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 10 月 20 日  星期五   晴天


第九回︰血白
人。在萬物中人擔當了頂尖兒的位置。人沒有鋒利的牙齒,銳利的獸爪,更沒有發出劇毒的本事。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沒有什麼長處可言的人類可以屹立於萬物之上?究其原因就是人類有著一份其他動物沒有的野心。人對於物質上,心理上追求慾望的執著永遠無日無止。今天我們吃了雞肉,後天我們希望吃豬牛,再後天我們希望轉轉口味嚐嚐鮮魚的味道……這些如燎原之火的慾望往往驅使人敢於挑戰凌駕於自己體能之上的猛獸。隨著慾望的增加,殺戮亦同樣有增無減,獵殺動物的武器,陷阱五花八門的不斷發展。更甚者人發明狩獵這玩意,將快樂建於其他物種的死亡上。假若沒有狩獵這玩意,「牠」也許永遠不會變回「他」。一個人世間不受歡迎的「他」……

有關文先生這個人的一切,可用「神秘」二字概括。他兩年前毛遂自薦加入王爺府。當時小王爺見文先生竟然誇口說要當王爺府的食客,小王爺自然以為文先生是不知天高地厚來撒野的傢伙。正要命令衛兵將他趕走之際,文先生忽地伸出右掌快速地往兩名衛兵一送。這輕輕的一掌竟然便將這兩名雄糾糾的衛兵推至退後十數步!小王爺雖然不懂武功,亦知道文先生不簡單了,他立時興奮地上前歡迎文先生的加入。這時候小王爺的兩名親信列道成,費昌二人見文先生態度如此囂張,本想合力一試文先生的斤兩,但又怕有失,結果對文先生的不滿隱而不發。

兩年來,文先生也一直跟在小王爺身邊保護他的安全。文先生一向寡言,也從不向王爺府要求什麼,只要兩餐一宿他就會恰如其分地幹保護小王爺的工作。小王爺漸漸對於文先生產生一種莫名的尊重。比之列道成二人,文先生不會刻意奉承自己,感覺上親切得多。而且文先生也不負小王爺信任,曾經於刺客手中救了小王爺兩次之多。經歷兩次驚險,王爺府上下對文先生也平添上一份崇敬。雖然文先生從不肯透露自己的姓名和來歷,但小王爺也明白江湖人一向對自己身份三緘其口,故此也從不將文先生的真正身份放在心上。

回說文先生在捕獵山鬼一行人中一馬當先,更對一頭猿猴狠下殺手。眾人對文先生這行動全數表示不解,唯獨列道成這狩獵行家知道文先生原意。
「文先生,你想用這畜牲的鮮血引山鬼出來?」列道成問道。
這次文先生沒有以沉默代言,相反更爽快回答道:「對。八年前我就曾和那傢伙交過手。當時那畜牲殺了我兩位兄弟,今次我一定要報此大仇。現在殺牠一兩個同類算得上什麼?現在我就以同類之血引那傢伙出來,屈時大家數十箭齊發將那畜牲射死。那樣文某就可以大仇得報了!」說罷文先生將猴血塗在自己衣服之上。眾人見文先生竟然曾和山鬼交手而不死,信心立時大增。
小王爺乘此機會更道:「既然山鬼曾經殺害過文先生的兄弟,我們一定要為文先生主持共義,替天行道!聽令!捕殺那山鬼者賞金千兩,更會被推薦當官!」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對山鬼的惶恐一掃而空,緊隨著獵犬就向鬼哭林深處進發。

一行人士氣如虹,在山中休息一晚後復再上路。不覺間,隨著獵犬嗅覺的帶領。他們已漸漸逼近猿洞。突然!獵犬向樹林上方狂吠,如流星一樣的身影在眾人措手不及間出現,而且牠沒有停下,瞬間以眾人完全預計不到的速度向一眾士兵攻擊!看清一點,這條身影正是猿!費昌見眾人被這猿猴一鬧立時亂成一團,明白到要定眾人之心必要快速解決這煩擾的傢伙。只見費昌搭上弓箭,就要以自豪的箭法解決猿這不速之客。但集中射擊的他,卻疏忽了自身的安全!
牠這一雙手曾經殺過無數猛獸和兩個人。今天牠的一雙手又再度要開殺戒了!費昌只見樹林之上突然從天而降一頭白銀般的巨影,這巨影更伸上斗大的拳頭向自己襲來。總算費昌身手了得,在危急間向後險險避過無情的獸拳。文先生一見這巨影乍現,便知道他的目標白猿王已到。不慌不忙的他立時命令眾人道:「這傢伙就是山鬼!用弓箭射牠!」只是雙猿的偷襲令眾人陣腳大亂,一時間竟然沒人空閒向白猿王攻擊。當然這些王爺府兵首要任務是保護小王爺,被猿這樣一鬧,他們立時將小王爺圍在中心,以防猿傷害小王爺。不過驚見白猿如斯巨大的怪物一出現,的確令一行人士氣從高處急速下滑。

原來白猿王,猿憑聽覺及嗅覺早知道有為數極多的入侵者漸漸逼近鬼哭林。兩猿於是埋伏於樹林小路,在入侵者未傷害其他猿猴一族前對他們來個重創是最好的方法。文先生以為單單以同類鮮血就可以令白猿王失去獸王該有的冷靜這想法,恐怕算錯了。因為他不知道猿猴一族只會看重生存,對死去者不會浪費情感的法則。不過冷靜不代表不憤怒,白猿王嗅到文先生身上同類之血的味道,決定先從文先生開始殺戮!但見白猿王獸爪一摧,包含著白猿殺性獸性的一擊就如狂向文先生噬去。文先生苦練八年就是等今時今日!文先生兩掌齊出,使上順風陸家的推山手迎向白猿惡爪。
推山手?推山手不就是陸江南生前絕學?文先生何以會懂得?一人一猿霹靂硬碰,敗的始終是文先生的推山手。雖然這一爪之勢始終逼令他推後幾步,但白猿剛才一爪之勢甚至比巨熊掌力更大。文先生可以擋住,證明修為之高!白猿對攻擊被擋下也感到愕然,在牠腦袋記憶中幾曾有動物可擋自己?

小王爺在文先生擋下白猿一擊後,立時定個神來。眼見眾士兵竟然不敢上前協助文先生獵殺白猿感到一陣怒意。立時重申道:「你們這些酒囊飯袋!全部上前幫文先生一把!那另一隻猴子交給列道成,費昌兩個應付!」眾士兵經小王爺一提,眼神一息間變得明亮,他們記起賞金千兩,可做大官的獎勵。什麼鬼也尚且不怕了,更何況區區一頭山鬼?眾士兵馬上取出弓箭就要在白猿身上開出十數個血洞!猿見這些敵人突然取出奇怪的物事,而且眼睛只注視著白猿王,知道白猿王將有危險。正要再撲殺向弓手們之際,一柄獸叉已向自己槊過來。

「你這小傢伙傷了咱們兩人,就以獸叉刺下你的猿腦作懲罰吧!」只見列道成手執獸叉輕笑道。從他的笑容看出明顯他出手並非為被傷的士兵討回公道。他只望刺下猿這獵物帶會來的狩獵喜悅。幸好,猿不是普通的猛獸。猿身形一動,已避過獸叉奪命一擊,而且左爪一扣更抓住獸叉的槍柄!列道成一見,心想:「小畜牲這等本事就想扣住我的獸叉和我列道成比力氣?笑話!」心念及此,便要向後一拉獸叉欲令猿身形頓失間一叉刺死猿。只是他太高估自己,同時太小看猿了。他發功力一拉之後只感到獸叉竟紋風不動!大驚之下再摧運吃奶之力再拉,同樣是拉不動什麼!相反猿一發勁將獸叉反拉向前,列道成立時全身向前一仆。正當列道成腦海想著絕不能在小王爺眼前出醜之際,猿藉此機會右爪狠狠轟向列道成正向前傾的頭顱!列道成還來不及知道何事,整個人已被這一爪之力轟至仆倒在地,而且永不再會有想如何討好小王爺的機會了。

列道成慘死,眾士兵也不多理會。始終他們現時眼中只看到賞金千兩,可做大官的美夢。死一個列道成又算得了什麼?但見數十箭齊發射向白猿王,白猿王雖然敏捷,但是在數十箭齊發下也閃避得相當狼狽。幾近同時,一個恃機而動的人再度乘白猿王忙於閃避弓箭的時候出手!文先生推山手十成功力暴發,一招大海摧山重重轟向白猿王後背。白猿王哪來得及閃避?重掌轟得白猿王身體發出碎骨之聲,可想而知白猿王已受重創。但是這不代表文先生不需付出代價!在白猿王身中重掌同時,牠右肘向後重重反轟文先生,文先生料想不到白猿王中掌後竟如斯兇悍,胸口就此吃了此記重肘,一口鮮血立時從口手狂噴而出。

文先生吃了此招倒退的同時,斗笠亦被撞跌,文先生的真面目亦因此得見。他不是別人,竟就是猿的真正父親--袁文正!



2006 年 10 月 14 日  星期六   晴天


第八回︰危機
顏家村原名順風村,在八年前這裡曾有一名人稱仁義公的人物,他憑藉祖業順風水運令整條村也繁榮起來。如今人事變遷,陸家總管顏老三於這名仁義公出事後接掌了順風水運。顏老三當上當家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將順風水運易名顏三水運,並且要求官府將這條村易名,最後順風村便變成了今天的顏家村。相傳這個新上任的顏老闆名聲很差,強搶民女,欺壓村民對顏老三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之事。最要命的是有傳他用顏三水運偷運妓女和奴隸。以往陸家辛辛苦苦打造的金漆招牌已在短短八年間遭顏老三敗個清光。不知黃泉下的陸江南知道後又會有什麼感想?

今天,顏老三和往常抱著美女睡到日落西山的日子不同,他一早起床領著家丁十餘人,就在顏三家村的門口等侯。除了顏老三,村長,地方官員及顏家村所有居民也在村口守候著。什麼人有如此架子,竟要這土豪,甚至地方官員,村長也要來到村口相迎?但聽一陣鐘鼓齊鳴,一座八人大轎轉眼間展現於眾人眼前。圍在轎外差不多三十多名官兵,其中三人明顯不同。他們騎著馬匹,但見其中一人全身瘦長,面色臘黃,穿上一身勁裝背上掛著一道長弓。另一人則身穿著豹皮製成的獵戶衣服,雙眼睜得很大,一身橫練肌肉,腰纏著一柄鋼刀。最後一人遙遙跟在一行人之後,此人頭戴斗笠,全身長衣,散發出一股詭秘的感覺。
顏老三一見八人大轎出現,馬上和知府,村長一行人一面奉承地迎在轎前呼道:「恭迎小王爺來到顏家村。」

轎中立時傳來一陣稚氣未脫的冷哼道:「停轎!」但見八人大轎內的小王爺悠閒地走出轎內。這小王爺看上去的確生得面如冠玉,看上去不過雙十之年。小王爺一身白袍白靴,清晰可見白袍繡著金色的絲線。
小王爺仰著頭看著顏老三道:「你這姓顏的倒也膽大包天!將這條村名改作顏家村,難道想做土皇帝不成?我命令你們準備的東西預備得如何了?」
顏老三一聽立時誠惶誠恐道:「小人不敢呀。小人不敢呀。小王爺要小人辦的事亦已經準備好了。另外小人送上一點小小的心意予小王爺。望請小王爺笑納。」說罷顏老三從家丁手上接過一小錦盒恭敬地向小王爺遞上。
小王爺心想他出身皇族,有什麼寶物他沒有見過。但是當他一打開錦盒的時候,臉上難掩一陣驚喜。只見錦短內放著一柄長若匕首的銅裝物事,小王爺猜也猜到這必定是新奇好玩的物事了。

顏老三看著小王爺的面色從不屑到驚喜,立時解說到:「小王爺,這東西叫火槍。是小人從南方水路的蠻子裡買回來的。這火槍只要放進鐵彈,火藥就能將火彈激射而出。這火槍的殺傷力極大,最適合小王爺用於狩獵之上。」原來顏老三早命人翻查這個小王爺的喜好,知道他喜愛野外狩獵,故刻意張羅這火槍送給小王爺。
這火槍剛好就對小王爺的胃口,甫聽罷顏老三的說明,小王爺立時大喜過忘。小王爺從錦盒取出火槍,把玩在手中的同時道:「顏老三!做得好!本王非常喜愛這玩意兒。這火槍正好用在狩獵那傳說山鬼之上。」

山鬼這名字一出,村內所有人也感到無比震驚。蓋因山鬼在這一帶傳說中就如神佛一樣。平常莫說狩獵,就是見山鬼一面也不敢多提。現在小王爺竟誇下海口說要狩獵山鬼,村長們無不震驚。這時一直未有說話的村長也道:「小王爺有所不知,這傳說的山鬼世代守護著鬼哭林一帶。而且傳說牠力量驚人,聞說牠徒手就可以將林中的大虫打死。小王爺三思呀。」
「徒手擊殺區區一頭小貓有什麼了不起?」但聽那一身獵戶打扮的漢子搶著道。小王爺對那漢子微微點頭,表示加許。這漢子名日列道成,相傳他曾獵殺過不少猛獸。細心點看他胸口前有三道深長的疤痕,列道成稱這是一次山中游獵被一頭巨熊所傷的。同行的背著長弓男子喚作費昌,本是平民的他自少苦練箭藝,有五百步內準確命中目標的本事。此兩人投靠小王爺數年,幾度隨小王爺狩獵猛獸深得小王爺信任。
眾村民見小王爺一行人輕視山鬼,也感到一陣不安。村長待要再勸,小王爺已打斷他的說話道:「你這老頭還要妖言惑眾!本王爺親自來到這條破村,你道是來哈哈哈打幾個招呼,之後吃吃喝喝幾日就走嗎?笑話!告訴你,這頭山怪極其量是一頭巨熊或其他野獸之類。你們這些井底之蛙什麼都不知道,就將那怪物奉為神明。可笑!」
知府眼見小王爺火光連忙打趣說:「小王爺息怒。山野草民少見大場面,小王爺有用得著之處請盡情吩咐。」小王爺餘怒未止,就此氣沖沖走回轎內。一聲「起轎」就浩浩蕩蕩地進入了顏家村去了。

相對於復雜,虛偽的人類社會,鬼哭林雖說凶險,但卻沒有弄虛作假的鬥爭。猿在自身無比的勇氣和戰略下擊殺了與白猿齊名的水龍。牠沒有因此感到驕傲,相反牠將這此激戰的經歷重新過濾,轉化為將會面對新挑戰的學習素材。
每每當猿經歷一次險死環生的拚鬥後,牠也會來到這裡。這裡是猿洞一個八年來白猿嚴禁其他猿猴接近的光滑岩壁。那裡放著一副骸骨,這骸骨的主人已經死在洞裡八年了。她不是別人正正是猿的母親陸嫣紅。當年陸嫣紅產下猿之後,由於驚見猿的外貌,而且她本身的身體已相當虛弱,結果終於受不住猿外貌的打擊最後身死。雖然猿一出生已和母親天人永隔,但對於陸嫣紅這副遺骨,猿卻自然地產生一種親切的感情,牠只要看著這骸骨就會感到一陣奇特的安全感。所以每當猿經歷惡戰之後,牠就會在林內找尋一些鮮花放在陸嫣紅遺骨之前。猿當然不懂解釋牠這種透發自然的行為,但是白猿王一直將猿這奇妙的習慣看在眼裡。猿成為唯一一頭例外可以接近這光滑石壁的人,的確猿擁有著這樣的一個權力。
猿看著這屬於她母親的遺骨,漸漸地忘卻了適才和水龍巨蟒的激鬥。牠睡了。這剎那的平靜成為了猿這八年來的搖籃,只是這八年的平靜將要被一群邪惡的狩獵者所破壞了。

不覺間,三天過去了。小王爺騎著馬率領列道成,費昌及那頭戴斗笠漢子一行五十人殺入鬼哭林。一行人中其中廿人是知府親自挑選的地方官兵,但見他們臉上難掩一種恐懼的神情。的確本土的村民對於山鬼是相當敬畏的,現在要他們到鬼哭林會一會這傳說中的山鬼,他們又那有不懼之理?只是小王爺卻眉飛色舞,究其原因他對於這頭傳說中的山怪實在有著莫大的興趣。同時他也期望一試這柄新到手火槍的威力。相信一槍轟爆這頭山怪的頭顱一定有趣得很!
列道成畢竟是一名出色的獵人,他嘗試從林地的四周找尋猛獸的蹤影。費昌則一手按住長弓,等獵物一出現就向牠來一支奪命箭。只有頭戴斗笠的文先生緊緊跟在小王爺身邊一聲不響。

一行人走了不知多久的路,正當小王爺又要喊著要休息之際。忽然同行的獵犬仿似有所發現般如疾箭飛奔向樹林之內。眾人知道山鬼可能近在眼前!立時如風跟隨在獵犬之後。列道成,費昌知道是立功的好時機,兩人對望一眼,就運使輕功緊緊追隨在獵犬之後。但他們想不到,竟有一個人比他們更快!一直默不作聲的文先生。但聽獵犬突然間止住腳步停在地上不停吠叫。原來一頭迷路的猿猴被獵犬發現了。
剛好從後趕來的文先生一看見猿猴,竟嘶啞地向著猿猴道:「臭傢伙!」說罷文先生閃電般衝向猿猴之前伸出右掌,竟就此重重一掌拍向猿猴的天靈!猿猴還來不及作出應有的反應,就被文先生這無聲無色的一掌轟斃!列道成,小王爺一行人終於也隨後趕到,但見文先生一直少有言語,甚至出手。不虞他竟會為殺一頭猿猴出動武功,眾人立時愣住。
只聽文先生口中唸唸有詞道:「我要親清光你的同伴。我要親手清光你的同伴!山鬼!」文先生語氣潛藏著極大的怨恨。難道他曾經和山鬼有著什麼過節?



2006 年 10 月 10 日  星期二   晴天


第七回︰學習
任何一種生物,要想生存下來,必須要有食物維持。人類在這種情形中是比較幸福的一群,他們清楚知道每一個取得食物的方法,他們只會想如何獲取更好更多的食物。更甚者出現畜牧耕作,烹調,改良物種。而此使食物更好吃,使食物有一個穩定的提供。只是自然界內的動植物沒有這種恆產意式,所有食物的提供就只有靠自己的本事來獲取。故此要在一個非人類的世界生存,必先要學懂狩獵!

近日在神農架一帶民間除了流傳著山鬼的傳說,還有一個可怕的歌謠:
鬼哭山神炎日嚎,神農水龍黑月舞。
山鬼神力壓千萬,水神無足行如走。
虎豹狼群齊低首,迎此雙王恐前後。
人畜勿近此山頭,人將不留屍不留。

這歌謠是指山林之內正有一頭如山鬼並駕齊驅的動物出現了。附近的村民稱牠作水龍。事源三個月前,林內出現狼群偷襲村莊事件,喫了幾名村民。村長於是 結集壯丁三十人出發殺狼,要為死去的村民報仇。但最後不但狼殺不到,更衝進了水龍的巢穴!水龍異常凶暴,竟然將三十名壯丁殺個片甲不留,最後僅餘四五名村民可以安全逃回村莊。據倖存者描述,這頭水龍擁有一雙血紅的雙眼,而且身長二三十尺。牠一身長有弓箭也射不進的詭藍鱗片,其行動就似在水中游動一樣快,只一剎那間已將村民一行三十人包圍!無論如何,可以肯定村民是不敢再談復仇之事了。不過受害者的家人心裡尚存一絲希望!他們期盼一個守護了鬼哭林多年的山鬼可以收拾這頭惡獸。始終多年來,村民也未聞山鬼會傷害山林內的人畜。論印象,始終山鬼較水龍優勝得多。當然村民不會知道在八年前,這頭山鬼就曾經在林內幹掉兩個惡賊。時間轉眼間過便過,鬼哭林種種的變化,標誌著陸嫣紅已斷命芳魂八年了。同時也代表她的孩子在這林內足足活了八年。

目力,代表著一頭生物的觀察力強弱。在這條鬼哭林內的河是林內其中一個重要的水源。不少動物都會來到這補充水份,亦因這條河的功能,做就了在這一帶的獵食者。一頭人不像人,猿不像猿的傢伙站在這條河附近的樹幹之上,猿貌人目者當然只有陸嫣紅的孩子猿了。猿今次並不是獵食者,牠只是在觀察一個變化,自然界的一個變化。霍地,猿頭上閃過一道黑影,猿知道牠要等的動物來了,一頭目力冠絕鬼哭林的空中霸王。

一頭小鹿正在河邊愉快地享受清澈的河水滋潤,渾然不覺一雙厲目已從高空監視著牠!猿留心看著老鷹的每一個動作,情形就如同齡的人類小孩子在書齋聽著夫子解說四書五經一樣,對,他們也在學習著。猿的留心實在是必要的,因為老鷹的速度相當快,在超凡的目力下老鷹判斷出最佳的攻擊時機。疾!老鷹一陣俯衝,小鹿這時從河的倒影中看到老鷹的身影,驚惶間正要作出反應,兩隻惡爪已向自己的頸項暴伸。來不及走避的小鹿傾刻間已被老鷹緊扣。利爪入肉三分,小鹿背部立時濺血!老鷹振翅一飛,其氣力竟可硬生抽起整隻小鹿!就這樣帶走了可憐的小鹿了。

隨著小鹿被老鷹帶返巢穴的陣陣悲鳴遠去,猿的腦袋也在不斷的運轉。牠清楚記下老鷹攻擊小鹿的每一個細節,猿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這恐怕只有猿自己本身才知道了。正當猿思慮間,鬼哭林內傳來一陣雄壯的獸鳴。獸鳴一響,林內的驚鳥立時如林中四散飛向天空。猿當然知道獸鳴的主人是誰,這獸鳴是白猿王提醒猿回家的訊號。
在這短短八年間,猿已經長得比同年的孩子高大,牠現在的身形就如一個成年人無異。在這鬼哭林內牠更鍛鍊出比猛獸更強更大的力氣,加上不斷的觀察白猿王及一些猛獸們的狩獵。現在牠已經成為猿族群內僅次於白猿王的領袖。猿幾個起落,縱橫於鬼哭林的樹哨上飛快躍動,不消一刻已回到猿洞外了。

但見一頭大約巨熊的龐然大物正坐在洞外吃著一頭野兔,這龐然大物一身雪白如銀,渾無半條雜毛。眼神閃爍有神,正是猿猴一族之首領白猿王。白猿王甫一看猿已到來,立時將手中野兔一拋,猿一手接過便放在嘴裡吞嚥。原來猿猴一族雖無艱深的語言溝通,不過透過一些動作和肢體語言牠們亦一樣可互相傳達意思。就如白猿王將自已在吃的東西拋給猿吃,正是表示著兩者關係的密切。猿不消一刻已吃下這豐盛的午餐,白猿王望向猿輕輕一揮手,接著就躍上其中一株大樹上。猿明白到白猿王指示牠跟在自己身後,於是也輕巧地躍回樹上,緊隨著白猿王身影急速移動去了。

以兩頭猛獸的速度,轉眼間已經到達數十里內鬼哭林的另一個角落—狼穴。原來白猿王有感這些年間鬼哭林內野狼不斷增加,而且更幾度襲擊猿猴一族。因此白猿王決定親自出馬到狼群聚居的地方來個下馬威,好等狼群知難而退。但白猿王第一次的到訪不但看不見狼,甚至連牠們生存的蹟象也找不到。諸如狼糞,狼的味道,狼吃剩動物的遺骸也通通沒有。白猿王生活在森林多年,知道狼群已在剎那間遭到另一種猛獸消滅。追隨著一役奇異的獸味,白猿王肯定有一頭異物將會威脅到猿猴一族的安全。故此白猿王領著猿再次來到狼穴,就是要將那異物抓出來。

觸目所見,在陽光下四周的樹林顯得冷落。較遠的地方,猿發現一條長約七八尺的粗壯樹枝竟遭硬生折斷,從斷口的新舊白猿王和猿明白這樹枝被折不久。而且從那樹枝粗壯的程度,猿知道那東西的力氣比自己更大!

隨著嗅覺的帶領,兩頭猿猴來到一個陰森的獸洞。但見這獸洞裡頭一相片漆黑,白猿王當然知道謬然闖進未知的敵人範圍只會令自己身陷險境。因此牠決定全神貫注於眼耳靜待剎那間的變化。猿雖然隨白猿王狩獵了多次,當中甚至是巨熊,山虎,群狼也曾親身激拼過。但現在竟感到一陣的不安,明顯猿了解到那頭異物的可怕。

突然,白猿王感受到正有東西在監視著自己和猿的一舉一動。牠知道那傢伙的注意力漸漸集中於猿身上!白猿王感應敏銳,向著猿所在的地方一跳一拉,將猿拉開。正當猿不明所以之際,忽地竟有一長長物體從樹幹上急降下來。瞧真一點,這長長的物體竟然是一條長約三十尺的巨蟒!但見牠一身藍得發黑的鱗片正射出一陣詭異的光芒。一雙蛇目殷紅如血,分叉的舌頭正在不斷伸縮。若果剛才不是白猿眼明手快,猿已經落在這條巨蟒之下,換來的將會是被這頭藍蛇的身體緊扣,再而勒斃。猿當然明白適才凶險,獸性驅使下馬上作出反撲!只見猿兩爪暴伸,務求扣著這條巨蟒的頸項,先封鎖這巨蟒的行動。巨蛇的反應也相當快,甫見猿的攻勢落在自己頸項,蛇尾重重一擺。竟然在半硬生截下猿的攻勢,而且這一擺之力竟硬生將猿掃至倒地!
這頭藍色巨蟒正是村民口中的水龍,但見這頭水龍靈蛇一擺已掃低到勇猛的猿,正要順勢再上之際。一條白銀般的獸影已快如電閃欺近水龍巨蟒身前,斗大的拳頭已狠狠地轟中巨蛇。白猿出手了!

被這重拳轟中,若然是其他猛獸早已遭一拳轟斃。但巨蟒一身鱗片堅硬可比鐵鑄,而且光滑的身體令牠受力不多。所以這攻勢的效果只能暫時停止巨蟒對猿的追擊。但是白猿和巨蟒不同,牠竟然沒有向巨蟒追擊。只見牠猛然回首看著剛剛爬起的猿,牠的眼神簡單直接地向猿傳遞一個訊息:給我殺了牠!

原來在剛才匆匆一試,白猿王已知道一定可以幹掉這條水龍。論潛質牠知道猿也同樣可以幹掉牠!所以牠決定留在此壓陣,利用這條水龍作為測試猿的一個機會。猿當然會意,乘巨蟒中拳後精神狀態未復已發動第二倫攻勢!

在多次觀察百獸的動態中,猿學習到每種不同的狩獵,對敵方法。就如眼前的水龍巨蟒力大而且敏捷,但它的背部卻是其弱點所在,因此猿決定從空中進攻。只見猿瞬間跳上樹上,巨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擾亂,有點顯得不知所惜。白猿則凝神看著巨蟒以防牠乘自己分神來個突襲。猿在樹上不停游走,樹葉如雨落下。礙於身形上的限制,巨蟒難於知道樹頂上正快速移動猿的真正位置。加上葉子不停落下,令牠感應其他動物熱量的系統亦受干擾。巨蟒可能受到猿在其頭上游走帶來的壓力,血紅目光轉向白猿王,牠決定先解決白猿再收拾眼前的敵人。水龍身體一動,果真快如在陸上游動,水龍之名的確當之無愧。只是藍蛇的注意力明顯分散了,抓緊這一剎的機會,猿看準巨蛇頸項仿如老鷹獵殺獵物一樣疾衝而下。

猿的戰略終於成功了,水龍的分心換來了沉重的代價。借衝力之勢猿竟可一下子將巨蟒的上身重重壓在地上!可惜巨蛇不是區區野狼,這一衝之力當然殺不了牠。而且巨蟒在吃痛之下,揮動尾部就向著猿捲去!藍蟒知道只要成功捲住猿的身體,牠便可反敗為勝!猿本來想加強氣力於雙手,好撕裂巨蛇的身體。但是猿的雙手在水龍一身堅硬的鱗片之下因剛才一衝之力下已遭刮傷。猿看著巨蟒的蛇身已經往自己身體不停轉動,猿明白到巨蟒要反擊了。獸性一起的猿竟一口狠狠地咬在蛇頸上!

牙齒之力運使起來往往比兩爪來得更大,猿也一於無視巨蟒身上披上了怎樣堅硬的鱗片了。大口一張就此咬下去!這次巨蟒縱然身上鱗片再硬亦難抵猿一咬之力,而且猿還生怕巨蟒不傷,牠在這一咬之處不斷扭動著自己的牙齒,誓要令水龍受到最大的傷害。

良久的爭持下,猿從巨蟒頸上咬開了一個血洞。縱然巨蟒有水龍,水神的美名。最終也死於擁有豐富與猛獸搏鬥經驗的猿之下。在這頭被人畏懼的水龍屍體上,站著一個人不像人,獸不像獸的孩子。一個八歲的小孩子竟可徒手擊殺一條三十尺長的深山巨蛇。這個小孩子還會有可能是人嗎?

白猿王雖然不懂言語,但對於猿的成長牠感到一陣無比的歡悅。情不自禁的白猿向著天狂呼一陣如雷的獸鳴。猿看見白猿向天狂呼,也依樣畫葫蘆的跟著向天狂嘯。一老一幼的山鬼齊鳴,響徹雲霄。鬼號就如告訴村莊內受蛇害者的家人”我們給你報仇了啦!”



2006 年 10 月 3 日  星期二   晴天


第六回︰猿始
無論是天上飛鳥,地上走獸,海上游魚。縱使牠們形體不一,牠們亦有著一個相同之處—牠們也有一個母親。即使是人,這種萬物間最有智慧的生命也不可以沒有這生命之源。只是他的母親,很快地就隨著他的誕生離開人世。他的母親名字叫作陸嫣紅。這個故事主角的母親。

夜裡的鬼哭林長年以來都是如此平靜,間中有一些狼群獸叫或夏蟬蟲鳴,只是今天竟傳來一陣女子的痛苦悲鳴,這個女人就是躺在猿洞正在產子的陸嫣紅。抽搐,血水,痛悔,種種交織成陸嫣紅產子的情況。白猿寸步不離,靜心看著陸嫣紅每一個變化。事實上如果白猿面對的是什麼猛獸還可以,但要牠幫助陸嫣紅減輕痛楚?牠可真是無能為力。奇怪的葉子也發揮不了鎮痛的作用,陸嫣紅這個孩子可真不得了。

陸嫣紅努力去擠,小孩子拚命地闖。兩母子不知道是互相合作,還是互相作對,良久小孩兒始終還出不了來。難道會是難產?陸嫣紅已經快要痛得昏死過來,正當她快要放棄出力之際。突然間她腦海記起他的父親陸江南在陸家大宅死命地替自己擋著敵人以放棄逃走的情形。她又想起月前在猿洞產子的雌猿,牠也同樣沒有心愛男人相伴,也同樣沒有大夫。但她可以順利產子,為什麼自己做不到?心念至此,陸嫣紅奮力一擠!

終於她的孩子出世了!

世上總有很多不為人所估量之事,就例如陸嫣紅期望這個十月懷胎的孩子是她餘生的生存支柱。但是她的孩子竟然是這樣的!觸目所見,這個孩子全身竟長著混集的毛髮。驟眼一看,這個孩子根本和猿猴沒分別!而且這個孩子沒有哭聲,他的眼睛雖然像人,只是這一身毛髮的嬰孩,有誰會相信他竟有一個人類的父母?

陸嫣紅本已力竭筋疲,但看著這個孩子,想著自己的將來。她唯一的夢想,可以抱著孩子令袁文正浪子回頭的機會已經破滅!陸嫣紅一息間只覺渾身乏力,喉頭一甜,竟然活生生吐出鮮血!
白猿抱著孩子給陸嫣紅,本來想令陸嫣姐恢復意識,不料竟令陸嫣紅受到刺激吐血。劇變驟生,縱然是白猿力可蓋世卻完全變得無助。也許陸嫣紅也感受到她的身體已經不容她再生存世上,體力正一點點地流失著。事實上自陸家劫難後,陸嫣紅體力一直很差。即使白猿送來奇異草藥亦補救不了多少。她明知名自己的身體狀況,但為了求一個令袁文正回頭的機會,她願意赤身露體地留在這個獸洞懷胎十個月及願意放棄尋找父親的機會。想不到,到頭來,她才驚覺自己這麼愚笨。甚至會產下這一個人不像人,獸不像獸的怪物!

不過無論怎樣血脈始終相連,雖然她的孩子是這樣的一個嚇人模樣,她也決定了在自己尚可支撐著之前看清自己孩子的模樣。白猿會意,馬上抱著小孩子放在陸嫣紅眼前。瞧真一點,她知道這個小孩是個男的,而且他雖一身長著奇怪的毛髮,但他的眼生非常明亮,他的眼晴告訴了陸嫣紅一個事實。他是人!他一定是人!他的眼神和自己一樣地明亮,不同的是陸嫣紅的雙眼已了無生氣,相反小孩的眸子卻透現出一種對人世充滿好奇的活力。

“孩子,你一定是人,是我和文正的孩子。我……我感受得到。”陸嫣紅舉起自己無力的右手輕輕地撫摸著這個孩子。就在這一剎,她忘記了自己夢想的落空,她輕呼著︰”孩子,也許你會因為自己的模樣活得很苦…很苦…但我相信你可以捱得過,抵得住。娘親不能和你走餘下的路了。也許你會記不起我,但你……你要連我的一份也活……活下去。”陸嫣紅用最後的力氣看著白猿,也不管牠是否明白說道︰
“我真……真希望……你是個人。說實在你會是……一個好丈夫。請…請幫我照顧這個孩子,照顧他……”漸漸地,陸嫣紅感到一陣悶氣不斷在自己體內滋長,她雙眼開始模糊,模糊間竟然看見陸江南及死去多年的母親。倆人看著自己微笑,而且更招手向她示意跟著她。陸嫣紅口中喃喃地喚著:”爹爹,娘親,爹爹,娘親…。。”最後她的聲線在沒有再響起,她的聲音永遠永遠地消失了。

白猿在鬼哭林生活了多年,牠當然知道陸嫣紅已經死去。對著一個軀殼傷心是沒有價值的,牠抱著這剛出生的男孩。又再奮力一跳,跳上那洞內最高的岩石上。以震動著的手執起尖石,再一次在石壁上畫下一道深長的石痕。不過也許白猿感心裡悲傷,在不自覺間這道石痕比平常的更深更長。完成了代表這猿猴一族的慣例,白猿抱著這個苦命的孩子躍出洞外。月光灑向著白猿,令牠感到一陣奇異的情感。在無從宣洩下,牠竟情不自禁地向著這個皎皎明月不斷發出狼群一樣的嚎叫。猿猴一眾似也感受到白猿的悲傷,同時間鴉雀無聲。這一夜的鬼哭林充斥著這頭‘山鬼’的悲號,但究竟山鬼是否在哭?那就無人得知了。

寧靜的復歸平靜,不屬於此間的亦已消逝。人世不覺間過了六年,沒有襁褓的男孩,沒有父母的男孩,沒有名字的男孩,甚至連‘他’也許也要改作‘牠’的男孩。這個時候會活得怎樣?

自陸嫣紅過世後,附近的居民就經常聽到神農架鬼哭林內傳出陣陣鬼哭,以往只出現在炎夏的鬼哭現在變得頻繁。幾乎數十天就傳來一次,而且聲音悲蒼,更真的像是鬼在哭泣了。這個本已蓋上一層神秘面紗的地方更顯詭秘,令這短短六年內他可以在沒有碰上人的情況下否定自己人的身份。也許這個孩子應該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猿!

鬼哭林內野獸數之不盡,猿猴一族既然是這鬼哭林內的其中一員,牠們就會趺進這個森林內的法則之內--弱肉強食!只見兩頭幼少的猿猴因貪玩的關係離開了白猿的勢力範圍。不巧山林早前又下了一陣毛毛細雨,將猿猴留下來獨有的味道擦光,兩頭小猿就這樣迷了路。更因此遇上同是這弱肉強食法則內的另外一員:兩頭餓瘋了的野狼!

餓狼無情,看著兩頭顫抖的小猿猴,牠們不會展示出任何的憐憫。但見一頭餓狼兩爪暴伸,一撲之間已將一頭小猿猴撲倒。狼牙向著這頭無助的小猿一噬,傾刻間了結了一條生命。眼見同伴不斷從撕咬當中享受著這突如奇來的大餐。另一頭狼緊盯著餘下那頭抖震得更利害的小猿,眼看就要重現同伴的那一招漂亮的撲擊。突然間,樹上傳出一陣葉子磨擦的聲音,一頭獸影伴隨著幾片落下的葉子從上而下急速衝下來。獸影拾到好處,竟硬生生壓在那頭正要向小猿猴施襲的惡狼身上!

“轟!”的一聲, 獸影就此從上而下一壓,已壓死了這頭惡狼!正在撕裂著受害小猿猴內臟的野狼注意力瞬間轉移在這頭獸影之上。但見這頭獸影原來是一頭人不像人,猿不像猿的東西。若說模樣,牠全身灰黑毛髮和棕色的猿略有不同,而且身形雖然像猿猴,但裡頭透現一種猿猴所無的感覺。不過這也不是重要之處,重要的是牠雙目所爆發的殺性竟不亞於鬼哭林獸中之王的白猿王!這”東西”體形雖小,但久經捕獵的野狼知道這個對手不好應付。自然反應下,這頭野狼決定放棄獨享獵物的好機會,試圖呼叫同伴來對付眼前之敵。但牠的反應來得太遲太慢,‘猿’已在瞬雷不及掩耳間撲向自己。野狼尚未捕捉到猿的速度,上下顎經已閃電間被猿的兩手緊扣!和身形不成正比氣力的牠,一使勁,竟強行將這頭野狼的上下顎扯碎!

剎那幹掉兩頭惡狼,猿抱起倖存的一頭小猿猴。看著同伴死去的屍體,再看看尚存的小生命。猿沒有停下,就此輕巧地一躍跳回樹上。猿明白到對一俱死去的屍體傷感是沒有價值的。眼下安全送小猿猴回猿猴勢力範圍才是最重要。

這些年間,陸嫣紅的孩子竟有著和白猿同樣的殺性,相信陸嫣紅在天之靈也料想不到。不過牠的確活下來了,在這自然的國度內。

這個時候的猿六歲。



2006 年 9 月 25 日  星期一   晴天


第五回︰胎動

陸家大宅,本來一個坐鎮陸家上下六十七人的大宅一夜間被火變成頹門敗瓦。幸運的是陸家總管顏老三在日前領著家僕五十多人到鄰村辦貸,令陸家的死傷人數減少了。到場的地方官員相信陸家是在生意上得罪了仇家,因此惹來了殺身之禍。亦有人懷疑是順天水運的一群苦力們謀財害命,蓋因這群苦力為數三十人竟再同時間不知所蹤。這次劫禍令陸江南,陸嫣紅兩父女亦死於火中,管工袁文正則生死未卜。只是順天水運卻沒有就此瓦解。經前陸家總管顏老三及地方官員相議後,決定共同接管陸家的產業。也許也沒有人問昨晚曾經發生何事,反正官府作出了宣佈。甚至陸江南兩父女是否真的死於仇家也不要緊。人,最緊要著眼於眼前的變化。

 

 命運弄人,陸嫣紅竟真的大難不死。她不但沒有死,更將會面對常人想像不到的奇遇……

 

鬼哭林這個名字,對於陸嫣紅來說不算陌生。兒時,陸江南每當她頑皮就會拋出這個名字來嚇她。誰料到,今天的陸嫣紅竟真的住在鬼哭林之內!自白猿帶她來到猿洞已經有一段日子。陸嫣紅也不知外面的世界過了多少時日,始終在鬼哭林內你雖然可以感受到日夜交替,但計算日子的確是沒有價值的行為。更莫說陸嫣紅根本沒有機會走出猿洞之外了。

 

每每陸嫣紅欲走出猿洞的時候,其他猿猴也會擋住她的去路,或者在尖聲怪叫地阻撓著陸嫣紅的離開。其實在這一段住在猿洞的日子陸嫣紅的身體的確康復了。而且有些時候一些小猿猴也會爬上陸嫣紅所在的地方抖陸嫣紅玩耍。有時,陸嫣紅會想她的爹爹為何不來找她呢?不過在陸家大宅一役,其實陸嫣紅也可料到陸江南實難以在那個恐怖的鐵手人手底下倖存。目下,留在這裡待那些壞人以為自己死了,的確是對陸嫣紅來說最安全。

 

陸嫣紅這段時間對這些猿猴改觀了,除了一只白猿。每當陸嫣紅見到牠的時候也難以控制內心對牠的害怕。的確,白猿曾經在陸嫣紅面前輕易格殺武明,武德二人。而且牠還對自己拖以獸行。相信在陸嫣紅有生之年,亦不會原諒這頭白猿了。白猿也知道陸嫣紅討厭見到自己,所以每每牠放下食物之後就會離開陸嫣紅遠遠,就像怕驚擾到陸嫣紅一樣。

一切一切本來都可以是故事的終結,但是因為陸嫣紅身體的變化卻成了另一個故事的開端。她感到自己懷孕了!是袁文正的孩子?是武明,武德的?還是……白猿的?

女人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體變化,她開始很易感到疲倦,而且經常嘔吐。猿洞內的猿猴好像也發現陸嫣紅的變化。特別是白猿。但見牠除了拿一些食物給予陸嫣紅外,還拾了一些奇怪的樹葉和菌類給陸嫣紅吃。而且這些日子白猿也趕退了一些吵吵鬧鬧的傢伙。就好像生怕會令陸嫣紅心煩一樣。另外白猿也多番在洞外把守,的確這些日子絕不能令陸嫣紅受到任何猛獸的傷害。

 

懷孕的日子對一個女人來說絕對是不好受,不過陸嫣紅心底有一個希望。她希望這個孩子生得像袁文正,令他可以浪子回頭。至於武明,武德,甚至白猿可能是這孩子的父親。她就不敢去想了。心存著一絲希望的她狠下決定,一定要努力捱過這一關。縱然上天教她碰上什麼困難也好……

 

日夜交替,時光飛逝。不經不覺,人間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季。陸嫣紅亦腹大便便,這些日子白猿不斷送來不同的食物,且更加緊守在洞外。當然,白猿很清楚陸嫣紅快要臨盆,這些日子更不容有些許差錯。不過,有一天卻是例外。白猿特別容許一頭雌猿進來猿洞,原因是那頭母猿要誕下孩子了。

 

陸嫣紅在洞穴內屈悶了九個多月,早就想出外走走。苦於行動不便,而且白猿就長期守在洞口,連平日會走進來玩耍的小猿也不得來進,真的教陸嫣紅快要悶瘋了。在苦無方法下陸嫣紅只有吃睡拉地過著日子。今天終於有外來客了,而且陸嫣紅也從來未見過生孩子,還抱著小孩心性的她連忙探頭去望了。其實陸嫣紅也不過十九歲,種種的事情也來得太快,令人一時遺忘了她的真正年歲……

 

雌猿甫一進入洞內,就靜靜的坐在一座岩石之下。白猿也走進洞內,將一些平日餵服陸嫣紅的奇怪樹葉塞進雌猿口中。過不多久,雌猿突然全身劇震,口中不斷發出震震的悲鳴。陸嫣紅雖然從未生過小孩子,也知道雌猿作動了!

 

未幾,雌猿經過一番努力,已經將半頭小猿擠了出來。陸嫣紅只見雌猿下體不斷滲出血水,陸嫣紅這時才醒覺原來生孩子除了要懷胎十月,還要經歷這陣徘徊於血水和痛苦的洗禮方能順利誕下一個生命。就在陸嫣紅思潮起伏間,雌猿又更努力地擠出孩子,白猿則站在雌猿的左右,就如同一尊神像一樣保守著這族群類的一份子。

洞外有一些好奇的年幼猿猴想進來看過熱鬧,白猿回頭怒目一瞪,眼神透現一種嚴肅的獸性。幼猿們一見,立時嚇得雞飛狗走。就此一番擾攘,雌猿終於順利誕下了小猿猴了。

小猿尚未張眼,白猿將這個小孩子的血抹掉。就在這一剎那,陸嫣紅發現白猿身上同樣像殺武明,武德二人一樣身上沾上了鮮血。不同的是那次是死之血,現在是誕生之血。生命就是在血的流動之下循環著生生死死的模式,從不會因此改變。一息間,白猿變得並不邪惡,牠變成了一種在生命上連接的橋樑。

 

白猿抱著剛剛出生的小猿猴,輕輕一跳已跳上代表著猿類王者的最高岩石。牠用另一隻手從地上拾起一塊小小的岩片,在這塊岩石壁劃下一道細長的橫線岩痕。陸嫣紅細心一看但見這岩壁上早佈滿密密麻麻的岩痕,由此可見這些猿類早已經存活在這裡有好一段悠久的時間了。看著這意味著猿類族譜的岩痕,陸嫣紅不其然想,她和袁文正的孩子又會否在這岩壁上佔有一份位置。如果有,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時近初秋,不覺間,鬼哭林內也吹進一陣清涼的秋風。這夜天上無雲,掛在黑幕上的是皎潔明月。山林上鴉雀無聲,彷彿正在迎接一個突變的發生。的確!這山林上,這神農架上將會出現一個改變百年千年的變化。就因為牠的誕生!猿!

 

猿洞之內,陸嫣紅正在不斷地痛苦呻吟,但是放眼這山林壓根兒就沒有大夫,也沒有接生婦人,更要命的是這個女人沒有一個心愛的男人守在自己床前鼓勵著她。一切一切的痛苦也只有她自已一個人去承受!不過沒有其他人,不代表沒有會關心這可憐的女子。白猿王就在陸嫣紅平時吃睡的光滑岩石下默默地仰望著陸嫣紅的所有變化,牠心裡想什麼?人類沒法猜透,但是身為苦主的陸嫣紅可以確定一點。就是有一雙關懷的目光正在主視自己。陸嫣紅在痛苦中看著這一頭曾經對自己拖以獸行的白猿,轉眼間竟幻化成一昨慈祥的佛像,牠就如一座神靈一般看守著自己足足十個月,這些日子牠不論風雨,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也依舊堅持地守著這個猿洞口。而且更不斷送來食物生怕陸嫣紅填不飽肚子。這個守在洞口外的強壯背影,比起十個月前好像消瘦了。這倒不是錯覺,而是事實。只不過陸嫣紅一直害怕白猿,令她從不敢將目光停留在牠身上。

 

這次他們的目光又再一次相遇了,只是這次不再是驚懼的相碰,是兩者精神上終於得到交流。陸嫣紅在劇痛中流下淚來,淚不是因痛苦而流,而是陸嫣紅實在後悔她竟錯愛了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這頭白猿對自己這麼好,牠反而要不是人?袁文正這種衣冠禽獸卻可以是人!

 

就在陸嫣紅思慮間,一個新生命從她身上誕生了。他急不及待就將小頭兒鑽出來,這個將要被冠上猿之名字的新生命!

 



第四回︰山鬼

在人類的世界裡有著一點和群居動物相似的地方,他們都有著首領制度。自黃帝軒轅開始,中國的人類便一直奉行君主制度,不過自禹之後,中國出現了世襲。一些無能的子孫可憑藉血緣得到君主之位,從此中國千百年來的禍端亦由此而生。同樣地,群居動物亦有著首領制度,猿猴,狼群,侯鳥牠們會在公平的競爭下取得首領的位置。這些首領每每也有著抵禦外敵,決策的職能,當然,牠們也享有高於同伴的特權。當首領開始年老,新的後浪又會掘起,領導族群。亦因此群居動物需無世襲,但在首領位置的繼承上卻從無間斷。

 

假若山鬼並不是傳說中的鬼神,是一種異獸,牠們又有否擁有一個首領?而那首領又會否是鬼中之王?

 

就在傳說住著山鬼的鬼哭林內,袁文正正冷冷地享受著武明,武德在姦污陸嫣紅的每一個細節,眼前景象彷彿報了當年他母親拋棄自己的仇恨。當然在袁文正痛快之時,他將這個森林有山鬼傳說都是拋到了老遠。直到一聲沉厚的咆哮響起!一種傳說只有在炎夏才可聽到的咆哮!

 

武明,武德乃武戈出生之強手,縱然是山上的猛獸二人也不會忌憚。,但林中的咆哮卻包含著凌駕於猛獸的惡性!令二人不其然暫停了獸行;袁文正素來冷靜,但驚聞這厲鬼一般的哮聲也顯得不安。也許因為武明二人正在拖以獸慾,竟然令他們喪失了學武之人應有的危機觸覺。只見林中自一聲獸叫之後,伴隨著的是樹枝不斷斷裂,有物體正在不住接近的颯颯之聲。三人知道牠正向著自己方向急速走近!

 

陸嫣紅受二人多番摧殘,只感下身傳來火燒一般的痛楚。她心裡祈求這一切一切也只是個惡夢。可惜的是陸嫣紅的惡夢只是剛開始!袁文正三人迎神戒備,突然間一個白色的巨大身影已向武明直壓過去!武明畢竟是強手,危機逼近間,右手一劈向這身影厲擋過去。只是那身影實在太快,在武明右手尚未劈中之際,一隻白毛茸茸的巨手已經硬生抓住武明右手。這時白色身影終於停下,眼前所見竟是一隻比起巨熊更高大的白色猿猴!白猿雙目閃電間掃過袁文正四人,霍地在陸紅身上停留下來。一息間,白猿和陸嫣紅四目竟然交流起來。白猿渾濁的雙目電光火石間閃現一陣奇異的光芒。

 

 

袁文正,武德見武明受制於白猿,也不理眼前之物是獸是鬼,同時向將白猿攻過去。白猿反應極快,一感有人來襲,先使勁扯下了武明的一條右臂。再快如電閃以其巨手爪向袁文正二人。

 

論功力武德出身武戈當然在袁文正之上。也不知事有奏效,還是白猿天性使然,巨爪竟只是向他揮來!武德心知不妙,兩手同時迎向巨爪,以求抵擋白猿一擊。意想不到的是白猿這一爪之力,甚至比起陸江南的推山手強上數倍!武德即使拚盡十成功力,亦被巨爪硬生轟斷兩手!

嗚哇!一聲慘嚎,武德的頭腦已經被巨爪轟個碎裂。袁文正正在攻擊的動作也因武德的慘死硬生停頓下來。他實在不敢相信,這隻怪物竟可一爪便殺了習武廿年的武舔。武明右手被扯斷,他當然明白眼前白猿的可怕。也不理袁文正,陸嫣紅二人,左手按著右手傷口就蹣跚地逃走了。只是,武明一動,又再一次觸動白猿的攻擊意識!白猿身形一轉,巨爪暴伸重重轟向武明後腦。武明連哼一聲也做不到,後腦已被白猿硬生轟爆。

 

袁文正,陸嫣紅見彈指間,白猿已連殺兩人。當然震驚得無而復加,特別是袁文正。他一心在殺盡陸家之後,就可照陳勝祖安排執掌順天水運,做其富甲一方的土豪。怎料到天竟降下如此煞星將他的美夢破滅!袁文正越想越怒,從身上取出十數顆暗器如仙女散花般灑向白猿。

 

死吧!畜牲!袁文正口中說得勇敢,腳卻在暗器狂灑白猿之後就跑。陸嫣紅一見袁文正也要逃走,心下一急,不禁嘶啞地喊道︰文正,救我!當然了,袁文正絕不會因此回頭救陸嫣紅。

 

吼!一聲野獸狂嘯,白猿只以身上堅硬的皮膚已硬生接下所有暗器,而且只痛不傷。言而痛,已足夠令牠更加憤怒,殺性更強!白猿雙腿一動,一個跳躍已經攔截了袁文正的退路!袁文正眼見無路可逃,要拚只怕會死得更慘,兩腳軟倒在地上,仿如一頭待宰羔羊。白猿也不理什麼待宰不待宰,曾經殺了兩人的巨掌已再一次拖展它的所長轟爆別人的腦袋!陸嫣紅眼見袁文正快要被擊殺之際,身體竟然能忍受了剛才數番摧殘之痛︰畜牲!停手呀!

 

意想不到的是,白猿真的因為陸嫣紅一聲喊叫停止了。袁文正把握機會拔腿就逃,白猿沒有追趕袁文正,雙目再次停留在陸嫣紅身上。這時四周只剩下陸嫣紅和白猿,陸嫣紅也不像原先害怕。反正在家變,被姦污,被最愛的人出賣已足夠令她身死心死。她倒希望這這怪物可以送她往西方極樂,離開這個可怕的世界。

 

可惜的是世上沒有如此稱心如意的事,而且老天好像還怕陸嫣紅受的苦不夠多。白猿漸漸走近陸嫣紅,在她身上嗅兩嗅。陸嫣紅只感到一陣泥土渾雜血肉,暈臭之惡臭從白猿身上傳來。忽然,白猿竟然將陸嫣紅身上僅僅足以蔽體的衣服一扯而破!陸嫣紅不能想像天下間竟有如此屈辱的事情發生在自己之上!她將要被一頭白猿姦污!

 

陸嫣紅經歷了武明,武德兩頭禽獸糟塌以後,本來已是痛不欲生,羞憤難當。現在她將要承受的恐怕將會是之前的十數倍。她不禁問自己,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她又做過了什麼?上天竟要令她蒙受此難!只是無論陸嫣紅如何不願意,白猿也不會停止牠最自然的獸慾。事實上在白猿眼中袁文正四人和山林中其他族群的猿類無異。強者可以享有敗者的一切本來就是林中的定律。剛才另外三隻(在白猿眼中),不也是做著和自己相同的事?

 

跟隨著前所未有的刺痛,陸嫣紅不斷呼救。混和著野獸的味道;武明,武德二人未乾的血漬;陸嫣紅羞愧不願的慘嚎。她向天哭喊了一個名字︰文正!

一切變得虛無,一切變得縹緲。陸嫣紅回到江南陸家大宅房間的大床上,貼身女僕娥媽正在端著洗腳盆走進陸嫣紅的房間。房內陸江南,顏老三,袁文正仨人正焦急地看著她。陸嫣紅感到一陣溫暖,幸福的感覺。

嫣紅,嫣紅,嫣紅……”三人看著陸嫣紅只懂溫柔的喚將她的名字。陸嫣紅漸覺奇怪,定神一看,袁文正平日的溫柔笑容竟轉化為殺氣滿溢的嘴臉!慈父,顏老三更幻化成武明,武德的模樣向她不斷發出荒淫的獰笑。

走開!走開呀!陸嫣紅邊喊邊揮手趕開三人。模糊的幻境剎那間從虛幻變得實在。她夢醒了。

 

觸目所見這裡有著形形式式的奇特岩石,它們雪如玉石、薄可透光。形形式式的怪異洞石竟可自然形成一種溫暖環境,這是一座可容納好幾百人的洞穴!陸嫣紅昔才就是睡在一塊平滑如境的岩石之上。但聽四周不時傳來一陣滴水之聲,除此之外就在聽不到任何聲音。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陸嫣紅這個疑問很快就得到答案!

但見岩石下,白猿正從洞口領著近百隻的棕色猿猴進入洞內。這些猿猴身型自然不及白猿魁梧,但是牠們也同樣透現出人所沒有的獸性,可以相信牠們每一頭也絕對是這林內一帶的惡獸。陸嫣紅一見白猿,馬上憶起在鬼哭林內她被白猿獸行之事。她正想站起來逃走之際,雙腳一陣無力已軟倒在岩石之上。

 

白猿被陸嫣紅的舉動驚擾了,牠輕輕一躍已經跳上足有二人高度的光滑石壁之上。陸嫣紅嚇得口不能言,心裡又怕白猿再度強來獸行。只是這一刻的白猿和昨晚有著一樣明顯的不同牠混濁的雙眼內透現一道奇特的光芒。白猿放下了一些水果,一只死了的山雞在石壁之後,也不再強行走近陸嫣紅,振臂一跳向著整個山洞內最高的岩石跳去。

 

白猿身型雖然巨大,但一點也無減牠的敏捷,牠一躍站在那最高的岩石上俯視一看腳下的猿猴。神態就如一 國之 君在檢閱他的兵馬。猿猴們仰上望著白猿和陸嫣紅,情形就如萬黎民朝拜君主一樣。陸嫣紅心想︰

這個才是夢境吧?這會是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的現實嗎?

 

看著白猿的猿猴們有些按捺不住發出陣陣的獸呼低鳴,這算是給陸嫣紅的答案吧?

 

 

 



第三回︰慘嚎

南方天氣雖不如北方般寒冷,但到晚上還是覺得陣陣深寒。在順風水運旗下這一個小碼頭旁便有著一所破落的茅屋。茅屋雖破,但在如斯寒冷的天氣下倒也算是一所不錯的擋風閉室。同時陣陣的香氣正從茅屋滲出,原來屋內的人們正在燒一鍋兔肉湯。這所茅屋正是順風水運苦力的安身之所。他們也頗懂得忙裡偷閒,晚上喝著肉湯談天說地,以洗白天的辛勞。

 

我就是說阿狗你吃了豹子膽,什麼人不得罪,得罪袁文正那小白臉!滿口酒氣的苦力阿高說。阿高比阿狗大上十多年,聞說他本來是個跑江湖的人,不知何故竟會做了陸家的苦力。事實上阿高的確虎背熊腰,而且眉宇間有著一份剛強之氣。他平時的工作份量更是驚人,蓋因他氣力比起三四個精壯的漢子更大,只 一兩 個時辰已完成了數人的工作。有一次鄰村的惡霸帶了幾個毛賊生事,阿高一人一杆就將他們打個狗吃屎。不過阿高好酒,又從不提過去,所以說來只有和阿狗最親近。

我沒有說謊!我沒有錯!阿狗崛強答道。

是了是了!你最對了!小子小小年紀就如此固執,將來恐怕會吃不少苦呀。說罷阿高哈哈一笑又喝多兩口了。

阿狗自看到袁陸二人在林中卿卿我我,心裡總覺有一口悶氣。一言不發竟奪過阿高酒壺不斷狂灌。

阿高也不發怒,看著阿狗因酒辛辣之味咳嗽的可笑模樣,他又禁不住大笑了起來。其他人看見阿狗那逞強的樣子,也忍不住一同笑了。事實上苦力們平時也相處得很和洽突然!門外響起一陣重重的撞門聲,眾人也從笑聲中醒來。是山狗?又不像。是山賊?又絕不敢在陸家產業上動土。阿高定一定神,上前開門看看是什麼一回事。當然他想不到他看到的竟然是她!

 

陸江南年不過五十,已經練成陸家祖傳推山手。其實以其功力已經足以排名楚地五強。只是今天,他的對手實在太強,縱使陸江南沒有身中軟骨之毒亦絕無可能可逃出生天。但見陸家大堂之內,四周竟然佈滿如野獸般的爪痕!陸江南的斷肢四散在不同的地方,可以想像陸江南根本被那神秘的黑衣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殺了我吧。陸江南哀嚎道。原本在一個時辰前,還在生龍活虎的他正倒下就如同一隻待宰之羊可悲地舞動一個沒有四肢的身軀不斷抖動。

黑衣人沒有理會陸江南,他只在回味剛才割下陸江南四肢的快感。本來毫無表情的面上展現了異常滿足的笑容。這一種快感並非殺牛宰豬的冷漠,是一種原始的獸性慾望。看著鐵爪滲滲的鮮血,他竟試圖以舌尖一滴一滴的舐盡它們,可以肯定他的腦筋一定並不正常,甚至可說是瘋狂。

陸江南意識已漸漸因失血變得模糊,只是看著黑衣人的狂態,他突然腦海中想起了一個名字程玉!

 

程玉此人是五年前黃山劍派的弟子,其劍法在黃山劍派中可說數一數二,二十歲就曾在武林英雄試獲得少才的驕人成績。可惜他天性殘酷,曾在兩次劍鬥中割下對手的四肢,而且更令人髮指的是將幾名出言頂撞自己的同門師弟同樣割斷四肢。這事情引起黃山掌門以及正道不少人的震怒,因此逐出了黃山劍派,其後程玉不忿以圖弒師之際被黃山掌門打敗並削去右手。自此有傳程玉已被仇家所殺,又有說被地方官所囚。

 

你就是程玉!你就是那被逐出師門的程玉!陸江南忽地大喊道。一聽程玉兩字,黑衣人全身抖地一震,剎那間就像從甜蜜的夢裡醒來。

程玉……程玉。程玉已經死了。現在我是程全忠,只會對陳公公盡忠的程全忠。

陸江南知道程玉真正身份,為求一死,他唯有出言刺激他。你這禽獸壞事做盡,難怪用一隻人不人,鬼不鬼的鐵手了。活該呀!活該呀!也不知是陸江南身上劇痛影響,還是什麼原因。本來諷刺別人的說話語氣活像求饒,的確陸江南現在只望一死。

你成功了。程全忠又從狂態中回到冷峻,鐵爪一揮!血光四濺!陸江南頭身就此分家 了。一代陸家主人輕易地被格殺了。

 

回到苦力們的茅屋,阿高發現的不是別人,竟然便是 陸家大 小姐陸嫣紅。

阿高不是蠢人,他一見 陸家大 小姐竟然在如此寒夜倒臥於這苦力居前一定事不尋常,而且看她平時非常注意潔淨,看她如今滿身濺上了污泥,顯然是慌不擇路所至。難道陸家出現了什麼變故?

正當阿高欲上前扶起陸嫣紅之際,一把熟識的聲音響起,他正是袁文正。但見袁文正身後站著兩個陌生的面孔,阿高並不曾看過這兩人。一切事情也奇怪地發生,阿高一時之間也呆在當場。阿高身後的苦力們包括阿狗看到大小姐在門前昏倒也吃了一驚,更吃驚的是袁文正竟然沒即時扶起陸嫣紅。

大小姐!你怎樣了?阿狗一時情急竟衝走出來欲扶起陸嫣紅。阿高即時止住,再恭身向袁文正道:

袁總管,大小姐喝醉了,剛剛倒在這裡門前,我正想扶起大小姐,袁總管就來了。

哦?嫣紅喝醉了?你們沒有借機毛手毛腳嫣紅吧?袁文正眼神從開始時的戒備漸漸變成放心,阿高看在眼裡。連忙說:”當然不敢,當然不敢。

其他的苦力也隨著阿高急忙澄清,袁文正笑了一笑道:

量你們也不敢!說罷扶起陸嫣紅就這樣和他身後兩個漢子交換了一個眼色。接著袁文正身後的武德從身上掏了一錠金子出來沉聲道:

這裡沒你們的事了,誰敢說出今晚之事壞陸小姐的名聲我就不放過誰!聽到嗎!話一說完將金子交到阿高手上就隨袁文正一行人走了。

阿高看著手中的一錠金子,不禁作出了可怕的聯想。希望是他自己多心吧阿狗和一眾苦力一時間呆呆地望著阿高,畢竟他們對剛才發生的事完全摸不著頭腦。阿高從變化間冷靜下來 ,他知道陸家必生巨變,因為他剛才接近陸嫣紅的時候發現她身上一點酒味也沒有!心念及此,馬上向其他苦力道:”各位兄弟,相信大家都知道事不平常吧?適才袁文正只怕鬧大所以才沒動手,大家拾過輕身包袱馬上就隨我一起走,否則恐怕一命難保。

 

眾人一時間從腦袋空空,閃進一個可怕的念頭滅口!阿高的危機觸覺從來沒有人懷疑。只是阿狗心裡更是焦急,究竟陸家發生了什麼事?陸嫣紅會有危險嗎?阿高從阿奇惶恐的眼神已猜出一二便重重一拍阿狗肩膀道:”不要想那麼多, 陸大 小姐沒事的,隨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阿狗年紀雖少,但至少他分得出什麼是謊話!阿狗一言不發,沒命地就衝出門外緊隨著袁文正所走方向去了……

 

鬼哭林離陸家大宅若十數里,此林連綿楚地四川一帶山區,相傳林內有不少猛獸聚居,而且傳說更有山鬼的存在。每年的炎夏夜裡,總會聽到一陣如獸如鬼的咆哮之聲,即使是幾十里外的村莊亦可聽到山鬼的呼號,由於略似哭聲,故此林有鬼哭林之名了。即使是獵人也只會選在白晝進林外圍的範圍狩獵,從來不敢踏進鬼哭林的深處。蓋因在好幾十年前,獵人曾經發現一頭吊晴白額的山虎被硬生撕碎的屍體掛在樹林之上!經此一事,村民更相信山鬼是的確存活在鬼哭林內,牠們也許甚至是此一片密林的守護者。

 

不過今天有四個人卻不怕什麼山鬼,因為其中三個人也正好是急色鬼!只見袁文正,武明,武德二人抱著陸嫣紅來到這鬼哭林內。三人心想反正也要殺了此婊子,何不在殺她之前來個快活一下?既然有了決定,三人就抱著因軟骨散發作昏迷的陸嫣紅來到鬼哭林。袁文正知道村民一到晚上就絕不敢接近鬼哭林,在此強逞獸慾保證沒有人來騷擾,豈不美哉?軟骨散本來就不是藥性重的迷藥,陸嫣紅從模糊的意識中漸漸醒過來。驚見兩個陌生的大漢正赤條條站在物前,一旁的袁文正手持火把發出奇異的微笑。

 

陸嫣紅來不及對眼前景象作出一個反應,她的衣服已被武德硬生撕破!武明在一旁對袁文正說:”好兄弟,我們先幹她個翻天覆地,之後再交給文正你處置這婆娘。袁文正面上浮出不亞於程玉的冷酷,只聽他淡淡道:

兄弟,慢慢享受!待你們享受完,才讓我一掌轟斃此賤人。一看陸嫣紅,袁文正就會想起他的娘親,一個該死的娘親!。

陸嫣紅實在不敢相信,她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送給眼前這個人,但他不獨毒害她父親,甚至對自己被姦污不為所動,更想將她致諸死地!陸嫣紅漸漸感受到四隻放肆的手在自己身上亂摸,充滿著污穢的身體正不斷向自己的嬌軀逼近。接著是一陣強烈的撕裂痛楚!她痛哭,她大叫,她悲鳴,她掙扎。可惜在這鬼哭林不會有任何人經過,落落密林,痛苦的慘嚎無遠弗屆,整座樹林也聽到陸嫣紅的凄厲呼叫。袁文正冷眼看著武明,武德在享受淫慾,心下不禁竟生出一種復仇一般的快意!

只是這短暫的快意並不長久,因為鬼哭林內忽地竟傳出一陣只有炎夏方可聽得到的獸叫!正向著袁文正四人急速逼近!

 

 



第二回︰養獸

如果你問我,人生價值是什麼?我會答我的人生價值就是無私奉獻我的生命給主公。即使是再離經叛道的事,我也會去幹得最好。甚至可以不要我自己的性命。我出生於一個富貴的家庭,本來我應該受著萬千寵愛,可惜的是我是一個孽種,我的娘親雖然是千 小姐,但年輕的時候她輕信一個風流少年。一場雲雨後有了我。那女人的父親對於我的出生極度反感,因為他本來希望自己的女兒可嫁入官家,以確保日後的家勢權位。怎料堂堂一個大富之家袁氏出了我這一個雜種,因此那老鬼索性將我定名為'',示意我是袁家之恥!

 

 

我童年的生活並不好過,自我懂得說話走路以後,袁家上下無一個人當我是一個‘人’看待。你很難想像一個小孩子如何每天要做粗活十個時辰,每天只吃一餐,每天最少受一次毒打。過了三年這種不是人生活的我,懷著'袁恥'這個名字逃離了這個活地獄。可惜自己身無分文,不到兩天光景我已餓倒街頭。那時我內心掙扎,要回去袁家做一個比起一條狗的命還賤的恥辱?還是要就此長眠在這個不屬於我的地方?尚幸我命不該絕,就在我這該死未死的時候,有一隻溫暖的手向我輕輕遞上。從此我決定了!假使今次我不死。我這一生也會為這個人賣命--我的主公陳勝祖。

 

 

主公旗下原來有不少像我一樣的孩子,有些因為殘疾被家人拋棄,有些因為是天生是女孩子,更有因為和我一樣被親人冠上'雜種'名號的。總之這裡的全是在這黃土之上不受歡迎的孩子。只有主公熟記我們每個人的性格,容貌,名字。由於我的五官生得瑞正,而且面容帶有一點書香之氣,故此主公將我分發到'文劍'之中。文劍、武戈是主公收容我們這些小孩子的兩個不同分支。一些文藝資質高的分到文劍,相反則分配到武戈。當然,也有一些資質較差或殘疾的孩子,他們被分發到何處?我們當然不知道,總之可以為主公出一分力,就算什麼工作,任務也是值得的!

 

 

 

十三年的歲月過去,袁恥這個名字已經隨著袁文正這個新名字的出現被拋棄,這些年來我從'文劍'中學到四書五經,兵法,孔老之道。而且更學會一些暗殺,下毒的了不起本事。我學懂了什麼大學中庸之道,只是為了包裹著人內心的欲望的面具。因此在我十五歲的時候,輕易為主公刺殺了一個不聽命令的官員。當時我花了半年時間假扮那老賊的書僮,就在他六十大壽的一夜,他正要收我作義子的那天,我以匕首刺穿了他的咽喉。這一次是我一生人第一次完成主公的指令。得到加許的同時,我也記起那老賊的眼神。今天這一種被人出賣的眼神又再一次因我而起了……意味著我第二次的任務快將成功!

 

 

 

兩天前陸江南收到紅帖,一心打算連結鐵虎門和三竹幫對抗陳勝祖,但他實在想不到陳勝祖一早已埋下消滅他的伏筆!袁文正!陸江南本來是一個老謀深算人,只是他的女兒陸嫣紅卻成為了他致命的弱點。袁文正一直利用陸嫣紅作為獲得陸江南信任的工具,足足花了一年半的時間他等到這個陸江南對自己放下戒心的一刻。在這次和陸江南,陸嫣紅二人共膳的時間下毒!陸江南意想不到袁文正會反自己,更想不到他心思細密,以毒性不強的軟骨散令自己氣力半失。陸嫣紅但見爹爹面汗珠滲滲而下,實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和所聽。

 

 

 

“畜生!為何要這樣害我,枉我……一直對你……誰指使你的?”陸江南心知目下非常危險,內勁一提望能盡快逼出毒力。看著陸江南焦急的模樣,袁文正不禁裂嘴一笑,他倒享受看到那種自以為是的人那種無助又憤恨的眼神。陸嫣紅瞪眼看著眼前的袁文正,一息間彷彿這個人變得非常默生一樣。那種看著自己爹爹受苦的笑意!是何等邪惡?她接受不了,甚至以為自己在作夢。不相信眼前事實的陸嫣紅口心中唸唸有詞:”不會的,不會的。文正不是這樣的人!我一定是在做夢了!一定是做夢!”

“賤人!”袁文正重重一掌拍在陸嫣紅的臉上。

“你看你多愚蠢?你看你這個大小姐多賤!告訴你我一向只視你作接近陸江南的工具。你的千 小姐脾氣可知道令人多難受呀?賤貨!”袁文姐越看陸嫣紅越令他想起一個久違了的名字袁恥和他生母,外公對自己的無情。他就要將他一直隱藏內心的憤恨爆發出來!但見袁文正左腳一踢便要狠狠地踢向陸嫣紅的小腹。陸江南雖知眼前逼毒要緊,但愛女受辱,他又怎可以放著不管?雙眼猶如噴出怒火,陸江南怒吼一聲,右掌一式推山手重重推開袁文正的狗腿!袁文正出生'文劍'一脈武功只屬一般,陸江南雖然身中軟骨毒但要一掌推倒他卻是不難。袁文正好不容易強行站穩,袁文正但覺左腿一痳,可知道陸江南盛怒之下掌力之驚人!

 

 

“我先殺了你這吃裡扒外的畜生!”陸江南心知自己功力遠在袁文正之上,乘毒性未發先斃了袁文正,再帶女兒逃走也不遲。幾近同時門外有一件黑色物事向著陸江南激射而至,總算陸江南眼明手快,推山化作挪移,輕巧地接著來襲的東西,

瞧真一點那黑色物事竟然是陸江南愛徒葉勳的人頭!正當陸江南驚愕間,除了聽到女兒的哭號外,他還聽到門外傳出一些‘叮叮叮’的輕微金鐵交擊之聲。

“不愧是陸江南手底下倒有兩下子。怎樣?喜歡我的禮物嗎?”但見一把冷冷的聲線伴隨著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從門內出現。此人一身長袍,一頭長可及胸前的長髮淹蓋了半邊面龐,只是其冷峻的臉上卻有著一對不協條的雙眼,一對瘋狂的眼!陸江南父女,袁文正三人也因這不名來客的出現驚擾了。不同的是袁文正知道那人是誰。

 

 

 

“中了軟骨散還有如此戰鬥力嗎?看來要我收拾這煩人的傢伙……武明、武德、文正斬草除根!給我殺了那小娃兒。”

一聲令下,黑袍人身後走出兩名大漢。這二人一身武官打扮,濃眉大眼,好不威武,正是武戈的其中兩名武衛。陸嫣紅聽罷黑袍人的命令從混亂中清醒過來,連忙看一看老父。陸江南眼神一息間瞄向後門,之後反客為主擋著袁文正和武明,武德。武明、武德二人也不怕陸江南的進攻,兩人同時伸拳硬碰陸江南兩掌,想不到身中軟骨毒的陸江南的沉山掌依然剛猛,輕易震退了武明兩衛,袁文正一人也不敢搶攻。他最怕陸江南突然不顧一切攻向自己。”嫣紅!快走!”

 

 

 

陸嫣紅一聽老父悲壯的命令,已知其心意,連忙頭也不回轉身便逃。袁文正見陸江南如此神威也不敢追趕,但是他不敢,不代表沒有人不敢!叮叮叮之聲又響起,黑袍人露出一直被蓋在斗縫下的右手,它竟然是一隻用鐵打造的鐵手,但見這‘手’五指打造如五柄長劍掛在上面,難怪會發出叮叮叮的輕微金鐵交擊之聲。

“陸江南,我來做你對手!”說罷黑袍人右手鐵爪一抹,五柄如劍的鐵指快如電閃向陸江南噬去!陸江南從未見過如此奇門兵器,一不留神胸口已經被劃了兩道爪痕!

 

 

“好快……他剛才出爪,我竟然不能完全捕捉他的出手!”陸江南在江湖打滾多年,雖然近年已少鮮有出手但若論修為,陸江南絕對是一派宗師之列,想不到黑袍人一出手已傷了他。

“文正,你們三人馬上追上那娃兒,死活也沒問題,這老傢伙交給我!”說罷黑袍人那滲著陸江南鮮血的鐵爪己向陸江南再展攻勢。

 



第一回︰紅變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羅,既含睇兮又喧笑,子慕予兮善窈窕。"這首詩取自戰國時代楚國大詩人屈原九歌中的山鬼,當中所提及的山鬼,既懂情又知言笑,幾本上可說和活生生的人沒大的分別。當然也有不少人懷疑這些山鬼是否存在,不過中國民間卻常有目擊山鬼出現的傳說。在楚地南方更有著種種有關“山鬼”的記載,時至今日依然有不少人相信山鬼的存在。那麼假若“山鬼”真的是和人同活於世,‘他們’會怎冷眼看這個人間呢?

 

 

 

明朝時楚地一帶水運利便,北望長江的地勢造就了不少商運事業。陸家正是其中一門因此獲利的家族陸家自元朝世祖忽必烈年間舉家南下湖北。憑藉先祖陸松柏的一身武藝及膽量,陸家以令人難以至信的速度打穩了在南方的根基。而且更創立了‘順風水運’,一直以來‘順風水運'不單在同業間得到不少支持,甚至綠林人仕也懾於其威不敢打其主意。因此陸家在南方的勢力發展極快,傳至現今第五代家主陸江南。陸江南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他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在他帶領下的順風水運從未試過失信於人。三年前一次順風水運的水師貪圖客人的貨物,私自帶著一部份貨物潛逃,陸江南親自出手將那水師捉回取回紅貨,且更免去這次客人的運費,自此無人懷疑順風水運的誠信。不單如此陸江南更是出名的善長,去年楚地爆發旱災,陸江南不單捐出二萬兩,甚至不收一錢為朝廷運送鎮災物品,故此楚地江湖人仕都稱陸江南為‘仁義公’。

 

 

 

一如往常,今天陸家的其中一個碼頭正人來人往地運送各地貨物,不同的是今天竟有稀客到訪--陸江南掌上明珠陸嫣紅。嫣紅素喜穿紫衣。這日她穿上由楚地第一字號錦繡軒的寬身長衣,戴上一條三十二顆珍珠的頸飾,左顧右盼地在這堆滿漢子的碼頭上穿插。看到這位如眼若星霜,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大小姐,大多碼頭上的苦力都暫時停下手上的工作對她行上一個注目禮。除了苦力阿狗,阿狗天生殘缺,有一目不能視物。早在阿狗出世不久,其父母便因旱災身亡。苦力工頭大哥阿山感其可憐便將阿狗帶回陸家碼頭養大,可能是至少殘疾加上碼頭上的苦力大多是粗人。阿狗很少和其他人說話,而且說話眼睛也從不看著人。這種自卑心態絕不會因陸嫣紅的到來有任何變改,相反二人年紀同樣是一十有八,天生的命運卻是差天共地。

 

 

 

人的命運仿佛早已注定,無論阿狗如何努力。恐怕也不會有一天可以趕上陸家的步伐,事實上中國社會大多人也是如此。辛勤一生,辛勞一生......陸嫣紅的眼睛在這些苦力面上一刻也不曾停留。她的眼睛不斷地轉動,終於她找到了!隨著陸嫣紅的視線,一個風度不凡的年輕美少年站在苦力們的正中。此子一身皮膚白哲,穿上一件青綠長衣。五官之間滲透著一股不該屬於這碼頭的書香之氣。他不是什麼苦力,正是此順風碼頭的管工--袁文正。

 

陸嫣紅一見找尋多時的人竟然活像看不見自己,心裡有氣連忙大喊道:袁文正!你這個瞎子!

袁文正回首一看方發現陸嫣紅在氣鼓鼓的看著自己,急忙放下手頭上的工作毫迎上了去。

“嫣紅,這裡不適合你來,環境差而且那麼多貨物,若果萬一有什麼閃失,你教我怎向老爺交代?”

 “你也懂關心人家嗎?人家不知找了你多久了。"說著陸嫣紅竟然面紅了起來。就算你再蠢,也看出他們二人關係非淺了。 

好了,好了。今天要趕送的貸多得很呀!你爹爹信得過文正,我又怎何以怠慢工作,令他老人家失望?”袁文正一面拿出手帕交給陸嫣紅,一面柔聲說道。

看到袁文正忙於工作中,也拿出手帕先為自己軾汗,陸嫣紅心裡當然是甜絲絲了。

其他的苦力仿若聽不到二人對話,甚至不去看陸、袁二人。原因無他這些工人們早聽袁文正哄陸 嫣紅的說話聽得滾瓜爛熟了,除了阿狗。

 

“他在說謊,他根本什麼也沒做過。”想不到一向不多說話的阿狗竟然會吐出這句話,而且有條有 理。一時間整個碼頭的人也呆住了,包括陸嫣紅和袁文正。

袁文正瞇著眼看著阿狗,心想這小子發了瘋不成?定一定神袁文正笑著對阿狗說道:“你,可否說多一次剛才所說的話?"說罷擺出一種氣定神閒的態度。他有信心這個髒小子只是一時‘膽大包天’作出引人注意的行為罷了,可惜的是阿狗並非袁文正所想。

你剛才在說謊,你根本整天在碼頭除了罵人什麼也沒做過。”語氣比第一次堅定,當然了那根本就是實情,不過他依然不敢看著別人說話。

 袁文正這次再難掩飾心中憤怒,眼神一變惡狠狠的看著阿狗。眾人知道阿狗闖了禍,苦力阿山。一個年約四十腰背卻早因經常擔負重物以出現駝背的漢子一把拉開阿狗,懇求道:

 “袁總管,這孩子不懂事兒胡亂說話,得罪總管是無心之失。袁總管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計較。”袁文正本欲教訓阿狗,但在陸嫣紅面前怎樣也要裝出個‘海量汪涵’的模樣,心念及此連忙道: “好吧,他始終年紀尚輕,給我作個道歉就此了事吧。”

 

四周的苦力也為阿狗鬆了一口氣,只是他們想像不到阿狗竟然異常倔強。一言不發,就此呆立了半晌。袁文正及阿山二人一時之間也因阿狗的行為不知所措,這時候一直在袁文正身邊的陸家大小姐忍不住了。

 

 

“文正!何必和這髒小子說道理?我回家叫爹爹趕走這小子就是了。不要理這些一身賤骨頭的傢伙,我們去那樹林捉兔子啦!”說著一手拉著袁文正便要離開這對她來說討厭之極的碼頭。

如果世間上真的有金童玉女的話,袁文正陸嫣紅這一對小情人足可匹配這一個形容詞。袁文正雖然白衣出身,但為人知書識禮,而且生得俊俏高大。比之陸嫣紅的美貌絕對不會有格格不入之感,相反二人仿若天上璧人,深有郎才女貌之風。樹林內鳥語花香,綺麗間這一對青年男女就在樹蔭下就地談心。陸嫣紅美麗可人的臉蛋倚在袁文正的大腿上。


 

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藍天白雲。心想這個男人的身體是如此的溫暖。比起爹爹陸江南常常要忙於打理生意,袁文正不單可以在自己悶透的時候感受一下有人伴隨的感覺,而且有時袁文正還會做很多事情抖得陸嫣紅芳心有如鹿撞。記得有一次袁文正為了取悅陸嫣紅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從山谷中採了數株在野外獨有的香蘭送予陸嫣紅。陸江南知道此事後大發雷霆,若不是陸嫣紅死命哀求,恐怕陸江南早收回袁文正的管工位置了。陸嫣紅思慮間,袁文正突然出奇不意就輕吻了她的面額。陸嫣紅一息間兩頰緋紅,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小壞蛋竟可如此大膽輕薄自己。正要開口好好教訓這個小淫賊之際,袁文正更進一步以雙手緊抱著自己從未有人接觸過的嬌軀並向自己狂吻過來。陸嫣紅正想推開他,但一聞其雄性軀體的濃郁男性味道,身子不由軟下來了。當然這對小情人沒有想到,遠處阿狗正在草叢內看著他們二人的翻雲覆雨。阿狗僅能夠看得見的右眼中正透出一陣復雜的光芒,那是痛恨的目光......

陸家莊佔地百畝,其莊園四周築起一層九尺圍牆,並有二三十名護園緊守莊園四邊。大門牌上書‘順風順水’,筆勁雖剛強,依然可見陸江南一心棄武從商的志向。而然大門前的一對石獅子本應擁有的威武之氣,卻因長年累月乏人問津而披上一層薄薄減殺了它們的英武之氣,彷彿在訴說對陸江南埋劍江湖的不忿。

陸家莊內書房內,三個在陸家莊裡最重要的人正在為一張小小的紅帖呆若木雞了半天。當中包括了第五代陸家主人陸江南。

 “陸老爺,這紅帖果真是陳公公的‘降殺令',若果真是的話...恐怕。”這人五短身材,生來就是一張鼠臉鼠目,但在不出眾的五官上,他的眼睛卻透出一種精明之氣。正是陸家總管,顏老三。

 “降不殺,不降殺。三天內,沒回應,滅一門。不是降殺令麼,而且更有陳勝祖那閹人的印鑑,絕對不會是有人假。

但聽這人聲若雄鐘,年齡不過四十出頭。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令人震懾的氣度,一身紫紅色長袍,襯托著他可及胸前的美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已知此人便是陸江南了。

 “陸老爺,陳勝祖這些年來四出召降不同民間豪強,如不順從便會換來滅門命運。老實說我們鬥不過朝廷的......”

顏老三所言並不是無道理的。年前在山西的行天鏢局就是收到降殺令不肯投降,結果一夜之間滿門五十六口盡被慘殺。

相傳行天鏢局的總鏢頭梅行天一手梅道十二劍在山西一帶罕有敵手,想不到最後他竟然連自保做不到。要知道能夠做得到一夜之間將滿門五十六口無聲無色的全數殺害。記著一點是行凶者人數必需要少,而且身手盡皆了得,方能做到乾淨俐落,無聲無色。當今天下有此人力物力的非當時得令的皇上身邊紅人陳勝祖莫屬。

想到行天鏢局的下場,陸江南心裡七上八下。難道真的要放棄家傳產業?讓自己變成陸家罪人。難道憑區區一個陸家又足夠和陳勝祖的朝廷勢力對抗?霍地陸江南心裡心中竟存在著一絲僥倖的心態。

尚有三天時間我可以考慮,不若借這三天時間找來一些朋友助拳。屈時我等只要擊敗陳勝祖的爪牙,在召降上可能可以爭取更多條件。“心念及此陸江南揮手向其首徒葉勳過來。葉勳年紀其實不輕,已經三十來歲了。但看他方面大耳,在細絲一般的眼睛下,表現出他那種誠懇的氣質。不難想像陸江南收他為徒的原因。葉勳本身其實是陸家莊的家僕,他在陸家莊工作差不多十多年。

陸江南感其為人誠實盡責,故此收他作首徒。一直以來陸江南對其也非常信任。這一次陸江南就對他下了一道命令,令他聯絡鐵虎門和三竹幫的掌門,幫主請求他們派出高手助拳。昔年陸江南對這兩幫曾經有過命交情,這次陸家有難,他們不會就手旁觀的。

“顏老三,你請三四位兄弟在城門前把風,若有任何風聲馬上回莊通報。”顏老三一聲領命,和葉勳就馬上走出書房準備了。二人離開後,陸江南輕輕把玩著自己長長的鬍子,心念一轉。腦內悠悠想著三天後的佈署......

一場雲雨過後,袁陸二人赤身露體的在森林內一個山洞中休息。袁文正輕輕推開陸嫣紅依附在自己胸前的臉蛋,徐徐地找起一件衣服蓋在身上向洞外走出去。走了不久,袁文正走近一棵樹。那棵樹並不是有著什麼特別,但袁文正能竟熟悉地從這棵樹的樹洞內取出一張紙條。袁文正小心翼翼地打開這張紙條,看著這張紙條袁文正口裡竟不自然透然一種陰惻惻的笑意。

 

 

 

 

 

 



猿前言 驚訝

猿,一個關於毛孩成長的故事。從幼時兩個生長在不同地方的毛孩受盡世人歧視,到十多年後依然堅強地生存著的真人真事,這種熱情的生命力深深吸引了我。同時嘗試結合中國古代流傳的神農架傳說,猜想會否古人錯將毛孩錯認是野人?這故事以武俠為骨幹,描繪現實中一些不平等及一些人在人類世界上的荒誕行為。 請大家多給意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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