!並分吃之!陳嫦和陳勝祖看著這不應該在人世間發生的事情,嚇得半瘋了。二人沒命奔逃,在餓瘋了的災民魔爪下逃到鄰村。

 

 

  只是他們也許想不到,鄰村的環境根本和自己的村子一樣!同樣是屍臭滿佈、同樣是屍骸如山、同樣有餓瘋的災民在搜尋老弱來吃!正當陳家兩孤兒感到絕望之際。一支一行約二十人的人馬突然出現在這地獄,這二十名身穿黑甲的壯漢騎著駿馬守衛著在其背後的馬車,一部雕欄玉砌的四馬馬車。

 

 

  馬車在陳勝祖二人身前停下,二人未覺驚訝,反而以為是死亡將至的幻覺。馬車中有人在馬車窗中掃視了二人一會,便一聲喝道﹕「帶走。」陳勝祖兩姊弟根本已力竭筋疲,精神上亦早已盲目,就這樣不經反抗下便被這一隊人馬帶走了。

 

 

  重拾意識的兩姊弟也不知經過了多久才正式醒來,眼前所見他們同樣睡在暖床之上,身上也穿上了新的衣裝。而且最奇妙的是有一位面相慈祥的老人正在溫柔地看著這兩姊弟。看著這兩姊弟醒來,這老人面上出現一陣異常的著緊。馬上喝令下人為兩姊弟準備豐富的菜餚,兩姊弟心想這次難道是吉人天相,有貴人幫助?可惜他們的這個想法並不持久。因為這一餐菜餚之後他們便被帶到一個更陌生的地方。那裡有點像牢房,這牢房之內更早坐滿了一群眉清目秀、皮膚白哲的小男孩、小女孩。陳嫦從飽餐一頓的歡愉中清醒過來,她感到有點不妙,甚至可說是不安。看著這些孩子呆若木雞的表情,她竟不自禁感到一陣心寒…….

 

 

 

  陳勝祖剎那間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想起那個黑牢、想起他世上唯一的姊姊最後竟不明不白地死去。陳勝祖心臟突然一陣抽搐,這陣突如其來的痛楚引發了陳勝祖身上的毛病。短短時間陳勝祖除了不斷感到劇痛外,臉上更出現一條條暴現的青筋。感到不妙的他連忙從衣袋中取出一小瓶的藥丸服下。

 

 

  好不容易陳勝祖才在氣喘中漸漸回過神來,清醒中陳勝祖模樣漸次變得猙獰,那些試圖利用他們奪取權力的畜生……

 

 

  原來這名「慈祥」的老人是一位地方富強,他既得到了財,進而便希望獲得權力。某天,他生出了一個念頭。就是大量地收養一些眉清目秀的男女孩童。男的就閹割了送進宮中作宦官;女的就送進宮中作宮女。這些小孩子自少受到種種不同的訓練,為的就是助這富強成為新一代的呂不韋。學習識字、宮中的禮儀、權謀的應用。在陳勝祖十一歲的那年,他的姊姊被這富強送進了皇宮。從此之後就再沒有陳嫦的音訊了……陳勝祖明白皇宮乃兇險之地,她姊姊多留一分時間便越是危險。於是在這不見天日的黑牢之下,陳勝祖隨其他孩子一同學習種種用於在宮中向上爬的技倆。兩年後,陳勝祖向富強毛遂自薦自宮進入皇宮之內。富強見這幾年間加插的人手皆未能助他達成心願,故此也樂於接受陳勝祖的要求。

 

 

 

  閹割這過程絕不好受,閹割者雖找來熟手的淨身師傅進行。而且被閹割者手術後更須在密封的環境下渡過一個月以防邪風入體。幫助陳勝祖去勢的師傳名曰何翼,乃富強旗下專用的淨身師傅。

 

 

 

何翼永遠記得陳勝祖那義無反顧的神情,何翼十數年來,為富強和附近一帶的人進行閹割少說也有上千人。有些人是走投無路、有些則是父母賣子得來、當然富強運送到來的孩子亦是不少。但是他們無論來自什麼地方,之前出身是怎樣。亦難掩那種對去勢的恐懼。但陳勝祖的臉上找不到半點任何對閹割的驚恐。當然,陳勝祖俊俏的面容亦是何翼對他留有深刻印象的重要因素。

 

 

 

陳勝祖在閹割之前,據傳統必須吃一頓豐富的晚饍。那天晚饍何翼看著這個面容蒼白的少年道﹕「小子,難道你真的不怕去勢?你可知道去勢之痛足夠令你死去活來兩三十日。而且一旦邪風入體更會傷口潰爛而死,老子就不信你真的不怕!」何翼全心唬嚇陳勝祖,就要試他是否真的膽識驚人。當時十三歲的陳勝祖向何翼這個四十來歲的成人道﹕「師傅,你只要成功保住我的性命。我保證將來會令你大富大貴!

 

何翼聽罷陳勝祖豪快幾語已知他絕不是裝腔作勢假裝膽大,這晚饍之後何翼回家調製了倍份的止血散,並且將器具反覆清洗。連何翼自己也不知道他不自覺間竟祈求這小子不會生出什麼意外。

 

 

在充足準備下,陳勝祖總算成功去勢了。不過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陳勝祖將要獨個兒躲在四周以木板封閉的密室以防邪風入體。這些日子即使是堅強如陳勝祖亦難免在夜裡痛苦呻吟,幾次痛得昏倒在這閉室之內。有一次,陳勝祖小解過後,傷口竟不住滲血,何翼又不敢闖入閉室治理陳勝祖的傷勢。何翼本道這個堅強的小子今次抵不住了,急亂間何翼問陳勝祖道﹕「小子,你不能死!記得自己為何願意行宮刑入宮嗎?你要清醒一點呀!

 

何翼這句話瞬間在陳勝祖腦海中注滿了生命力!!他要見在宮中一直和自己相依為命的姊姊!他這一關一定要走得過!他一定要做得到!

 

如火燒的感覺在陳勝祖下身不斷膨脹,事實上被硬生砍下命根兒,又怎會不傷不痛?在這一個多月的折磨下,陳勝祖的命幾近掉了一半。不過他終於可以順利踏出閉室。但劇痛換來的後遺便是這十三歲少年一頭本來胡黑的頭髮未老先白,盡化成白中帶銀的華髮。整個輪廓彷彿瞬間蒼老了十年,何翼看著本來生得俊俏的陳勝祖短短一個月內生出如此巨變也不禁俏俏地歎了口氣。

 

 

從閉室安全活過來的陳勝祖三日後便已正式進宮。富豪早備有大量人根脈絡滲透皇宮之中,加上陳勝祖天賦過人。不消半年,已曾兩次親見聖顏。不過他的姊姊陳嫦卻依然未有消息。終於這年的春節為陳勝祖解答了一直以來他姊姊失蹤的真相。

 

 

每年春節,宮中也有慣例為宮中上下添置新裝,每個宮中的人也必須登記領取新衣。這年陳勝祖正正協助這項工作,他驚訝發現宮中名冊根本沒有陳嫦這個名字!陳勝祖倒抽了一口氣,再三翻閱前兩年的宮中名冊,他竟看到的是她姊姊的名字在年前被消去。陳勝祖有點不敢相信,因為他清楚明白宮中名冊的名字被消去只會有「死」或「走」的兩個可能。

 

  陳勝祖為了查清他姊姊的下落,不惜動用他在宮中的所有人力。終於他從一老太監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原來陳嫦甫進宮已引來後宮皇后的留意,皇后看著自己年華已漸老去的容顏,再看到陳嫦這美人胚子。她明白到絕不能讓皇帝有機會看到陳嫦的容顏!因此皇后借一次機會指陳嫦犯了宮中規條,並用此理由將她---殺了!

 

  陳勝祖得知真相,他心頭的震撼比之當日去勢更大。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沒法相比。陳勝祖父母離開時他沒哭過;他被饑餓侵擾時也沒有哭過;甚至是去勢劈下子孫根他也沒有哭過!但如今,他雙目再也不能忍受淚水如泉湧出的沖擊。他雙目滲出的是血淚!仇恨的血淚!陳勝祖發誓要報仇!

 

  陳勝祖用了幾天的時間去計劃他的復仇大計,首先他拉攏一切富豪加插的人力於自己手中。為了加快步上權力的階梯,陳勝祖不惜犧牲身體去親近一些淨了身,但卻尚餘性慾的內侍加強在宮中的權利。不出五年,陳勝祖已正式成為皇上身邊的第一紅人。他登上權力寶座第一件事便是派錦衣衛消滅富豪整個集團,當然陳勝祖沒有殺助他淨身的何翼,相反更實踐之前的承諾賞了何翼千金。

 

  其後陳勝祖更借巫蠱之事向皇帝進言皇后有害聖上之心,皇帝本來心中還存狐疑,直到陳勝祖命令門下捏造的證據似是疑真的呈上龍目之前,皇帝終於相信皇后有謀害自己之意。結果將皇后先廢了,再打進冷宮。當然陳勝祖不會因此罷休,乘皇帝對前皇后漸漸淡忘之際,陳勝祖暗地派人把皇后四肢硬生扯開才慢慢殺死。這才稍洩陳勝祖潛藏已久的仇恨怒火。

 

 

  陳勝祖二十五歲那年正式成為錦衣衛最高負責人,而且他更模仿富豪建立了文劍武戈。並且在地方同時吞併各地豪強和培植個人的兵力。今時今日,陳勝祖已不需再復仇,亦不需再去要求什麼,事實上生命對陳勝祖來說已開始變得無聊沒趣。

 

  從回憶中醒來的陳勝祖喝一口茶,便又再執筆處理公文。不過他並沒有發覺一條如鬼魅的人影借各武林人士一心留意武林考試結果之際掩近……此人當然便是一心取陳勝祖性命的白星兒。但白星兒卻沒有發覺到一對獸目同時在後對她的身影緊緊跟隨。能令身為轉生門門主的白星兒也察覺不到的,當然是猿了。

 

  不過,她發現不到猿,並不代表她發現不到有阻撓。正當白星兒來到小屋百步之內的時候,她感到一陣鋒銳寒光正在監視自己。未及定神,幾道鋒芒已破空激射向白星兒。白星兒身為堂堂門主,區區暗器怎能輕易傷她?避開鋒銳的同時白星兒嗅到一陣難聞的硫磺味道。明顯她受到的阻礙可不是單單幾柄暗器!白星兒從衣袖中取出小劍護身,但是眼前所見幾令她手中小劍嚇至脫手,數百隻赤黃色的蜘蛛已將白星兒的前後去路全部封鎖!

 

  一代轉生門門主會否就此輕易被伏擊成功?猿一直躲藏在暗處,他又會否加入戰團?

 

 

 

 




2007 年 2 月 8 日  星期四   陰天


第二十五回 動魔 無奈

第二十五回  動魔

  武林考試文試終於完結,一眾考生回到自家的營帳便急不及待地在耍拳舞腳。一時間四周傳來一陣一陣的斥喝之聲,吵得猿一行三人也不能好好安睡。狄燕雲眼見反正是睡得不好的了,便輕輕地拍拍金石道人肩膀示意有話要商量。金石道人像早已料到狄燕雲有此舉動,敏捷地翻了個身便隨狄燕雲向前走了。猿雙眼惺忪看著二人離去,也不多加理會便再好好睡一睡了。

  二人走了一陣子離猿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狄燕雲神色凝重望向金石道人道﹕「近日我感到渾身不自在,體內的真氣將不斷在身上衝擊。金石,我有不太好的預感。」金石道人聽了並不覺得驚訝道﹕「以往你久居山林,殺伐也少。但你記得當日到藥蘆救我一事嗎?單單那一役你已殺了數十人。」狄燕雲也知道魔心血契會隨殺性不斷走向不能自拔的境界。這陣子他再踏武林,昔日爭名之心亦剎那被喚醒。他清楚明白到其體內的魔功已在驅使他重拾昔日的兇殘性格了。金石道人沉吟本響續道﹕「再長此下去,你害怕的事情又會再次出現了。」狄燕雲明白金石所指,但是他又不想猿隨自己一世隱居於山林之內。猿是人,應該過人的生活,絕不應將猿關在鬼哭林中陪伴一個殺孽深重的魔頭。

  正當二人攀談間,忽地一人從遠處接近過來。但見其身法仿若天仙,再加上冷豔的面容,正正便是素女門門主寧冰。寧冰輕功一展輕巧落在狄燕雲、金石身前道﹕「文試已有結果了。」想不到短短幾個時辰武林考局已能批閱所有的答卷。狄燕雲雖然知道猿恐怕只是落第收場,但是也急著想知道猿的成績。一聲「謝啦!」便打算趕往刻武樓看文試結果。

  怎料狄燕雲正欲離開之際,一柄赤紅劍身的長劍擋在狄燕雲之前。劍是紅顏劍,人竟然就是寧冰。

  「冰。你這是什麼意思?」狄燕雲一生縱橫江湖,何曾被一柄劍擋過他的路?換著是別人的話,狄燕雲早已出手了。寧冰迎上狄燕雲霸道的目光挑釁道﹕「當年你因魔功放棄了我,我今天就要以潔心訣試試你的功力。」金石見寧冰咄咄逼人本想上前阻止,但狄燕雲揮一揮了手,示意金石道人不要上前。

  「潔心訣是你自創的,我也想領教一下。不過我有言在先,三招內你的劍會脫手。」狄燕雲滿懷自信道。要知道寧冰可絕不是省油燈,狄燕雲會否太過自信了?寧冰並未因狄燕雲的狂妄而憤而進攻,反而更平靜看著狄燕雲。對狄燕雲多年認識的寧冰知道他絕不是會錯估自己實力之人!

  「你太小看我了。」疾!紅顏鮮紅的劍身化成一道疾矢刺向狄燕雲,在旁的金石道人苦於不懂武功根本阻止不了寧冰的攻擊。當然寧冰的素女劍法可不是單單懂得武功就能接下,即使是名門正派的掌門碰上此劍也會感到頭痛。只是狄燕雲面對此劍又會如何?

 

  正當寧冰向狄燕雲正面挑釁之際,一大群的考生已趕來刻武樓看文試的成績。人頭湧湧間,貧窮考生顧成貴也拚命擠上人群要一看自己的成績。反觀無傷公子段子瑜則在遠處和十多名武林大派的新俊在人群後談笑風生。的確,以他們的能耐區區的文試根本不算什麼。這十多名新俊包括武當薛明軒、少林的天才武學青年十通和尚、峨嵋張凝玉、崑崙何國書、崆峒樊杕、四川武林世家翟家翟清泉等等。這些全都是現今武林的一時才俊,其中薛明軒、段子瑜、十通和尚更被武林稱為「三少傑」。

  有些考生看到落第,失望得槌胸痛哭。有些考生默言不語、有些抱著頭顱。尚幸!顧成貴及格了!是乙等成績!雖然不是最好,但顧成貴終於憑自己個人的能力考上了文試。正當刻武樓吵吵鬧鬧之際,在旁潛伏著當朝權傾天下陳勝祖的小屋亦充滿了笑聲。笑聲的源頭正正是猿文試的試卷。其作答的內容令陳勝祖的部下黃青二劍客抱腹大笑起來,甚至陳勝祖也難掩笑意,只有莫言退木訥地站在一旁。究竟猿在答卷內書寫了什麼?

  文試的題目共分三條﹕

第一,達摩祖師對現世武學之影響及評注

第二,何謂器中之神

第三,武字之真義

  猿的答案也簡單得很,可能是由於他識字不多的關係吧?分別是﹕

第一,猿記得狄燕雲曾說過達摩的故事,但是猿得出的就只是達摩已經是一個死去多時的人。因此他答﹕「和尚,死了很久。死了,就沒影響。」猿始終不懂寫「達摩」二字。

第二,何謂器中之神對猿來說完全是一道難以理解的題目,但他有一點在其單純的腦袋內非常清晰﹕這人間根本沒有神。當然,這同樣是狄燕雲教猿的概念。「神」只是人不能解釋的時候拿出來概括一件事的字詞,當人做得到,解釋得到就不再稱之作神。猿雖不明當中其理,但也以僅餘的筆墨寫上了﹕「人世,無神」四字。

第三,最後的答題,猿寫了較多﹕「力量,強的,真義;弱的,死亡。」很多考生在這題通常會引一些武林名人的話,什麼以武止戈、什麼保家衛國、甚至保弱抗強。但真實一點看,你不強如何以武止戈?如何保家衛國?

莫言退出身軍人,他同樣讀書不多。他不笑,並不是因性格較木訥或因主子陳勝祖在場,是因為他覺得根本不可笑。即使猿的字體很差、答卷很髒又如何?最少大家能夠看得明白,不像一些考生說一些簡單的意思也要來個引經據典。

「主公,那麼這小子的評分要否更改?」黃衣劍士武時道。

原來這些武林考官道猿和陳勝祖有關係,二話不說已經打了甲等。陳勝祖想來覺得可笑,但他有的確期望猿於武試的表現。既然如此陳勝祖也樂於看整個考試及後的發展。

「武時,給我通傳考局。武試當日我希望親自到試場參觀,請考局安排一下。」說著陳勝祖一手拈起猿的試卷再一次重頭細閱。武時一聲令命便從小屋離開。莫言退看著武時的離去,回頭問陳勝祖道﹕

「主公,武試當日你打算親自走這一倘?

陳勝祖何其聰明?瞬間已知其意,並笑道﹕

「言退,放心。當日我會請文景作我的替身,以我和你便假扮文景的親兵如何?

莫言退有點不解,這次陳勝祖的到來無非是要對武林考局拖壓和親自挑選可用之人才加入旗下。但現在陳勝祖明知有人對自己不利,卻依然堅持觀看武試這行徑和一向謹慎的陳勝祖有點格格不入。

 

寧冰橫劍擋於路前,劍氣仿若旋風就向狄燕雲捲過來。只是狄燕雲卻依舊嘴角帶笑看著紅顏劍的變化。因為他清楚知道這些劍氣不過是寧冰強招的前奏,果然!不消一刻寧冰素女劍殺著已到正是素女劍之紅玉擊鼓!

 紅玉擊鼓招如其名重若擊鼓,但見紅顏被舞成一股雷霆就向狄燕雲迎頭刺下。金石道人武功不高,但也感受得到此招之快、勁。心下不禁暗地為狄燕雲擔心,只是假若金石道人曾親眼看到狄燕雲一人怒殺三十多名武戈高手,他便不會對狄燕雲的實力產生懷疑!但見狄燕雲左掌透紅,魔心血契勁力包裹左掌。輕易地、快速地截住了劍勢。狄燕雲以肉掌準備向紅顏劍背一拍,寧冰大吃一驚。一股仿如鐵槌轟擊的勁道瞬間傳到寧冰虎口,寧冰以潔心訣十成功力運盡方止住招勢。

 

 寧冰心下不服,素女劍招再變使出一招木蘭拜將。木蘭拜將剛中有柔劍招難以猜度。金石道人看到寧冰劍招轉柔,難道是念著舊情所以留力?狄燕雲看到此招柔中潛伏著著殺機,知道寧冰要用此招取回主導。既然如此,狄燕雲何不嘗試以強制強?只見狄燕雲內力又再提升,一身血紅光華更覺妖異。雙手化成一道屏風向寧冰步步進逼,誓要令寧冰此招的虛實逼出來。突然!紅顏劍鋒從陰柔中走回剛烈,快若驚雷便向狄燕雲的掌網反撲。狄燕雲有備以來,右手以肉掌探清紅顏劍路。「碰!」的一聲,狄燕雲右手竟可赤手抵擋神鋒!寧冰有點不敢相信,驚亂間,紅顏已被狄燕雲右掌壓著,而且狄燕雲再下一城從下而上再以左掌拍擊紅顏劍背。合攻兩次的反震力令寧冰再能單手持劍,但見寧冰咬緊牙關暴發內勁於兩手,倒退五六步才好不狼狽止住狄燕雲這兩拍之勁。

 

「冰,剛才我已留了手。不要逼我令你出醜人前。」狄燕雲口氣並不再和前一樣客氣,事實上他可以止住魔心血契的兇性,強不自覺間流露出不可一世的氣焰。寧冰也知道狄燕雲功力遠在自己之上,不過她堅持道﹕

 「剛才我的確已拚盡全力,這次是我敗了。不過有一招我希望可親自在你眼前演練一次。」未待狄燕雲說話,寧冰已再以右手舞動紅顏。狄燕雲深知寧冰既已認輸便絕不會偷襲,因此他便將身上魔氣漸次散去。

 這招和前兩招不同,一氣呵成。但見紅顏快如流星瞬間在狄燕雲眼前一轉,忽地劍如潮水,電閃間回到寧冰劍鞘!此招速度之快令金石道人呆在當場,甚至狄燕雲眼中亦展現出微微的驚訝。

 「冰,這招是?」狄燕雲對寧冰前兩招不屑一顧,但對此最後一劍卻是青眼有加。的確,若果剛才寧冰用上此招,狄燕雲可能不易在兩招內輕易打敗寧冰。狄燕雲自負天下間武學也不放在眼內,如今狄燕雲對此招出口相問,實在是對此招的最大褒獎!

 寧冰看著狄燕雲望向自己的眼神,心中展現一陣柔情,但瞬間卻被其冷靜所撕破,並冷冷道﹕「此招曰﹕嫦娥奔月。」

在云云眾生眼中,嫦娥愚蠢地偷吃仙丹,最終孤身一人獨留在月宮,實在是自食其果。但想深一層,和一個自己不喜愛的男人長伴一生又會好得了多少?與其陪著一個經常為挑戰自己箭術極限的后羿,何不留在月宮笑看人間?

狄燕雲甫聽此鳴志的一招嫦娥奔月,心裡一陣酸楚。難怪自己看不透,摸不清此招……思慮間寧冰的身影已隱沒於黑暗之中了。

 

 

 

 

 




2007 年 1 月 31 日  星期三   晴天


第二十四回 對比 呆滯

第二十四回  對比

  「這是什麼鬼東西來啦?武林武功排名榜?老狄,你來看看說這好笑不好笑?」金石道人看著修武教場旁的尊武亭上掛著以木製成的所謂「武功排名榜」恥笑道。狄燕雲也被這塊扁一般的武功排名所吸引,慢慢地走進圍住這排名榜的人群當中。其實所謂「武功排名榜」其實不過是每三年武林考局評估出武林上的十大武功。狄燕雲看了一看這排名榜,沉吟了半晌,之後咧嘴一笑便轉頭走了。金石道人笑問狄燕雲道﹕

  「老狄,看出了什麼來了沒有?」金石道人知道狄燕雲無論武功修為或武功知識都屬頂尖,聽聽狄燕雲的意見是保證不會有錯。狄燕雲看著金石道人用質疑的眼神看著他道﹕「你這傢伙終於對武功產生了興趣嗎?有沒有留意那些所謂的十大武功全屬名門正派?這不過是一個不公平標準下標出來的排名,何況與人拚鬥哪管你什麼十大不十大了?難道用榜上無名的武功就一定敗給第二大的少林的降龍伏虎功?武功最是講求變化,這什麼排名榜不過是那些井底之蛙在關著門在夜郎自大罷了。」說罷狄燕雲又再笑了起來。

  「那邊的老頭,你在說什麼!」只見一八尺高大的和尚霍地喝住金石道人和狄燕雲。但見此和尚雙眼仿吐火,全身肌肉暴漲,長相活像一名羅漢。有武林人士認出這和尚正是少林達摩堂高手神臂金剛。

  狄燕雲二人未有被眼前長相嚇人的神臂金剛所懾,相反金石道人更掘著鼻孔道﹕「大和尚,如果你耳朵不靈光便去找個大夫吧,再這裡大呼小喝好沒禮貌呢。」神臂金剛自二十歲出道以來,個個都敬他三分,哪曾試過有人像金石道人如此輕佻地嘲諷自己?一怒之下,二話不說就揮拳轟向金石道人。

  狄燕雲搖了搖頭,左手一撥已將神臂羅漢的直拳架開。但聽狄燕雲有點像埋怨道﹕「怎麼這幾天總有些傢伙來到我們面前動手動腳,真煩擾。」神臂金剛及一眾圍觀的武林人士剎那呆住了,這老人家竟可輕易地將神臂金剛的猛拳架開?神臂金剛知道眼前老人一定是隱世的名宿高手,立時恭手向狄燕雲道﹕

  「神臂不知尊駕竟是前輩高人,剛才多多得罪了。」神臂總算在江湖混了些時日,明白到稍有得罪一些性情怪異的高人名宿可能隨時會掉了性命,所以馬上恭手道歉。金石道人在旁一聽冷笑道﹕「若果我們是尋常人物,早給你打個皮開肉綻了。現在見打不過人家便扮作恭敬,若果…..」金石道人未說完,狄燕雲已阻止了他再胡言亂語,而且更向神臂道﹕

  「老夫引用失儀,是我不對在先。不過武學之道廣闊無常,希望大家不要被這武功排名榜困鎖了對武學的認知。失陪了。」說罷便一把拉著金石道人離開了。神臂金剛和一眾武林人士看著金石道人被滑稽地拉走,一時間也不敢笑出來。

  同一時間,刻武樓傳來一陣雷動鼓聲,表示這年度的武林考試文試正式完結了。在場的武林人士不少是考生的同門、家人甚至師傅。甫聽到這結束文試的信號,他們立時表現出一陣的擔憂和期望之情向著刻武樓同時仰望。相反狄燕雲卻沒有擔心過猿會否落第,反正這考試對猿來說並不要緊。反正這次參加武林考試的目的不過是想猿多些接觸人世罷了。

  忽地,刻武樓中傳來一陣驚呼。但見一條黑影以快若電閃的身影跳上刻武樓的樓簷上,眾武林人士看著這條身影盡感愕然。除了狄燕雲、金石道人二人,因為他們認得那條跳上刻武樓樓頂的正正便是猿!

  「那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哦!他是從刻武樓躣上去的!

  「好俊的輕功,幾個起落已躣上樓頂。」

  武林人士正在紛紛討論猿之際,猿卻在刻武樓上打著呵欠。在試場上悶了足足一整天的光景,猿早已是悶得發慌,因此當武林考試一完結,他便急不及待躣上樓頂呼吸新鮮空氣了。

  身在刻武樓樓頂的猿感到一陣清新的空氣從天上向自己輕輕拂過,低頭俯視整個盤龍嶺。從高處將四周一覽無遺的感覺令猿感到一陣莫名的安心,事實上自從從鬼哭林來到盤龍嶺之後猿便一直不習慣於人世間的種種事情。此刻他一人坐在刻武樓感受到的是一份只屬於自己的安然,可惜這時沒有一個鮮果在猿的口中,否則猿便覺得十全十美了。

  「老狄,你這兒子也太愛鬧了吧?要不要喊他下來啦?」金石道人語氣上有點羨慕猿的大膽所作所為,但又有點擔心猿此舉會被武林考局的人誤會是滋事份子。狄燕雲仰望著刻武樓的猿,他忽地想起萬根和尚說過的話﹕「這孩子無論你對他作出什麼教導,他將來也會回歸自然的……」狄燕雲看著猿坐在刻武樓頂那自由自在的模樣,心想難道在神農架樹林的生活會較適合猿?

  就在眾人驚訝於猿的驚人舉動之際,一條白色人影同樣以靈巧身法躣上刻武樓頂。眾人心想難道是武林考局的人出手教訓猿這放縱的行為?但是抱這些猜測的人估計錯誤了,那條白色人影和猿同樣是考生。雖然眾人未能看清這人容貌,但觀其身法及衣裝,在武林中較深資歷的人也猜到是誰了。

  「無傷公子段子瑜?」總算有人猜出那白色人影身份。此人正正是兩廣武林世家段家之子段子瑜。段子瑜年方十七已練就段家兩大秘傳追星望月指和疾水九步。段子瑜十七出道江湖到現在兩年,從未在與人比武、戰鬥中受過傷。因此獲得無傷公子美名。但見段子瑜這年十有九的青年一身白衣玉帶,兩眉筆直如劍,俊美的面貌配以銳利的一雙鷹目,一副少年英傑的模樣。無怪段子瑜被喻為今次武林考試三全狀元的熱門人選。但見段子瑜一步一步走近望向天際發呆的猿,雙眼瞬間閃現出一陣欣賞之情。究竟名滿天下的無傷公子何以會登上刻武樓?

  猿自少在林間生活,當然感受到段子瑜的逼近。但同時間,猿感受不到無傷公子帶著半分殺氣,故此猿便決定對段子瑜不予理會,自顧著欣賞著刻武樓四周的風光景色。段子瑜將近行到猿身後之際,猿忽地回頭一瞄段子瑜,段子瑜這時才看清這放肆考生的樣貌。猿的模樣本來便像猿猴,天生毛髮滿身的他即使被金石道人略略裝扮亦難掩其猿貌,即使為人冷靜的段子瑜亦面露訝然神色。

  「你,是誰?」猿打量著段子瑜問道。段子瑜心裡有點不快,心想無傷公子之名在江湖上總算有名堂,這傢伙難道也沒有聽過嗎?段子瑜未清楚猿底細前不敢發作續恭手道﹕「小弟兩廣段家長子段子瑜。」猿聽罷只輕輕地抓一抓頭,接著猿像對段子瑜失去了興趣。事實上猿對這破壞難得寧靜的段子瑜有點厭惡,加上猿性不喜多話於是便不太理會段子瑜了。

  段子瑜一生人可曾被人冷待過?但猿對自己的傲慢卻反而令段子瑜覺得更加有趣。原來段子瑜在文試考畢後本欲離開刻武樓,但見猿的舉動引來一陣騷動不服輸的段子瑜便依樣畫葫蘆躣上刻武樓頂表示自己輕功絕不在猿之下。段子瑜見對方不太理會自己便改變語風道﹕「兄弟,你背上的東西看來很厚重是什麼來的?」此言一出,猿果然立時回過頭來看著段子瑜,由於猿說話能力不高他頓了一會才道﹕「這,是,頑。我的,身體。」

  段子瑜這是才明白猿不理自己的原因,因為對於猿來說說話是相當的不便。段子瑜對猿心生一種奇妙的好感便問猿道﹕「朋友剛才你來這裡幹什麼?不覺得一人躣上來是很怪異的嗎?」猿這次不需停頓便道﹕「看,天空,很高興。」猿說著時其猿臉上同時展現出笑容,段子瑜摸不著頭腦。嘗試跟著看天,藍天白雲每天也能看到的,看天有什麼值得高興?反而望向刻武樓下的武林群雄盡數變得細小如蟻的身影令到段子瑜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他伸出右掌向自己眼前一握,瞬間已能掩蓋幾十名武林人士的身影。那種感覺就如舉手間已可掌握他人性命的感覺,令段子瑜不自覺微笑了起來。

  站在刻武樓頂的二人,一人俯視群雄,一人仰望上蒼。他們二人的對比將會於日後更鮮明,究竟猿和段子瑜這兩個武林新進日後是敵是友?

  在猿二人搗蛋騷動後的三個時辰,月色照滿整個盤龍嶺。刻武樓因文試過後並未變得冷清,因為試官正在不停地批核試卷,除了一份試卷已經由專人交到陳勝祖手上。那是猿的試卷。

  「哈哈哈,這傢伙好笑…..哈哈。」在刻武樓旁的小屋傳來一陣笑聲,那狂笑者竟然便是陳勝祖。以陳勝祖今時今日的宮廷經驗論道理是絕不會如此失態,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令陳勝祖也會忘形地笑了起來?無他,正正便是猿的答卷……

    

 

 

 

 

 

 

 

 




2007 年 1 月 25 日  星期四   晴天


第二十三回 作弊

第二十三回  作弊

  今天在盤龍嶺的刻武樓將會舉行武林考試的文試,但見刻武樓外人頭湧湧,每年刻武樓都不勝負荷來自天南地北過千的考生。因此文試素來都會分批舉行,刻武樓安排五百考生應考。另外多出的考生會安排於修武教場前臨時搭建的寨中應考。也不知猿是時來運到還是什麼理由,他將會於刻武樓中應試。不過這樣的安排卻並不是一個巧合...

  在刻武樓旁邊建有一座小屋,這小屋和普通民房沒有任何分別。但在這小屋內卻藏著一名和這小屋絕不相襯的人物和一張椅,此人一頭白髮,但卻沒有衰老的容顏,一身紫袍包裹著他瘦長的身體;椅子寬大如床,是一張雕功精巧的太師椅。這坐在椅上的正正是猿一行人在慕龍鎮巧遇的紫衣漢子,他身邊站在兩旁的不再是黃青二衣劍客,換上的竟是陳勝祖旗下四犬的莫言退。紫衣漢子坐在一太師椅上,右手輕托腮子,眼珠子不斷運轉似在思考著什麼。莫言退靜靜地守護紫衣漢子身邊,面容上比慕龍一役中多了一份恭謹。霍地,有三人緩緩地進了小屋,其中二人正是黃青二衣劍客,另外一人年不過二十,且面如冠玉,一身內侍裝扮。此人正是陳勝祖文劍旗下的賀文景。

  紫衣漢子甫見賀文景,眼珠子轉過來看著他道﹕「文景,之前慕龍鎮一役辛苦你了。」賀文景一聽此言恭敬地跪下,並且頭也不敢抬高半點道﹕「主公,文景為主公效力是應該的。主公對文景恩同再造,即使闖刀山火海文景也願意效勞。」紫衣漢子一聽微笑道﹕

  「對,要你一個堂堂男子漢去演一個閹人的分身的確好比闖刀山火海呀。」賀文景一聽立時害怕得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的確,出身自文劍武戈的賀文景對於紫衣漢子的尊崇已遠超於尋常人所能理解。紫衣漢子看到賀文景如斯害怕立時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地以手輕拍賀文景的肩膀道﹕

  「文景,我不會怪責你的。更不會因一句說話懲罰任何人。你要記得,每一個出身文劍武戈的人也是我陳勝祖的兒女,好好地幹下去吧。我明白著你作我的分身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但這重要的任務我也只好交給你了。我信任我的兒子。」原來紫衣漢子的真正身份竟就是權傾天下的陳勝祖,早前於慕龍鎖上坐轎的「陳勝祖」不過是賀文景假扮。

  賀文景自小出身寒楣,就算親生父母也將他拋棄於野外。鮮有受到別人重視的他竟然得陳勝祖如此器重,他一時間激動得全身抖震起來。陳勝祖扶起賀文景再一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鼓勵後便又坐回大師椅上了。

  「言退,這些日子你緊隨著文景。以你的大斧去保護文景吧。」陳勝祖道。

  「主公,那麼誰保護你?」顯然莫言退對於黃青二衣劍客的實力並不信任,事實上若以武功來說莫言退功力的確在二人之上。正當黃青二人感到一陣羞愧之際,陳勝祖向著莫言退燦爛一笑道﹕「哈哈,不要太不信任同伴啦,言退。而且黃金蜘蛛已經在這裡保護我了。」黃金蜘蛛?是人?是武功?不過莫言退聽到這四字後面容上寬減了不少,究竟黃金蜘蛛是什麼來?能令自信如莫言退也可安心?

  「好了,武時、武忠。我命令辦的事完成了沒有?」陳勝祖向著黃青二劍客道。原來黃青二劍名曰武時、武忠乃出身自武戈的人才。黃衣的武時道﹕「主公,小人己依照主公吩咐命令文試的主考官萬因和尚、紫雲道人和聖心師太。他們已答應會將那名曰狄緣的小子試卷拿到手,並且會於刻武樓進行考試,成績則交由主公定奪。」

  「很好,我非常期待那一刻呢。」陳勝祖滿意地道。莫言退跟隨陳勝祖多年,從來未有看過他竟然會插手武林考試的事,更莫說是為一個區區初出茅廬的小子干預武林考試了。因陳勝祖一直希望武林考試自行運作,若隨便干涉其中只會引起那些武林中人的反感。為什麼陳勝祖明知如此也希望一看猿的文試答卷?原因是陳勝祖竟在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武林考試中的第一試文試時限十二時辰,當中內容包括武學知識、武招備注、武林歷史和武經背誦。這次武試必需帶備乾糧、被子應付長時間的考試,在進入考場前首先會經過一系列的檢查,證實沒有可用於作弊的物事才能進場考試。這個時候,離文試還有半個時辰的修武教場空地正站著一個躊躇不定的人正在教場的一個暗處中來回踱步,這個人正是貧窮的武當門生顧成貴。

  對他來說這次武林考試絕對不能有失,若落第了他便辜負了父母對他的期望,更甚者他更會永遠落在那些同門之後!他要試圖掙脫貧窮,他便絕不可以考不上。但憑他的成績真的辦得到嗎?看著手中寫滿考試內容的紙條,他猶疑著是否應該作弊。聞說有一些機靈的考生便是以作弊方式成功在文試中獲得好成績,其間更因此當了武官。他何不行此快徑?

  顧成貴思慮間,考生們魚貫進入試場。他始終要做一個決定,沒辦法下他決定挻而走險了!正當顧成貴拿著那張寫滿考試內容的紙條準備藏在衣袋之內的時候,一隻強而有力的手瞬間抓緊了顧成貴的手腕。顧成貴回頭一看,不禁吃驚,此人頭戴紫金道冠,白鬚長可及胸,雙眼柔和中帶三分剛強,正是當今武當掌門紫雲道人。

 

 

 

  「顧成貴,在你作出此決定之前,貧道想先說兩件往事給你知道。」紫雲道人不徐不疾道。顧成貴心想這次死定了,被掌門人發現自己意圖於武林考試上作弊,下場必然是逐出師門了。想到此處顧成貴立時身子一軟跪倒在紫冠道人身前哀求道﹕「掌門,請請饒我一命。不要逐我出師門呀。」

 

 

 

  紫雲道人一聽放聲一笑,扶起顧成貴道﹕「你道貧道想逐你出師門?哈哈,先起來聽我說幾句話。」顧成貴一臉茫然看著紫冠道人。

 

 

 

  「五年前,你父母在寒夜帶同你來到武當山懇求貧道收你作門下一事你記得嗎?」顧成貴當然記得,那一夜奇寒刺骨,家裡的所有財產也為了顧成貴能成功當上武當門生賠上了。

 

 

 

  紫雲道人看著顧成貴苦楚的表情,彷彿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繼道﹕「其實後來我已將那 五兩 銀用在你身上,你記得當年同門教技,你長劍被折一事嗎?及後你床頭多了一柄新的長劍,是我親往鐵城為你打造的。難道以為世上真有天降長劍一事?」經紫雲道人一提醒,顧成貴憶起當日長劍被折,他足足在床上哭了兩個時辰最後模糊間熟睡。怎料一覺醒來床前竟多了一柄長劍!他還道是真武大聖或太上老君顯靈,怎料竟是掌門親自往鐵城重鑄一柄長劍給自己。想起剛才一時惡念意圖作弊,面對掌門厚愛他羞愧得幾欲撞牆死去一了白了。紫雲道人明白顧成貴已感到後悔,便又再道﹕

 

 

 

  「你莫以為貧道是富家出身才能當上武當掌門。那時沒有什麼武林考試,我曾經也在武當做了十二年打掃,及至有一天有強手上來挑戰,平日一心以關係、財富走捷徑的同門竟全數敗陣。我以一人一劍將那三名挑戰者痛敗,在武當才算有人認識。其後不斷努力才成就掌門。顧成貴,記得武林考試並不是真正定強定弱的地方。你害怕在這小挑戰中失敗的話,才真真正正是弱者所為。」說罷紫雲道人慢慢地離開了。

 

 

 

  看著這個武當第一人的背影,顧成貴情緒激動,這個背影就是他的奮鬥目標!他不可被這小小挑戰打敗。心念及此,顧成貴將衣袋中的紙盞一撕,隨著紙屑飛揚顧成貴無懼地進入了試場。

  半個時辰後,刻武樓坐滿了考生。聽到不停的磨墨、輕歎、紙張磨擦、拍拍腦袋的聲音。猿看著寫上數十字試題的竹簡他呆住了,這試題究竟是什麼鬼東西來了?猿抓了抓頭,右手抖震地嘗試寫幾個字。但動不了筆的猿只覺一陣頭昏腦脹,他嘗試回憶狄燕雲說過的話,可是找不到什麼東西可寫。在其他人還在努力埋頭苦幹之際,猿決定還是先睡一會兒再算了。

  「呼呼…..呼。」不消一刻,猿便就此熟睡去了。

 

 




2007 年 1 月 18 日  星期四   晴天


第二十二回 前夜 傷心

第二十二回   前夜

夜,漆黑無光,狩獵者通常喜歡晝伏夜出就是因自身可化身於黑暗,待獵物放鬆之際一擊即中。成為一名成功的狩獵者除了要不懾於黑夜既神秘又詭異的環境外,他們必定要在黑夜中保持優於他人的精神,要成就這條件就必先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變化。

她,輕身潛進盤龍嶺,為的只是一探陳勝祖的目標所在。盤龍嶺兩天後必正式開始三年一度的武林考試,加上王上身邊紅人陳勝祖到訪,盤龍嶺一帶的戒備變得史無前例的嚴謹。不過,縱然是皇宮也可以自行出入的她,多了一些區區防守的盤龍嶺又如何可以難到她?

「犧牲了盟友才弄來考核證明,先好好觀察一下環境。」原來早前五雷幫與考核局的衝突是一早安排的,可見這女孩對於執行任務前必定會先安排一個精密的佈局。她來自轉生門,而且更是轉生門的現任門主白星兒。

轉生門的宗旨是「眾生皆一道,榮富不過塵。生死執我手,罪罰轉凡生。」說得固然好聽,但最後還是金錢掛帥。簡單說凡是付得起銀兩,不論黑白兩道天王老子也可以令他早日投胎轉生。白星兒這次受人所託要殺權傾朝野的陳勝祖,殺了,轉生門上下大有可能受到滅頂之災;不殺,轉生門「眾生皆一道」的宗旨又會被破。白星兒懷著這矛盾潛入盤龍嶺,憑記憶記下一切埋伏、逃生路線後,白星兒輕功一展再度隱沒於黑暗之中裡去了。

盤龍嶺又稱盤龍谷,它四面環山,正中的谷口是盤龍嶺唯一的出入路徑,谷內面積千畝,可容百萬之眾。相傳當日反元陣營曾以此地作據點置寨抵抗蒙古人,亦因此地當年被視之作爭天下的兵家必爭之地故名曰盤龍嶺。盤龍嶺其後被朝廷重建,二十四年前第一度的武林考試就是在這裡開辦,其後一直源用至今。

但見盤龍嶺內興建了一個可容納三百人的教場,同時更有一所專為應付文試以興建的刻武樓,刻武樓樓高三層,上中下三層共可容納五百人同時應考。當然,盤龍嶺亦建有三十餘小屋以供考核局人員作息之用。應試考生和家屬則自行紮營於修武教場前空地。甫到夜深,連綿營帳的星火照得盤龍嶺內光如白晝。

猿一行人慌忙趕來哪會有什麼準備?三人隨意生了過火,便打算連繼兩天睡在野外算了。尚幸三人都是不會計較的人,吃過了之前準備的乾糧後三人便喝喝一同買回來的酒了。

「哈!緣你這小子應該未嘗過酒吧,現在金石叔敬你一杯,以謝你當日救我之恩。」金石道人說罷便一口咕嚕咕嚕地將半瓶酒一飲而盡。狄燕雲在鬼哭林的日子早已悶出個鳥來,猿雖然學懂人言,但猿素來寡言,狄燕雲多少天南地北在肚中無人可說?今天雖然蓆地而坐,但上有夜空,下有兒子好友。這刻狄燕雲心滿意足,笑罵金石道人半句便將酒瓶放到口裡豪情地貫進肚子了。猿最討厭嗅到酒的味道,他較喜歡桃子的汁液多一些。

正當金石、狄燕雲兩個老頭子在喝酒談天說地之際,忽地有若干人影向著三人漸漸走近。猿三人何奇機警,瞬間已發現了來者共有六人,狄燕雲察覺到他們步履絲毫不見雜亂看來不是來找麻煩的。未幾猿三人已看清來者是誰,但見為首五名年約雙十的少女身穿黃白色的長衣跚跚來到猿三人之前。狄燕雲單從衣飾一時間實在分辨不出這些少女的來路,直到這最後的人從五人身後慢慢步出...狄燕雲總算知道來者何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名滿天下的素女門門主寧冰。寧冰一身棕色素袍,年雖四十的她儼然是一位端莊的美人,其冰冷的眼神滲透著一種寒意,印堂上畫有一道殷紅珠砂的她全身散發一種鮮有在女性身上可見的剛強之氣。金石道人、狄燕雲二人看到寧冰出現面容立時表現出三分驚訝,當中以狄燕雲表現出的驚訝更甚於金石道人。

猿看著寧冰的面容,再看看父親的表情,心想﹕「爹,獸不怕,怕,這人?」寧冰看到狄燕雲驚訝的表情,面容上展現出一副得意的笑容,令本已秀麗的她更添一份可人的味道。

金石道人看著寧冷二人僵持著也知道需要有人說一句話,於是收起驚訝表情向寧冰微笑道﹕「大家老朋友見面不用如此劍拔弩張吧?」寧冰一聽「老朋友」三字雙眼忽地咪成一直線,冷嘲熱諷的語氣道﹕「朋友?!當年他不聽我多番勸告涉獵魔心血契,他有當我是朋友嗎?」原來狄燕雲、金石道人和寧冰早已認識。

「冰,我也後悔當日沒有聽你勸告。但假若你這次來是譏諷我而不是老朋友聚舊的話。請不要阻礙我和兒子休息。請。」談及關於魔心血契之事,狄燕雲憶及當日錯殺全家的往事,剎那間情緒變化極大,對提醒他這事的寧冰自生一陣說不出的討厭。

寧冰也不料狄燕雲會惡言相向,正要反唇相譏之際。她留意到猿奇特的外貌,甚至那五名素女門的弟子也對全身毛髮且身型巨大的猿產生一陣好奇。同樣地,猿自出生以來也未曾和人類女性接觸過,即使出了鬼哭林也只是遠觀而未有近距離接觸,故此猿看著寧冰眼中的好奇並不輸於他人放在他身上的奇異目光。

「他就是你兒子?」寧冰吃驚道。

「是又如何?我狄燕雲不可以有這樣的兒子?」狄燕雲心想寧冰等人必然對於猿外貌上的不同大感對猿的厭惡,心中更怒下語氣也再次顯然得不太客氣。金石道人怕二人會越說越僵,最後甚至大打出手,心念至此便向寧冰道﹕「冰妹,你也知道老狄最討厭他人提起當年之事,你就少說些他不喜歡聽的話吧。」

「哼!不識好人心。金石,你告訴那傢伙。鴿子堂收到狄魔頭回歸武林的消息,武林各派很快就會同時收到這消息。這些年間很多武林慘案只要一找不著兇手正道盟便全算在狄老頭身上。假若等到消息轟傳武林後才懂得回避便遲了。」原來寧冰當日亦收到金石的飛鴿傳書,剛好到達藥蘆之際,猿一行三人已離開了。其後江湖上傳出狄燕雲重出江湖的消息,她本來將信將疑。怎會想到在帶弟子參與武林考試前會見到狄燕雲?雖然三人略有喬裝,但寧冰一眼已認出狄燕雲了。

知道錯怪了寧冰,金石道人連聲道歉,但狄燕雲則不發一言寧願選擇將酒往口中送,對寧冰也不看多眼。寧冰低頭看著狄燕雲蒼老的臉容,這麼多年來他一定生活得孤苦。忽地寧冰又想起多年前對狄燕雲的愛慕,今天二人碰面就只餘冷嘲熱諷?

「素女門,是我在當年和你分開後的時間創立的。這二十年來不斷發展,今天已有一百三十二名門生了,其中更有於早年的武林考試取得佳績。」寧冰就像喃喃自語的道。狄燕雲不明其意,但知道寧冰素來不會說些粉飾自己成就的廢話,他知道寧冰必有所指。

「素女之意是素心之女之意,無的是希望我們女的可以培養出一種優於男性的冷靜之心。當年你悟你的魔心血契,我也悟了一套內功名曰潔心訣。此訣其實並不難練,但只有女性純陰的身體再可練就。一但練此功者身破,功力便會盡廢。潔心訣就是用來警告天下男子信不過的記號,假若委身男人便只會落得廢功,跌落對女人賤視的傳統禮教之下!」寧冰說罷轉身便帶著五名弟子走了。猿雖略通人言,但不太明白寧冰在說什麼。金石道人自然明白寧冰之意,當年狄燕雲曾幾度救過寧冰,寧冰對其早已傾心。及後狄燕雲尋得魔心血契的若干殘頁正一心埋頭苦幹的研究之際,寧冰堅持反對狄燕雲研究此魔功,最後二人更因此分開。其後狄燕雲練成魔心血契、成家立室、揚名江湖、血洗家園都是後話了。

「老狄,她為你創了那套鎖困心靈的武功,二十年了。」金石道人嘆息道。

「如果當日她跟著我,她可能已死了。算了吧,反正她現在是一門之主,活得倒不錯呀。」狄燕雲眼下真正關心的只有猿了,說罷輕輕拍了猿的肩膀。猿發出咕咕低鳴,表示他喜歡狄燕雲親近他。

「其實,緣這小子懂寫字嗎?」金石道人突然想起這個關鍵問題。狄燕雲報以一笑,猿這孩子究竟是否可以應付兩天後的文試?

夜裡,有人潛藏探究,有老朋友喝酒聚頭,也有冤家再次碰頭。星光下赴考生的營帳傳來連綿不斷的背誦之聲,猿則看著天上的繁星,思緒隨星際飄盪,也不知那些人在唸唸有詞幹著什麼?

 

 

 

 




2007 年 1 月 13 日  星期六   晴天


第二十一回 貧子

第二十一回    貧子

  強與弱素來是自然界劃分階級高低的標準。有力量的猛獸可以橫行於野外,稍有不順心隨時可展示出優異於對手的體能吞噬對方。不過人比獸復雜,強弱之分不再單單是以力量計算,權力、財富成為了取代力量分強判弱的標準。不過這標準是否準繩?從來沒有人敢質疑,多少個有真才實學的人就因沒權沒財白白遭到埋歿。

顧成貴本名顧阿牛,一個出生貧窮的農戶兒子,家裡本來有十多個兄弟姊妹的他,因家裡連炊飯也成問題,因此已先後已賣掉了九個孩子。剩下的兩個孩子一個被徵召打仗,另一個便是顧成貴了。顧阿牛其貌不揚,而且並不長得高大。因小孩時吃得少動得多的關係他體型相當瘦削。本來他應該承擔起一切的農務助父母一把,但顧家現在可說僅存一點血脈,顧父希望他的兒子可以出人頭地。因此顧父千辛萬苦籌集了 五兩銀作為送這兒子上武當做門下的費用,更將他易名成貴,喻意顧家的血脈總有一天成為富貴人。

在這個年代,白身成名有兩條路可選擇。第一,學八股文投考科舉,中舉者入朝成為官員。第二,學武完成武林考試,除有機會當官,更可開宗立派或受雇於富豪名門。顧父知道自己兒子已虛渡了一些時日,重新接觸四書五經恐怕太難。因此直接送他到當今天下聞名大派的武當,希望兒子在江湖上闖出一個名堂。

到達武當的第一天,顧成貴十二歲,他並不快樂。在一眾穿綿袍華衣的一眾新進弟子比較下,顧成貴感到自己和乞丐實在沒有分別。這個差異也並非單單是只有顧成貴如此想,在一眾武當派人士眼中也看出這明顯的貧富之別。不幸的是,顧成貴的授業師傅剛好是在武當派中貪財出名的。

顧成貴在武當渡過了五年習武生活,他為人刻苦耐勞,在打掃道場上表現的勤奮因而獲得一些較年長的師兄認同,那一年他收到一生人中最貴重的禮物--柄長劍。同樣不幸的是,同年春節同門較技,顧成貴的長劍遭對手折斷了。顧成貴這五年間的較技每每慘敗給同門甚至是後進的武當門生,顧成貴自問除了日常館務外,他每天也有勤練武功,何以每次也敗得如此慘重?直到有一天,顧成貴知道答案了

那是一個寒冬的晚上,顧成貴一心認定自身武功的不足必定是因他的資質不夠所影響,故此即使是冷冷寒風下他亦會不停勤練武功以補不足。忽地,他看到一名師弟偷偷地走進師傅的房間內,這名師弟兩年前入門,但武功卻在自己之上。顧成貴好奇之下便緊隨師弟身後看個究竟,看看師傅是否特別疼愛這師弟所以對他多加點撥。但顧成貴發現這並非和疼愛不疼愛有關,一切全因錢財!觸目所見,這名師弟跪地將銀票交給師傅,師傅點算了一下,面容上出現笑容後道﹕「唔,這次數目較上次多了,證明你真心習武。為師今天便授你太極無心劍的第五訣吧。不過在此之前為師想先測試你的身體是否可練成此訣。」說著平時嚴肅的師傅竟浮現出一淫邪的微笑。師弟一聽嘻皮笑臉道﹕

「師傅,徒兒謝過大恩。不過今天天氣嚴寒,待些時日徒兒再服侍師傅如何?

。顧成貴一聽立如晴天霹靂,在他加入武當前他曾幻想過自己學得一身好本領,上可以孝順父母,下可以創一番自己的功業。但原來這人世間對他從來沒有公平過,他窮,即使勤苦也依然不能改變什麼;他窮,即使如何掙扎也是徒然。更令人覺得嘔心的是堂堂的武當大派竟有著孌童這等勾當?顧成貴那個晚上哭了,哭自己出身貧窮,哭對自身的勤奮不過白費,他更想像不到這武林正面的背後竟潛藏著如此污衊的事情。

半年後,武林少年英雄試開始了。武當從門下中挑選了五十名後進精英赴考,以資歷計算顧成貴必定會被挑選中,但師傅最後挑了一個出身官家的後進同門代替他了。憤憤不平的他,一怒之下私自離開武當山,以這五年辛苦儲下來的銀兩趕到盤龍嶺報考,他一定要出人頭地!

紫木亭外,多達數百的武林人士正忙於上前取批文。狄燕雲、金石道人留意到顧成貴的存在,正對他的來路心好奇之際,排在後方的武林人士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原來後方有一些武林人士需要太長的時間等候領取批文以鼓譟,為首者虎背熊腰正是五雷幫幫主之子邱青雷,這個邱青雷雖然年僅十八,但已經練得一身不凡的武功。仗著父親的威名及武功經常橫行霸道。半年前更曾打死兩名農民,最後其父親捐了些銀兩給官府便當解決了問題。不過五雷幫始終是較偏離正道的門派,所以他們同樣要獲得批文方能參加考試,此舉令一直對自己信心滿懷的邱青雷無疑是一種侮辱!因此久等多時的他忽然發難了,並且大喝道﹕

「什麼武林考試?這樣以批文手段強分武林成正成偏,算什麼公平?難道我們這些人和少林、武當、峨嵋有差別?何以他們不需要來此取判文!快些讓老子我進入盤龍嶺,不要浪費老子的時間。」邱青雷說青筋暴現,一些喜歡鬧事的亦爭相附和。

每三年舉辦的武林考試一向由五大正派和官麼共同負責執行整個考試過程,這次負責派發批文的正正是崆峒派的元老高手畢昇。畢昇乃現任崆峒掌門的師叔,年雖過六十,但一手焚山七勢到今時今日威力依然,身穿長袍留有長長白鬍子的他用他那一雙鷹目看著邱青雷不發一言。

狄燕雲看著畢昇,想起當年也曾聽過對方的名字。今天畢昇是崆峒名宿,他自己卻成了一個慈父。一生人的變化之大莫過於此。猿對於人頭湧湧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厭惡,一聽邱青雷在吵吵鬧鬧,心中竟強烈有一種阻止邱青雷在鬧事的衝動。邱青雷見畢昇等一行考官默不作聲,心想這老鬼必然是怕了自己和五雷幫的威名,一念至此竟大言不慚道﹕「畢昇,老子趕著時間準備考試,快快給我們進到盤龍嶺,好令那些什麼臭少林、破武當知道我們的真正實力。不要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大派神氣!」一個武林後輩直呼長輩的名字是極不尊重對方的行為,從眼神可見畢昇怒了。

金石道人細心咀嚼邱青雷的說話,其實當中不無道理,大家同是武林中人,何以有些門派不能正式申請赴考?而要來到紫木亭排取批文?來到紫木亭等候取批文的武林人士大多不是出身名門正派,被邱青雷挑釁之下也不其然感到應同,剎那間同時鼓譟起來。畢昇知道他要出手解決,只見他提氣大喝一聲﹕「靜!」內力報動下,眾人只感到一陣耳鼓生痛。立時間,剛才那些乘勢鬧事的人亦平靜下來。邱青雷藝高人膽大竟敢挑釁畢昇道﹕「畢昇,你年老力衰,胡亂在大喝一句便想服眾?有本事和我先拚一回再在這裡意氣風發吧。哈哈哈。」這次縱然畢昇要忍也忍不了,崆峒本來負責派發批文的弟子見邱青雷兩度辱及同門長輩,明顯是不將崆峒放在眼內!憤慨的崆峒門下跟隨畢昇憤怒的視線衝向邱青雷。

狄燕雲留意到一條人影乘崆峒一行人及一眾考生的注意力放在邱青雷之際以瞬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將一份考試批文偷偷送進衣袋,看身型那傢伙更似是一個妙齡少女。既然狄燕雲可以發現到,敏銳性不在他之下的猿亦同樣可以。但他卻對此感到莫不關心,心裡想著究竟要等候到何時啦?的確論等侯的耐性猿一向是頗差的,他看著崆峒派的人和那個叫邱青雷的傢伙打作一團,突然又想起有點肚子餓了。

這次由五雷幫的邱青雷挑起的衝突,最終以邱青雷和一行五雷幫眾被趕離紫木亭作結。經正道盟(即少林、武當、峨嵋、崆峒、崑崙正派統稱)商議過後判邱青雷終生不得再參與武林考試,而且五年內五雷幫被定為「正道不歡迎門派」,不得參與任何正道日後的一切行動。經歷三個時辰的擾攘後,猿終於成功取得批文。

雖然考局人員對猿的外貌表示驚訝,但是猿總算成功取得批文。亦即是說兩天後猿便要和一眾考生一同參與武林考試的第一關文試了。

 

 

 

 




2007 年 1 月 4 日  星期四   陰天


第二十回 斧關 驚訝

第二十回   斧關

 

  江湖上有人鬥強、有人鬥財、有人鬥惡。但總有一些人不需鬥什麼亦依然可以立足於武林之上,其中較成功的例子正正是鴿子堂。鴿子堂以買賣江湖上的情報揚名,門人武功雖然不高,但卻有獨步武林的輕功和精良的養鴿技術。鴿子堂大當家賈善長為人圓滑,在江湖上交結朋友甚多,年不過四十的他在神州內已擁有過千的門人專門搜集不同的情報。單單從情報的販賣每年己可帶來豐厚的進帳。當然,鴿子堂餬口的本事亦常會輕易開罪不同的黑白兩道勢力。七年前,曾經因鴿子堂買賣情報所影響的六派八十人就嘗試進攻鴿子堂的所在地天鴿樓。這八十人當中有不少是成名的高手,只是在進犯天鴿樓一役竟被鴿子堂的四名門神痛敗。自此再無人敢輕言進犯鴿子堂。

  今天,天鴿樓上空不斷有信鴿往返,一個時辰幾有百多隻信鴿往來。蓋因今天正是三年一度武林盛事武林考試之始,從經驗所知武林考試成績優異者往往日後在江湖都是一帆風順。因此鴿子堂每到武林考試的時候亦會投放較多的人力物力於接收考試的資訊上。

  天鴿樓共分六層,隨著層數的高低接收不同程度的情報。素來天鴿樓最高層亦鮮有信鴿來回傳遞訊息。但這時這刻一頭全身火紅羽毛的信鴿以比平常信鴿快上幾倍的速度到達天鴿樓。負責最高層處理信盞的人除了賈善長外就只有亦只可有一個人華伯。華伯盡忠於鴿子堂十五年,是助賈善長訓練所有信鴿的重要人物,特別是他親手訓練的血鴿子。

 解下血鴿子腳上的信盞後 ,華伯不慌不忙從身旁取了一只湯匙,再在一壺酒瓶內取了一口餵予血鴿子。瞧真一點,那湯匙盛著的竟是鮮血!原來這些血鴿子自少餵服同伴鮮血使其自生一種兇殘不屈的性格,這些血鴿子能在任何天氣和環境下順利傳遞所有信息。而且牠們更懂得認清方向及自行捕食補充體力,因此牠們運送情報的能力可達千里,足以稱冠於武林。

 正當血鴿子在細細品嘗鮮血味道之際,華伯細閱當中信盞後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他知道信中所述的事情一但發生,誓必令整個武林震驚。緣於一個十數年前曾橫掃武林的惡魔竟重出武林! · · !

 

 慕龍鎮上,當今天下當時得令的陳勝祖陳公公於趕赴武林考試場地期間,忽地遭五名刺客偷襲。這五名刺客個個身手不凡,瞬間已幹掉兩名武官,剎那間已闖進陳勝祖一行人的範圍。禁衛兵們掄起大刀擋住刺客去路,但刺客們早有計算!四人先擋禁衛兵,武功最高者則往殺陳勝祖。猿看著五名刺客的行動,他馬上憶起在鬼哭林時觀察野獸狩獵時的情景,這五人的行動就如野狼出手快,而且每招誓必殺敵,加上牠們的團結性,往往能在群居草食動物身上取得美味的鮮肉。

 

 狄燕雲、金石道人、紫衣男子但見大街上一片混亂,慕龍鎮的居民不住四散奔逃,禁衛兵被四周環境所亂,加上刺客們的武功詭奇之極。但見刺客在兩三招間又擊殺了幾名禁衛兵。武功最高的刺客身形相比其他四名刺客矮小,但身法卻更矯健,幾個起落間他已避過禁衛兵逼近陳勝祖大轎之前!

 

 所有人幾乎被這危急的情況嚇得透不過氣,除了一個站在陳勝祖大轎旁邊的大漢。他雖然不如武官一般穿上金戈鐵馬的盔甲,但他右手緊握著一柄漆黑一片的大斧,少說這柄大斧也有五十來斤!令這個本來平凡的大漢帶著一陣兇殺之氣。再瞧真一點這名大漢單薄的衣衫中遮掩著他身上數之不盡的疤痕,此大漢不是別人正是陳勝祖門下四犬的莫言退。

 

 那名武功最高的刺客也留意到莫言退的存在,他清楚明白到要殺陳勝祖必先除去莫言退。一念至此,刺客復再使上剛才殺掉武官的飛刀,而且這次是一連五刀擲向莫言退。莫言退怒目一睜,大斧向橫一揮,單單大斧一揮風壓竟已將小刀盡數打翻!刺客固然不敢相信,即使狄燕雲也微微感到半點驚訝。但出奇的是莫言退沒有追擊,他依舊站在原地聞風不動,他只等一句說話!

 

 猿看著莫言退的大斧,剎那間閃電一陣莫名較勁的衝動。究竟他的「頑」強,還是莫言退的大斧強?

 

 「言退,我批准你離開我身邊。不過,留活口。」轎內傳來一陣陰柔的男聲,不問已知他正是陳勝祖了。莫言退甫聽主子下令,右手舞動著黑斧就向那武功最強的刺客揮去。那刺客知道自己必然抵擋不了,使盡畢生輕功狼狽避過奪命一斧,但黑斧雖沉重,變化卻依然快!莫言退右臂一絞,斧落下,人亦亡,血濺滿黑斧之上!短短兩招間莫言退已殺了武功最高的刺客。

 

 其餘四名刺客看著同伴瞬間被殺難掩一陣激動,四人不需互相示意已同時疾步上前向莫言退同時進攻誓要為同伴報仇。莫言退雙眼看著四名刺客如浪淘的攻勢,橫斧屹立的他面上神色半點也沒有改變,只有心裡想著如何僅從陳勝祖的命令﹕「留活口!

 

 這時剛才狼狽的邢榮和一眾神拳幫眾也被眼前情景所懾,心裡竟不自覺對莫言退產生一種對強者的敬重。但金石道人則笑著問狄燕雲道﹕「你估量你和那手持大斧的傢伙誰個會較強?

 

 狄燕雲雙眼並未有回望金石道人只語氣堅定道﹕「我。」

 

 本來四名刺客的確是視死如歸,但是在接觸莫言退眼神的一瞬間。其中一名刺客也害怕退了一步!就此一步之差,莫言退決定了。黑斧再度如同龍舞一般吞噬,三名武功不弱的刺客還未看清已如豬羊一般遭黑斧劈成幾塊。那名後退的刺客見一步之差已經是生和死不同的遭遇,明白到自己和莫言退的實力差距後刺客把心一橫,轉頭就逃。

 

 莫言退早料那怕死刺客會逃,但他必須留一個活口。因此莫言退右手黑斧一拋,黑斧晃動如旋風擲向那名逃走刺客,斧轉快如風瞬間已將那名膽怯的刺客雙腿一同斬去!那刺客立時跌倒在地上,雙腿被斬斷的他連爬也不能再爬起來了。轎內的陳勝祖見莫言退控制了大局,立時喝道﹕「將那刺客拿下。」禁衛兵一聲令命。就此擾攘一時的刺殺行動便因莫言退的黑斧平息了。

 

 這時在另一所鄰近大街的食店內,正有兩人在看著一切事情的發生。其中一名身形高大,穿黑白道袍,長鬚及胸,眼如星霜,年約五十。另一人則是一名不及雙十的姑娘,這名姑娘身穿尋常農家女之服,素妝淡容的面容上閃現出一陣不應存在於平常農家人所有的傲氣。

 

 農家打扮的姑娘看著被斬斷雙腿的刺客徐徐被禁衛兵抬走冷冷道﹕「你信不過咱們轉生門的辦事能力?何以假手他人行動?

 

 道人把玩著長鬚道﹕「那五人不過是一試陳勝祖的實力,你大可放心。那小子已吃了裂心散,三個時辰後就會破心而死,陳勝祖問不了什麼的。」說罷那道人奸狡笑了幾聲。原來背後要殺陳勝祖的竟是一名道人。

 

 「打草驚蛇並不聰明。」那年輕姑娘態度依舊淡淡道。

 

 「你不需理會太多,總言之殺了轎內之人你任務便算成功了。」究竟這名道人為何要殺陳勝祖呢?那姑娘打量著莫言退,年紀小小的姑娘明白到欲殺陳勝祖必先要除去莫言退,故此她心中暗自盤算如何消除這煩人的障礙……

 

 經一番擾攘後,陳勝祖一行人成功離開了慕龍鎮到達武林考試的場地盤龍嶺。狄燕雲一行人也不敢怠慢考試行程,在慕龍鎮中住宿了一夜後便馬不停蹄趕往考試場地去了。沿途不斷有一些人聲稱擁有今年度武林考試的題目,什麼只要付出 五兩銀便擁有他人練功三年的速成口訣等等。狄燕雲對這些武林的新現象只感到嗤之以鼻。金石道人則有興趣花 五兩銀看看這些題目和口訣是真是假。

 

 但見四周不同裝扮的武林中人正魚貫趕往盤龍嶺,少說也有上千人。當中少不免有考生的家人和同門。猿由於之前未有正式報名認考,故此便必須先到盤龍嶺十里前的紫木亭獲得考官們的批文方能進場考試 

 

 三人跟隨一些需要因批文要到紫木亭的武林人士,一路上狄燕雲發現沒有批文的武林人士並沒有大派中人,多是一些年齡較長、衣飾雜亂的武林人士,明顯武林各大門派早已先一步命令弟子報考了。

 

「老狄,你看看那傢伙。」金石道人訝然道。狄燕雲緊隨金石道人指示一看,眼前所見竟是一個身穿武當道服但這一身道服卻是破破爛爛。堂堂大派的武當弟子何以會需要親自來求武林考試的批文?思慮間,眾人已來到紫木亭。

 

 

 

 




2006 年 12 月 28 日  星期四   晴天


第十九回 初遇

第十九回    初遇

 

  世間上人與人之間有一種奇妙的關係,任是再高智慧的人亦不能解釋的,這就是緣。有人誤解緣是佛家獨門的字詞,亦有人認為男女之間才有緣。陸嫣紅當年險被姦殺,最後遇上白猿王,因此其後猿得以順利誕生,這算是一種奇緣。狄燕雲本來一心求死,後受萬根和尚勸止,最終救了猿,這是機緣。只是緣有好亦自然有壞,猿一生中最危最險的宿緣將要爆發

 

  自猿得到鐵尺一般的頑以後,猿珍之重之以布條將它包裹。狄燕雲看在眼裡,也明白到猿在山林長大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任何實在的東西。故此猿視頑為自己寶貝一事的確合理。金石道人幾度看過猿出手,他可以肯定猿身懷魔心血契的功力。為此一事金石道人不禁質問狄燕雲道﹕

 

  「你應該相當清楚魔心血契的危險和猿體內的潛能吧?若果日後猿變成你以前一樣,世上哪有人可以制服他!」顯然金石道人的擔憂是正確的,但金石道人卻對猿充滿信心道﹕

 

  「當日我授予他魔心血契的基本功,本道這小子連字也識得不多,如何明白當中口訣。怎料他自己竟可參破當中運氣法門,而且更問了我幾條有關運氣法門的問題。我一直在觀察他的性格有否變化,奇異地並沒有!後來我才醒覺這小子根本沒魔心血契練就的野心和慾念。因此他沒有為魔心所控,相反更能表現當中威力。金石,安心吧。緣這小子和他人是不同的。」雖然狄燕雲信心滿滿,但金石道人終究有點放心不下。

 

  三人離開了鐵城後走了四日路程。終於來到了離武林考試場地三十里外的小鎮慕龍鎮。但見四周已聚集了不少準備應試的武林新進,狄燕雲、金石二人看著這些新進的衣服樣式有武當、少林、峨眉這些名門正派,亦有百中、紫狼、斷劍等等這些在江湖上頗有名氣的門派。

 

  「回想當年,這些門派派個個抵制這個考試,說什麼製造紛爭、成為朝廷走狗一類的說話,現在還不是乖乖低頭。」狄燕雲帶點恥笑的語氣道。

 

  「你這老傢伙,你道這裡每個人也像你有此一身藝業?不透過此考試,武名如何輕易寫進武林新一頁啦?」金石道人吃吃道。

 

  猿倒沒有理會狄燕雲二人,他舉目一看四周的人都對自己報以奇異目光,這背後是什麼原因?三人漸覺有點餓了便到一客盞打尖。好先等飽餐後再到試場盤龍嶺替猿報考這四年一度的少年英雄試。令人發笑的是,店小二說他這裡的是狀元女兒紅,喝了言之鑿鑿地保證必定在這試上有好的成績。

 

  少年英雄試,又稱武林考試、武林英雄試。是二十年前由朝廷推行的考試制度。以文科舉、武英試作口號定立的。這試共分文、武、英三大試,文試需考生聚集試場一天完成當年的題目,以招式、門派歷史及小量兵法雜學以成。武試並非比武,而是考生於一眾由武林名宿、高人組成的考官前演練一次自家的武功評分。最後英雄師可以選擇性參與,但必需成功於前兩試成績獲優等才可應試。英雄試每次的題目亦會不同,不過內容必定相當困難,每年只有少於十人能順利通過。當三試皆通後,便會被考官及朝廷封作少年英雄。兩試通者,亦可稱作「武子」表示有足夠行走於江湖的資格。

 

  武林考試考生必需年十四以上,上限則定作三十歲之內。初時江湖人對這武林考試表示極強烈的反感,但是自從武當、少林表示對考試的支持後,朝廷亦在考試當中選拔才俊加入做官,正因如此武林考試逐步得到武林中人認同。經過了二十年的發展,武林考試已成為某些武林中人定正邪,分強弱的原則指標。

 

  時至今天,一群個個希望在武林前輩前初試啼聲的武林人士陸續來到慕龍鎮。猿看著四周衣飾不同的人,漸覺眼花的猿也不管其他人怎樣先一股腦兒吃個飽才算了。同樣地,猿的長相、食相吸引了其他在客盞內的食客,有些年紀較年長的食客甚至面露不屑之情。金石道人、狄燕雲二人閱歷甚高並不會因此感到尷尬,但總有些人會得寸進尺一心想羞辱別人。但聽坐在旁的大漢道﹕

 

  「你們看那邊的小子,吃飯活像個小乞丐。這樣的野人乞丐來到慕龍鎮只會令其他武林同道蒙羞!」其他隨那大漢同檯的人一聽也發出嘲諷的笑聲,無疑猿的長相成為了他人取笑對象。即使如此狄燕雲三人依舊充耳不聞。

 

  大漢心想這三人一定是怕了自己,為了在同門前立威,他更進一步指著猿三人坐著的位置道﹕「看你們這衣衫襤褸的三個傢伙,大爺吃飯的雅興也被你的食相敗光了。馬上給我滾出這裡!」這時其他的食客中有人也覺得大漢說得太過份。但那大漢正正是神拳幫的大弟子邢榮,據說他的撼天三震可比兩頭蠻牛的衝擊之力。以其功力相信客盞內食客無人可及。

 

  金石道人聽著對方的挑釁實在按捺不住,他掩起嘴巴笑了起來。狄燕雲則只顧著在品味茶香對邢榮的挑釁完全不予理會。猿肚餓難擋寧願花時間吃飯也懶理邢榮這個滑稽的傢伙了。

 

  邢榮只感到一種比人忽視的感覺油然而生,憤怒的他竟然一手抄起桌上的酒瓶便急射向猿。也許邢榮很快會因為他的幼稚而後悔了,猿看也不看,右手一抓竟已將激射的酒瓶手到拿來!輕描淡寫間猿露了一手,在客盞內的所有人除金石二人外同感愕然。當然以邢榮本人最震驚!要知道剛才他一擲之力蘊含著其撼天三震的內力,猿不但輕易接瓶,而且酒瓶並沒有粉碎。足證猿已用其修為消弭了邢榮的勁力。

 

  客盞的暗角內有三名男子默默地看著整件鬧劇。其中一人面如冠玉,一頭長髮卻奇異地未老先白,身穿一襲錦紫長衣,五官端正的他看來是一位身份不低的人,同行二人也是身穿長衣一黃一青,二人年紀看上不過三十,眉宇間藏著一陣鋒芒,看來是同屬高手。

 

那紫衣漢看著其含笑隨從道﹕「看來,神拳幫的傢伙自討沒趣了。」

 

「公子,那野人一般的小子功力深不可測。我看是一個難得人才。」黃衣漢子恭敬地道。

 

「主…不,公子,想認識他們?」另外的青衣漢子跟接道。

 

紫衣漢子笑而不答,自向客盞的店小二揮一揮手,示意有事要說。

 

相信這是邢榮一生人感到最苦惱的一刻,剛才驚見猿露了一手的他,如果這時因害怕而讓步又必然會遭同門恥笑,但若不顧一切出手又恐怕不敵猿。一時間邢榮整個人呆在當場。忽地,店小二戰戰兢兢地向猿坐的桌子走近,並道﹕「三位客官,你們的帳已經有人結了。」說罷店小二指向紫衣漢子的方向。狄燕雲、金石二人視線隨店小二的手指一看,紫衣漢子微微向二人點了點頭。

 

邢榮正愁著不知如何發作,紫衣漢子向猿一行人示好卻給了他一個好機會。邢榮一掌重重拍在桌上,桌上飯菜立時瀉滿一地。只聽他裝兇作勢道﹕「臭傢伙!那野人乞丐碰巧接得住本大爺的酒瓶罷了。你馬上便趕著去巴結他?難道就敢視本大爺為無物嗎!

 

紫衣漢子聽罷,沒有因邢榮神色兇惡感到害怕,相反更冷冷一笑道﹕「朋友,我勸你一句。無謂多生事端,否則任你擁有一身高強的本領,也只會因樹敵太多而身敗名裂。」

 

邢榮哪裡不明白紫衣漢子在暗暗諷刺他,也不多顧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了。躍身而起便揮拳要轟向紫衣漢子了。紫衣漢子身邊的黃青衣人在電光火石間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動作同樣快而一致,抽劍、揮劍、制敵。眨眼間,邢榮的左右兩頸同時架了兩柄利劍!

 

狄燕雲雙眼盯著邢榮受制不發一言,但掌櫃和店小二不動武功早已嚇得躲在暗角。有一些抱著看鬧劇心態的食客則不發一言,心想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猿被這黃青二人的快劍所吸引,他也同樣地定神看著受制的邢榮。

 

邢榮的同門見大師兄傾刻受制,連平時堅強的大師兄竟不斷的在面上流出冷汗,知道他性命安危瞬間可定。連忙同時跪在地上請求紫衣漢子道﹕「大爺,請饒我們大師兄一條生路。」這些神拳幫眾總算頗有義氣,沒有就此掉下邢榮不顧。紫衣漢子見已懲戒了邢榮,便命令道﹕「收劍。」黃青衣人一聲領命。

 

正當邢榮依然嚇得呆在當場之際,街外傳內一陣鐘鼓齊鳴,有一聲音響亮的人高聲呼道﹕「大明司禮監兼內務總管禁衛統領陳勝祖陳公公駕到!」眾人一聽立時感到愕然,這種一人之下的大人物竟來到慕龍鎮?

 

  狄燕雲在眾人驚愕於陳勝祖之名的同時,留意著紫衣漢子的舉動,只見他表情木訥,似未因陳勝祖之名感到半分驚訝。相反他只定神地看著猿的一舉一動,彷彿猿比起這個當時得令的陳勝祖更重要。

 

  鐘鼓之聲剎那間不斷向猿一行人逼近,但見一座十六人大轎正緩緩地向前推進,轎旁有一名威武大漢緊隨在右,四周更佈滿了個個雄糾糾的禁衛兵,前方更有兩名武將打扮的大漢騎著駿馬領在儀仗之前觀察一切情況,可見陳勝祖此行的萬無一失。慕龍鎮的居民大多出身民家哪有見過如此排場?連忙在大路兩旁爭相欲一睹這權傾天下的貴客面容。

 

  猿一生中也並沒見過如此場面,好奇之下放下剛想送進口裡的飯菜,輕足一躍竟縱身衝向陳勝祖一行的儀仗陣列中!狄燕雲、金石、紫衣漢也估量不到猿竟有如此行動,而且來得如此快!

 

  只是猿在尚未接近陳勝祖一行人之前,已有幾條快絕人影從圍觀的慕龍平民中瞬間撲向陳勝祖儀仗!但見這幾名人影面上皆戴上奇特的面譜,顯然他們正是刺客!騎著駿馬在前的兩名武將一聲斥喝欲上前阻止刺客前進,但刺客武功高絕,衣袖中射出兩道寒光,閃電間兩柄飛刀已穿透這兩名武將的咽喉。

 

  禁衛兵見頭兒被剎那間幹掉,知道刺客不是泛泛之輩立時打醒十二分精神。只有那威武的大漢沒有受面前刺客影響,他仿如一尊石鑄的修羅神像威儀地守護著轎內的陳勝祖。猿看著刺客們漸次殺近陳勝祖轎前,從鬼哭林時代學會的觀察技能又復再地展現出來了。

 

 




2006 年 12 月 22 日  星期五   晴天


第十八回 買刀 驚訝

 

第十八回 買刀

自人懂得運用工具以來,製作武器成為了人得以生存於自然界的重要因素。人沒有利爪銳牙,卻擁有一雙巧手。他們將石塊磨尖,將獸骨組合成支架,將木枝彎曲成弓。就是這樣人以有限的資源搏取更大的收獲,武器成為了人傲視蒼生的原因之一。隨著年代變易,人的對手不再是自然萬物,人成為了人互相競爭的對手。武器引發了戰爭,千年黃土的版圖其實不過是以武器為筆幹,以鮮血為丹青繪畫出來。


 

時至現在,兵刃、武器普及至民間。武林上對兵器的應用更是絕不可少,每一個江湖人都以擁有一柄順心的兵刃作為於江湖揚名立萬的第一步。亦因此專為江湖人鑄造兵刃的鐵匠亦相應增加。言而鐵匠再多,武林中人亦會首先選擇由洪泰所鑄的兵刃。


 

洪泰,今年已是一個七十餘歲的老人。洪泰十二歲從軍成為軍匠,經歷了土木堡一役依然大難不死,及至三十餘歲他在軍中參戰的時候鑄造了第一柄令他成名的武器—鋒斧。相傳這柄兵器被一將軍所得,成功助該將領打敗再度侵犯大明的瓦剌人。亦因這柄鋒斧於這一役中竟然多次可將外族敵人的兵刃轟個粉碎而且大戰過後依然鋒利如昔。得知這個消息的皇帝、王族高官為了一沾這種武威之風,故此盲目地向洪泰要求打造不同的兵器。其中皇帝親用的兵器—帝釋,全身泛著金黃,而且鋒利異常。聽說其劍鋒之銳即使劍在鞘中三丈外也能感受到一陣澟澟寒意。


 

洪泰雖然因此得到名利,甚至朝廷亦親封其為「鐵神」。但是他並不高興,只因找他鑄兵的人亦不過貪討其名氣,絕非欣賞其技藝。故此當時剛好四十歲的洪泰向皇帝請辭,並且在江南建立了一座城鎮---「鐵城」。鐵城當然不是什麼軍事上的要塞,它是洪泰召集了全國最好的鑄兵工匠一同聚集的鑄兵集中地。當中甚至有來自外族的工匠前來交流鑄兵技術。鐵城經過了三十年的經營,今天已雲集了二千餘口共三百所鑄兵的店舖於城內。城中各式兵器、暗器,甚至剛在中土發展的火器亦可以找到。鐵城中央廣場放著一塊重達千斤的巨型石塊,正正是用於試驗兵刃之用。巨石正中有一小洞入石三分,聞說正正就是當今武當掌門紫雲道人試劍是留下的痕跡。


 


 


 


 


 


 


 

狄燕雲雖離開江湖一段時間,但是亦明白到欲造一柄好的武器便必需往鐵城。狄燕雲聽從金石提議三人稍作裝扮,特別是猿,始終他的模樣實在太突出了。本來金石道人欲剪光猿身上的毛髮,但是狄燕雲加以阻止。因為之前在鬼哭林猿就曾因這問題逃進了山林幾天,明顯地猿並不喜歡剪去他身上和別人不同的毛髮。結果三人作了尋常農家人打扮,金石道人亦脫去了他的道人裝扮變回了一個凡夫俗子的打扮。的確,金石道人若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研究丹藥的事,他才不幹什麼牛鼻子呢。

三人經過了兩日兩夜的馬不停蹄,終於來到每一個江湖中人也幾乎到訪過的鐵城。但見鐵城沒有什麼高築的城牆,亦沒有什麼森嚴的守兵。只有一個簡單且細小的牌匾上書兩字鐵城。鐵城外建有幾所客盞、食店,但鐵城內卻只能有關於兵刃的店舖,這是城主洪泰訂立下來的法規。三人一進城,但見民房、阡陌路興建得井然有序。不少武林人士己聚集此處選購合適的兵器。


 

「金石,乘這機會你也打一柄兵器防身吧。」狄燕雲自重新再踏武林後心情益發暢快,這次來到鐵城再一次看到武林中人,他禁不住興奮的心情說笑起來。


 

「不要說笑了,有你這兩父子伴在身邊。縱然有神兵利器在手,恐怕也無用武之地啦。」金石道人素來不喜練武,神兵在前他亦不為所動,更莫說是打造一柄兵器了。


 

猿聽著四周的喧鬧,他忽地感到山林寧靜之可愛。時而傳來一陣一陣鑄兵店舖伙記的叫賣聲﹕「各位準備武林考試的朋友請注意啦,買干將門的兵器去試場參加保證無往而不利!來看看啦」又有另一店舖的鑄劍師道﹕「咱們莫邪門鑄劍師承鐵神洪泰鑄兵的獨門秘方,各位快來買一柄啦。」


 

三人在鐵城逛了一陣子,狄燕雲發現這裡的鑄劍房雖多,但多是混水摸魚之輩。有些自稱是洪泰真傳弟子,有些在兵刃上的裝飾上弄一些威武精細的花紋、雕飾增加別人的購買欲,也有將自己鑄造的兵刃一律以古時利器的名字明名,狄燕雲一所鑄劍房竟擺放了百多柄「干將」、「莫邪」、「魚腸」!更可笑的以洪泰的俏象鑄成一個印鑑烙印在每一柄兵刃之下就代表是洪泰作品的店舖也有。狄燕雲越看鐵城一角便越覺可笑,但見那些武林中人爭相購買這些虛有其表的凡品,就算一擲千金竟亦眉頭不皺。難道他們真的認為單靠一柄兵器就真的可以揚威武林或是出人頭地?


 


 


 


 


 

猿每行一所鑄兵舖亦會花一小段時間靜靜地觀察。他清楚知道他要找一柄屬於自己的兵器。兵器是配合自己防身、攻擊的器具。因此猿首先要從千萬兵刃中找出一種信任的感覺,要知道兵器和自身的性命有唇齒相依的關係。若不信任那柄兵器便絕不能將性命交在它手上。猿是這樣的理解。遺憾的是,猿眼中所見沒有一柄兵刃令他可以建立信任。


 

這時金石道人也因沉悶的關係和那些武林中人嘻鬧著在揀選各式各樣的兵刃。五色令人盲,花多眼亂下,不少人也在低頭沉思,渾忘買一柄兵器該如何取捨。忽地猿發現一所在長街角外的鑄劍所,它是唯一一所沒有蜂擁的武林人士在店外停留的店舖,更直接的說他人門亭若市,那店舖卻是無人問津。只因這店舖門前破落,而且放在店舖外的只有兩柄佈滿灰塵的鐵劍。


 

猿不知道何種原因,竟被這所破落的店舖所吸引。他離開人群漸地行近這所鑄劍所之前。狄燕雲看在眼裡,立時默默地跟隨猿的身後。金石道人看著二人走遠,心生奇怪,心想﹕「他們到那破破落落的店舖幹什麼啦?


 

猿呆呆看著門前那兩柄劍,簡單地道﹕「這兩只,東西,殺過不少人。」忽地店內傳來一陣撕啞的聲音道﹕「小子,你如何知道?」原來店鋪並未荒廢,而且有一個語音聽來已有六七十歲的老者在店內。狄燕雲這時亦走近這所店舖,他一手拈起其中一柄劍道﹕「劍雖被灰塵所蓋,但在鞘中亦難掩一種兇殺之寒。不是飲滿鮮血的兵刃是什麼?


 

店內之人沒有回應,只是他卻慢慢地從店內走出來。觸目所見,此人年不過四十歲,卻是左眼瞎了背門也彎。全身衣服被火薰得黑了,頭髮也因長近爐火而卷曲。這人不是別人竟就是當日陸家的苦力阿狗!


 

當日陸家遭難,工頭阿高為大家謀定後路。總算洗去袁文正的懷疑順利四散,其後眾人有些回鄉,亦有往他鄉另覓生計。阿狗則決定一直留在江南,他實在希望陸嫣紅可以逃過一劫。一年過去,阿狗四出打聽亦找不到半點陸嫣紅依然生存的可能。心灰意冷下他以僅餘的銀兩在鐵城開了一所鑄兵店鋪。


 

阿狗生性孤僻,但他卻重不畏懼洪爐之火。即使他身體上和常人比較有所殘缺,但他的堅毅戰勝了他的身體。他製作的兵器擁有和阿狗一樣堅韌的特性,故此開業初期他的收入相當可觀。直至有一夜,一名老頭到訪。阿狗做夢也想不到此人正正就是當今鑄兵稱神的洪泰。


 


 


 

洪泰此來,竟然是要收阿狗作關門弟子!阿狗也是始料不及。原來洪泰一直希望有人可繼承他一手絕活,但驚見現在世間的人要的已不再是一柄強的兵器,而是要一柄有名的兵器。失望的洪泰從皇宮來到民間建立鐵城,無非是希望可將鑄兵技術提高,創作更多超越從前的兵器。他觀察了阿狗一段時間,發現他並不是貪圖金錢投身鐵匠之人,因此洪泰決定收阿狗作第一和最後的弟子。


 

十年後,阿狗鑄兵技術大成。但他不再如以往將自己最好的兵器放在店舖外吸引客人。他以兩柄貌似廢劍的利劍進行測試,看誰才是識器之人。遺憾的是,自從武林考試的出現,武林人士的情緒、動力暗生變化。八年來,阿狗就在店中等了八年亦無人再來。


 

今天,阿狗終於等到兩個識器之人。更令他想像不到的是,這兩個識器之人其中一個竟然就是他到今天亦不能忘懷的陸嫣紅之子。當然,阿狗沒可能會知道這個只有死去的白猿王才知道的事實。


 

猿看著眼前之人,並沒有因為他的殘障感到奇怪。相反猿內心竟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猿看著阿狗緩緩道﹕「你,店內,兵刃可看嗎?」猿不說二話便向阿狗提出如此要求,阿狗性格縱然孤僻亦對猿的爽直生出好感,便道﹕「好的,請隨我進來。」說著向猿二人招手過去。


 

店內放滿林林總總的兵刃,狄燕雲是大行家自然一眼已知此間的兵器全是一時之選的上好製品。狄燕雲知道已找對了地方便打算著猿選一柄作為己用。但是猿的眼光停留在一處,他留意著這店舖的一個陰暗角落,哪裡有猿心目中的信任了!


 

狄燕雲跟從猿的眼晴留神之處一看,驚見牆角下擺放著一塊奇異的方形鐵塊。這鐵塊幾及人高,表面更鑄了幾個中空的洞穴,驟眼看倒像一把鐵鑄的大尺。猿擋不住這柄鐵尺隱藏著的奇異魔力,他竟不自覺舉起了這柄鐵尺。一執在手,連天生神力的猿亦感到這鐵尺重量驚人。阿狗看到猿輕描淡寫間手執著鐵尺,他壓根兒覺得難以至信!身為鑄造者的他絕對清楚這柄鐵尺有多重。


 

狄燕雲看著這門奇異兵器,便向猿問道﹕「小子,你選這傢伙嗎?

「對。我,信任,她。」猿肯定地答道。

「稍等。這東西和其他在此間的兵刃不同,若要擁有它。必先要經過一個測試!」阿狗神情堅決道。狄燕雲、猿一聽也心生疑問,究竟阿狗會用什麼來測試?難道和他親自對陣?


 


 


 

三人快步走到鐵城廣場中央的試刀巨石。但見試刀巨石四周空無一人,自從不少人的兵刃折在這巨石之下後,竟無人再敢用巨石試刀。狄燕雲明白阿狗用意,便回頭對猿道﹕「猿,你用這柄東西砍在這巨石之上,記著要使上全力。」阿狗聽罷微微點頭,這正正就是他說的考驗,他希望知道他的心血威力會有多大。猿一聽表情展現出一種興奮,握著鐵尺的右手忽地泛起一陣紅光。狄燕雲知道猿自然地已可透發了自身的魔心血契功力,明顯他功力已不自覺續步增強。


 

遠處的人群看到久未有人的試刀石前竟真的有人試刀,好奇下瞬間竟聚集了幾十名村民、武林人士來到圍觀。猿雙眼緊盯著這巨大的試刀石,霍地縱身一跳,猿揮舞鐵尺從上而下一劈!鐵尺、巨石在強大斬擊下激起一陣火花和刺耳的「吱吱」之聲。剎那間即使是武當掌門亦僅在其身上留下陷洞的巨石竟被猿劃下一條深深的斬痕!

眾人一看無人不感到驚訝,但阿狗表情卻未見滿意。

「罷了。你這小子年紀雖輕,但已經是一個不錯的人選。這柄東西便送給你。」顯然他覺得鐵尺威力不止於此。狄燕雲一聽便道﹕「什麼?你道咱們是無功受祿之人嗎?


 

「不,有說寶劍贈烈士。這鐵尺名日「頑」,是師傅給的名字。喻意這柄用我一生心血的東西留著我不屈的精神。定一個價錢給它是一種侮辱,如果硬要報答我的話,幫我找一個人的下落吧。」不問己知,阿狗要尋找的人自然是陸嫣紅了。


 

猿一行三人得到頑後便快馬加鞭離開了鐵城,準備趕抵七日後開始的武林考試。這夜,阿狗感到一陣如釋重負,他一生的傑作送了他人,不自覺感到一陣失落的感覺,就如送了孩子出外科舉或出嫁的心情一樣。「可惜,那小子未能發揮頑的真正實力。」心中想著頑的阿狗再來試刀石,希望可多一份懷愐這個傑出的孩子。但眼前所見不禁令他感到一陣震驚!試刀石竟然一分為二了!原來猿今早的一斬早已將試刀石一尺兩斷!不過巨石在白晝時只顯現出一條刀痕,令眾人不知猿的一擊已徹底破壞了整塊試刀石的內部!

阿狗摸著試刀石的斷痕,他不自覺仰天狂笑道﹕「哈哈哈,好小子,有你的。頑和你在武林將會發放的光芒我預見到了!哈哈。」想著頑日後緊隨這樣的主人,阿狗終於釋懷。


 


 


 

 




2006 年 12 月 15 日  星期五   陰天


猿 第十七回 萌芽 不安

第十七回  萌芽 

  禍福永遠難料。金石道人本道完成缺丸以後,從此覓地隱居。想不到缺丸竟惹來別人垂涎,結果弄得身邊藥童遭到殺害,甚至藥蘆亦被大火燒毀了。尚幸,狄燕雲、猿兩父子及時趕到。最終,二人成功地擊殺了所有敵人順利將金石道人救出。可惜他們始終未得得悉誰才是幕後主使。

  「金石,你完成缺丸一事論道理只有自家人知道。何解消息會走漏?」狄燕雲畢竟是老江湖,將死去的人草草埋葬好後,便向金石道人問清事情原委。知道一切皆因缺丸引起之後,狄燕雲便向金石道人提出疑點所在。

金石道人聽罷,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或許你不太相信,出賣我的人正正是成勇。」狄燕雲也知道必然有內奸,但萬料不到那人竟然就是捨命到鬼哭林向自己求救的成勇。原來成勇自少已跟從金石道人學醫,但是不幸地他父親是一名嗜賭如命的賭徒。人越窮越賭,銀兩卻越賭越少,最後竟然欠了一些惡棍巨債。正當成勇徬徨無助之際,突然有人向他施以援手。成勇自感無以為報,怎料那人竟不需成勇還債,更請成勇到酒館喝酒談心。成勇不虞有詐,便將金石道人研究缺丸一事向那人說了。那善人表現得對缺丸一事異常好奇,為了報答那善人的幫助成勇續將關於缺丸的事情和盤托出,甚至連藥蛇一事也說了。成勇造夢也想不到眼前善人竟是懷有目的。

及至兩天後,藥蘆山谷下竟出現大批身穿官服帶著武器之人。成勇這時才知闖禍,哭喊著向金石道人道歉。金石知道敵人勢大,便抱一絲希望令成勇到鬼哭林找尋狄燕雲出手救助。其後成勇最後身負重傷,最後終於成功請出狄燕雲兩父子出林是後話了。

狄燕雲聽畢前因後果,細心一想明顯早有人揶揄金石道人的煉丹技術,若不絕無可能有如斯精密安排。猿在旁聽了個一頭霧水,也不知二人在談個什麼,他在拚鬥後只感一陣肚餓,漸漸地開始望向遠處發呆。金石道人自剛才已不停地看著猿的面貌,事實上他的確對猿充滿著說不出的興趣。

  狄燕雲留意到金石道人對猿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道﹕「這小子是我的兒子,他跟我一樣姓狄,單字一個緣。」之後狄燕雲便將自十數年前他進入鬼哭林,到後來分別遇上萬根和尚、狩獵者和猿的事情一一道出來。金石道人雖然也是一個歷練不少的人,但聽及猿的出身及特異之處亦顯得微微愕然。

  「狄大哥,反正猿和你已離開了鬼哭林。何不到處走走,好令他知道多一些林外的物事?我聽聞十日後便是三年一度的武林英雄試,世姪武功如此了得,何不讓他嘗試一下參加?」金石道人見剛才猿的一身武功輕易打敗黃武志,實在已經達到好手級數,目下乘此良機參與武林考試,大可以讓猿增一增自身的眼界。狄燕雲本來就正在煩惱著回不回鬼哭林繼續其隱居生活,現在金石道人的提議剛好令狄燕雲可以有借口遲些才過那種沉悶的生活。事實上,猿的年齡亦已漸長,他的確需要開拓一下視界。狄燕雲真心希望猿可以過常人一般的生活。心念及此狄燕雲回頭問猿道﹕「小子,有沒有興趣參加武林考試看看?」猿苦著臉道﹕「猿,現在很餓。」金石道人聽罷大笑,便領著狄燕雲二人到附近的村莊--延平村找一所客棧或茶寮充飢去了。

  三人甫一踏入延平村,村口在玩耍的兒童立時一哄而散,但見這條不過二百餘口的小村莊每家每戶竟筆直高掛著一支以布條、或以絹布編織而成的一面「怒」字旌旗。和這「怒」字相反的是這裡的村民個個自給自足,平常村莊因憂慮募兵、貪官、苛稅令百姓痛苦的表情完全發現不到。而且這村莊沒有商戶,村民間以以物易物方式交換農作物或牲口。狄燕雲、金石道人這次也和猿一樣摸不著頭腦。難道他們誤到了陶淵明所描繪的桃花源?

  就金石道人的記憶所及延平村三個月前還是一條平平凡凡的農村,有幾所茶寮。而且這裡更有一名日熊力的地方小官。這熊力平日經常欺壓村民,而且更縱容部下向平民強行徵收財物。目下,那些可惡的官兵竟然不見了蹤影?猿感到飢餓難擋,也沒有什麼心情留意什麼奇怪不奇怪。而且他也從沒到過村莊,也不知道什麼才是「正常」的村莊。也許在這個時代,沒有痛苦只有快樂的一群算是一個異數吧?

  村民開始留意到三名外人進村,其中一名約六十左右的老者向狄燕雲三人道﹕「不知三位是趕路路過這地,還是來此拜訪呢?」金石道人認得此人正是延安村德高望重的楚伯連忙答道﹕「貧道和朋友們路經此村,本想進村找些吃的。並無其他目的,老人家大可放心。」金石道人知道村人對他們存有一定程度戒心,故此也就坦白說明並無他意。

  楚伯一聽連忙放鬆了崩緊的神情,村民面上也展現出一種安心了的表情。這條村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令本來凡的農村內藏滿疑竇?楚伯吩咐了二名村民過來招待狄燕雲一行人,將他們領到一所茶寮坐下。狄燕雲眼觀七路,發現了這茶寮根本沒有店家,試問沒有店家這茶寮還建來幹什麼?

遠處的楚伯隨後來到茶寮在三人的正面前坐下來了。接著幾名村民送上飯菜,足有五六人份量。猿從少不懂用筷吃飯,以手代筷就這樣一手抓了一大口米飯就往嘴裡送。楚伯、金石道人看到猿的食相心裡不感愕然,但狄燕雲這些年來早已習慣了,而且他也沒有加以阻止。反正吃飯就是充飢,喜歡用自己的方法怎樣用饍完全是個人的喜好。

「老人家,實不相暪。我甫一進村已經發現這裡變化了不少。咱們並無惡意,純粹是出於好奇。如果老人家信不過貧道不說也無礙。」金石道人為人好奇心重,稍一坐下便向楚伯問明延安村事情原委,渾然不覺他昨夜還是處於險象環生的情形。楚伯面上露出一陣猶疑,狄燕雲看在眼裡知道他是時候需要插嘴道﹕

「兄弟,咱們也差不多是將歸塵土之齡了。有什麼事情會是不便說的?我保證咱們三人別無他意,如果是給什麼惡霸山賊欺壓,我三人保證助你村解決。」狄燕雲和楚伯年紀相若,對楚伯的稱呼上自然是和金石道人有別了。楚伯看出狄燕雲的真誠便將事情說出來了,種種變化發生於兩個多月前

本來延平村村民一向靠務農為生,生活尚算豐足。但自從熊力這貪官上任後一切也變得慘淡。村民本道這一生也必需受到熊力的壓榨,不料在一個月明星稀的晚上,一群人馬忽地殺進延平村。村民心想果真禍不單行,連山賊也來光顧村了。怎料這些人馬不但不是惡賊,更是將延平村從水深火熱中救出的救星!

  但見這群人馬高舉著一幅寫上怒字的旌旗,為首者一臉正氣凜然,他一聲令下攻進官衙,其部下一下子便將貪官熊力和他的爪牙殺掉。眾村民一見無人不稱快,那群人馬的首領殺了一眾村中的惡賊後將便那貪官的不義之財平均分發予村民。而且更教村民三個新的觀念﹕

民乃國本,以民為王更順心

民如螻蟻,天子也非是天人

一切均分,民可取回自艱辛

就是這三個前無古人的觀念,令到這裡目不識丁的村民亦明白到變革的必要。加上朝廷的官員亦不過是一頭只懂歛財的畜牲,對朝廷的失望增加的延平村民非常願意地掛起「怒」字旗。怒,正是這群人馬的組織的名字。怒軒轅,喻意百姓對皇帝的怒火。

其後延安村民不但建立了一個倉庫,將大家的農作物共同均分,而且更放棄了那些之前給予村外來客用的茶寮。因為據怒軒轅傳播的理念,經商本身就是很易令人分等級,論親疏的行徑。故此延平村民便決定將茶寮荒廢了。但是村民依然害怕朝廷會認為村民是造反,因此楚伯等人對外來人充滿了戒心。的確,假若狄燕雲等人將此事報官,延平村極可能被指稱是民變。可見楚伯對三人的信任。

三人飽餐後,村民先後送了不少乾糧給他們路上之用。狄燕雲心想﹕「這怒軒轅極不簡單,其想法之遠大可說是破除中國傳統儒家思想的範疇。如果日後有機會必定要會一會這個怒軒轅的人。」猿看著林外的天際,雖然和林中並無大分別。但這天際下不明白的地方卻比林中多了,至少,狄燕雲在鬼哭林和他相處多年從來不會像這兩天一樣,說那麼多他不明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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