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 12 月 9 日  星期六   晴天


第十六回 差異 滿足

第十六回  差異

眾生平等?世間上對此爭論從來無休無止。言而人有君臣,父子,男尊女卑。世間上何曾有過平等一事?今天在金石藥蘆山谷之下駐守了三十多名衛兵,其中甚至包括武戈兩名統領鄭武聲、郝武言。只是無論這三十名來自武戈的人有什麼武功上、性格上、身份上的不同。今天他們將會忽地變得平等,因為他們同時遇上了死神!

鄭武聲的大刀曾殺敵無數,助他完成過不少陳勝祖指派的任務,現在它孤獨地插在地上為死去的主人默哀。郝武言的絕學八方指也曾制不少強手敵人,只是今天它依然敵不過無情死神的襲擊,十隻鋒銳不下劍尖的手指被一道蠻力硬生扯斷。三十名廠兵死狀雖然不一,卻是一同倒在地上橫死了。

狄燕雲看著沾滿鮮血的兩手,心情出奇地平靜。他慢條斯理地撕下地上一名廠兵身上的衣服,慢慢地抹掉雙手的血漬。狄燕雲心裡想道﹕「不知臭小子能否成功救出金石呢?若然我一再出手,恐怕永遠也摸不清那小子的武功進境。我這就偷偷地隱藏著身形在暗處監視那小子,如有危險再出手也自不遲。」心念及此,狄燕雲在閃電解決所有阻礙後便飄然上藥蘆去了。

金石道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實上誰會相信有一頭形如猿猴的人會突然如天將降下來迎救危難中的自己?武戈的五名人馬為首雙目爍爍有神者正是武戈征討金石道人行動中的首領黃武志。黃武志和四名廠兵也被猿奇異的外表所吸引,而且他們清楚知道山下有鄭武聲一行人在把風。這奇怪的傢伙是如何可以突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黃武志知道來人絕不簡單,估量猿可能是武林異人,因此首先客氣道﹕「兄弟,在下黃武志。我們奉主子之命辦事,希望兄弟可以行過方便如何?

猿聽罷抓一抓頭,仿如聽不懂黃武志在說什麼,只對著黃武志問道﹕「你,不是,金石道人?」黃武志和其手下一聽心道猿竟然對他們的忠告視若無睹,既然眼前的傢伙敬酒不吃,就不需和他客氣了。黃武志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四名廠兵立時向猿發動攻勢。

這四名廠兵個個身手了得,是黃武志親自挑選的精英份子。剛才就曾和金石道人連番交手,幾次令金石道人受制當場。以這四人合作之力絕不會在武林高手之下。但見掌、指、刀、腿四種大相徑亭的攻勢向猿分從東南西北四面進攻。猿看著四種攻勢如滔天巨浪向自己迎頭罩下,出奇地沒有生出什麼奇怪的反應,難道他感覺不到危險?

金石道人知道這四人利害,眼看猿對猛招半點反應也沒有,立時忍不住喊道﹕「兄弟!小心來招。貧道正是金石道人。」猿一聽金石道人此言,雙眸立時閃向金石道人,幾近同時猿身形一動已如電閃一般移到金石道人身前,瞬間避過了四大廠兵的聯攻。

「爹,命我來救你。」猿無視黃武志一行人,只簡簡單單向金石道人道出他的前來的目的所在。的確,從來猿的目標也如一條直線,從不會彎彎曲曲。金石道人一聽之下,只感一陣疑團,眼前之人會是誰人的孩子?

 黃武志一行人早料猿有一身驚人的武功,想不到在五人尚未看清間,他竟然已閃到金石道人身前。單是這一手輕功已足以獨步武林,四名廠兵知道不能大意。四人抖足精神再度向猿進攻。這次四人決心一招將猿殺了,好再逼金石道人取走丹藥就完成了這倘任務。心中既有此決定,四人也再不保留,攻勢比前更添兇狠。猿看著四面八方的攻勢,這次不再選擇躲避,咆哮一聲兩手化成拳頭竟向著四方急速而來的攻勢硬碰。

猿的雙拳重若鐵槌,四人的掌、指、刀、腿竟在猿揮動的雙拳下流血、崩潰、折斷、破碎。四人的攻勢遭到嚴厲的反抗,身懷武功的他們瞬間被站在原地不動的猿雙拳轟退。使掌、指、腿的三人如遭重槌敲中,立時痛得倒在於地上。剩下的一人呆若木雞地看著手中折斷了的長刀,他怎能相信世上有人只用拳頭一雙就可以硬生轟碎刀鋒?

金石道人張大嘴巴不敢相信身前的猿竟然有如斯力量,相反黃武志卻展示出一種興奮的笑容。但見黃武志兩條鐵鑄般的手臂霍地暴現青筋,其手臂上的護腕也被勁力震得「叮叮」作響。猿看著黃武志正在不住提升功力,神情依舊淡然。事實上他自少已隨白猿在鬼哭林內和猛獸拚鬥了不知多少回,今時今日的猿隨學懂了除力量的運用外,亦明白到心定而後能勝的法則。故此縱然眼前敵人是如何強大,他的心亦不會受其所動。

「兄弟,你手底下功夫不錯。念在你對我下屬手下留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少管閒事,不要阻礙我們辦事。我們還可以交個朋友,否則別怪黃某出手了。」黃武志全身一經催谷,只見其四全身崩緊,一陣強烈的殺氣正從他雙拳傳來,但看他的氣勢已知他的武功比同行的武戈一眾強上幾倍!金石道人單看黃武志氣勢已知他功力之高不能少看,看來黃武志功力猶在陸江南、袁文正等之上。

在山谷下解決了武戈廠兵的狄燕雲這時也終於來到了,只見他躲藏在高處靜靜地觀察一切的發生,他亦早已決定要以這些人一試猿今時今日的力量。只是甫一看到黃武志的氣勢,狄燕雲也明白到這將會是猿的一大考驗。可是狄燕雲並不知道當日八歲,並無武功的猿已可殺敗一條曾獨力殺數十人的水神巨蟒,現在得狄燕雲親傳魔心血契之後他只會變得更強!

「你打不過我的。」猿冷冷地對黃武志說出了這回應。猿並非高傲自大或故弄玄虛,他的確認真認為黃武志根本勝不了他才會如此好言相勸。但黃武志聽在耳裡卻感到是一種挑釁!黃武志心頭一怒,大喝一聲箭步便向猿攻過去了。

只聽黃武志雙拳激氣一陣呼呼拳風,明顯可知其拳勁必然不弱。猿知道黃武志的力量比之前四人更強,一對獸目緊盯黃武志拳招的變化。彈指間,猿已輕易地避開黃武志的拳招。黃武志見一拳落空,連忙再使上新招,這次拳勁稍減,但拳速卻較之前快上兩倍,而且主攻角度刁鑽實在令人防不勝防。

遠處的狄燕雲認得黃武志的武功正是神拳幫的七海怒拳。此拳法剛勁有餘,但損耗內力極快。因此七海怒拳的攻勢必定要瞬間壓倒對手,否則真氣不繼下極有可能遭到對手的猛烈反攻。眼看黃武志變招後依然碰不到猿半根汗毛,狄燕雲笑了,心想﹕「臭小子從少在鬼哭林的樹上攀爬跳躍訓練出驚人的身法,單以身手甚至更勝於我。那使拳的小子拳招再快再猛恐怕亦只是途勞無功。」

果然一如狄燕雲所料,黃武志的七海怒拳根本轟不中猿,無論黃武志如何變招情形亦是一樣。黃武志清楚明白自身武功的弱點,自然越來越著急。無計可施下,黃武志竟出言挑釁道﹕「看你這傢伙像得如一頭猴子一般,和猴子一樣同樣是膽小如鼠只懂得東躲西避。有種就和我硬碰一記!」猿聽罷眼神一轉,剎那間雙目透現一陣血紅之光!

一息間,黃武志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感從猿身上發出。只見猿的爪而神速己確地扣住自己的右拳。黃武志欲加強功力掙脫竟亦不能!急亂間左拳重重轟向猿欲令他放手。猿咆哮一聲,狠勁一發,竟活生生扯掉黃武志的右臂!原來猿一直避招並不是不敢硬碰,而是要等黃武志的心亂。心一亂,猿才能一招制敵,完成狄燕雲指派的任務。

四名廠兵眼見頭領被打敗,知道任務必然已經要失敗。目下最重要還是保命要緊,一念至此四人立時拋下受傷的黃武志從藥蘆口沒命逃走。只是他們注定是難逃一死的了。忽地狄燕雲從高處一躍以下,兩手電閃般轟向四名廠兵的頸項,四人頸骨爆碎全無倖免。

「連自己受傷的首領也不理,活該要死。」狄燕雲不屑道。

金石道人但見多年故友重現眼前立時喜出望外,渾忘剛才還是險象環生。猿看著狄燕雲的到來,抓了抓頭道﹕「爹,解決了。」狄燕雲明白猿所指,向猿微微一笑表示他的加許。

「沒可…..能的。我練武廿年,竟然……瞬間便敗給一頭猴子?」黃武志按著傷口,再地上痛苦呻吟道。

狄燕雲俯視在地上掙扎的黃武志道﹕「說出什麼人在背後指使你的,我們放你一條生路如何?」一行人當然不知道背後指使這次行動的正是當朝第一大太監陳勝祖了。

「放屁!」說著黃武志鼓起餘力站起來,左拳一轟向狄燕雲作最後的反擊。狄燕雲脫口讚了一聲﹕「好漢子。」掌下沒停,後發先至重掌拍向黃武志天靈,終於將武戈一行人全部解決。

看著狄燕雲、猿這兩個傢伙的力量,金石道人不禁問自己﹕他們和自己一樣同樣是人嗎?

 

 




2006 年 12 月 5 日  星期二   晴天


猿人物簡介2

猿人物簡介2

怒軒轅﹕怒軒轅出身貧窮農家,自少受戰禍、天災、賦稅所欺壓。感悟到人人應該平等的他,忽地對中國幾千年來的帝王統治感到莫名憎惡。故此在故鄉舉起旗幟反抗明室。從此他易名怒軒轅,喻意對皇權統治的怒火。同名組織亦瞬間擴散向整個神州,以創立新天下為最終目標。怒軒轅本身知人善任,而且懷有一蓋世霸者氣道,他經常神出鬼沒地組織兵力推反帝制政權。

 

金石道人﹕狄燕雲好友。自少精研丹藥,最後因研究出缺丸引來陳勝祖的追殺。其人天性好玩樂,除了武學以外什麼也會感到興趣。對於身為道士的他來說「道人」身份不過是令他可順理成章研究蘭學的防身名號。將會隨著猿一行人來到武林考試。

 

莫言退﹕陳勝祖最忠心的門下四犬之一,乃陳勝祖一次從前線軍營中招攬回來的軍人。莫言退祖先因是和朱元璋作對的反元首領部下,因此世世代代皆淪為兵戶。其祖父、父親是前鋒士兵,早死於戰場。母親亦不過是一名連名字也沒有的軍妓。陳勝祖看穿莫言退求取自由的心態,容許莫言退每年擁有一個月做回自己的時間以換取他的絕對忠誠。其性格便如其名字一般絕不會向後退縮。

 

白星兒﹕可人外表卻透著一陣傲氣,年不過二十已成為江湖上名滿天下殺人組織轉生門的門主。她柔弱的外表往往令敵人對她的武功作出輕視,不過她卻從沒有一次失手。這次白星兒假扮考生,目的就是為完成殺陳勝祖的任務。

 

顧成貴﹕出身貧窮的他,父母對他寄予厚望,並將所有錢財令他可成為名門大派武當的弟子。由於本身沒有財巴結長輩,結果令他武功和同門有一段距離。但為了不負父母期望,顧成貴努力要求進。並透過報考武林考試令他人對他重新重視。顧成貴性格自卑經常因他出身貧窮感到氣餒。

 

段子瑜﹕外號無傷公子的段子瑜,在多次和敵人比武中亦從未受過傷因此得名。其家族乃統領兩廣武林的名門。年剛十九的他一副少年英傑的模樣,更被喻為是武林考試三全狀元的熱門人選。不過當遇到猿之後,段子瑜一直信奉的價值觀念不自覺動搖了。

 

寧冰﹕曾經和狄燕雲是一對戀人,最後因狄燕雲練就魔心血契而分開。年已四十的寧冰最後終身不嫁,並創立了素女門。出表依然美艷的寧冰經常對狄燕雲冷嘲熱諷,彷彿對狄燕雲的情意尚未斬斷。其手中寶劍名曰紅顏,乃一柄全身通紅的上好兵刃。

 

連顯月﹕來自河北武林望族連家的她不懂武功,但連顯月本身名聲卻遠遠在其家族之上。連顯月外貌有著世家大族的秀麗,同時亦相當聰明伶俐。可惜父親以連顯月是女兒身作理由禁絕她練武,令她只能學琴棋書畫。不過,連顯月卻暗自研究科學和機關的架構。年十五終得父親諒解,成功研製了一防敵機關。其後才能漸為江湖人所認知,武林考局更邀請她製作有關最後試題的機關。

 

 




2006 年 12 月 2 日  星期六   晴天


第十五回 故友

「這個成勇是我舊友的藥僮。當日我錯殺了全家上下,到最後僅餘我的一歲兒子一息尚存。我當時去找我的醫術高明的老朋友金石道人,希望他可以救回我的這個孩子。可惜金石幾經努力也失敗了。最後我拋下一家人的屍體給他,就說要往鬼哭林自盡去了。這十數年來他也一直無派人找我,可能他道我已經死了吧?」說起前塵往事狄燕雲又深深嘆一口氣。猿識字不多,聽了個一頭霧水,只見猿抓著自己的額頭在慢慢消化著狄燕雲說話的的含意。

  狄燕雲知道猿並不明白前因後果,所以就直接對猿道﹕「成勇死了,他死前全身重傷,是遭人毒手的。成勇努力掙扎到最後,原因是希望看到我依然在鬼哭林生存,好向我求救。」

  猿開始聽懂,便問道﹕「爹的朋友,危險?

  「對。成勇死前告訴我,我的故友金石道人遇上了危險。他抱著最後的希望來找我。有時不得不讚賞那老和尚,我沒有自盡彷彿就像是上天早已安排。也許就是老和尚說的緣吧。」狄燕雲說完,就看看猿是否明白自己的話。平常當猿聽不懂狄燕雲的說話的時候,猿會抓抓頭的。

  「我們,現在去,救人?」猿抓著頭竭力理解後道。

  本來狄燕雲知道情勢危急,但又怕剩下猿一個獨自留在林中。如今一切解釋清楚,狄燕雲低吟一聲,便已直接鑽到林中去了。猿知道狄燕雲心急如焚趕往救友,也不多言,身形一展就緊緊隨著狄燕雲的腳步去了。

  「爹。高興?」猿從後追上竟看到狄燕雲面上露出一陣微微的笑容,難道狄燕雲聽見故友遭難會高興不成?原來狄燕雲足足在鬼哭林隱居多年,今天終於有一個借口可以令他安心出去走一走。而且他亦希望猿可以看看鬼哭林外的世界,反正以他和猿的功力當今天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解決不了。因此狄燕雲可說從沒有擔心過救不了他的故友。

  以二人腳力不停趕路一日一夜下終於到達離金石道人藥蘆所在的的小山谷。遠處看到藥蘆正冒出陣陣黑煙,狄燕雲心知不妙正要一鼓作氣趕往藥蘆之際。幾十條人影突然擋住身前。只見為首二條穿著武官服飾的漢子英姿颯颯的站在最前,左面的人鬍子可及胸前,但看似不過三十來歲,手握一柄大刀。右面的一人蛇頭鼠臉,全身瘦長,並沒有用上任何兵器。二人身後站著數十名穿著著黑衣兵服的漢子,狄燕雲判斷出這些人應該是來自朝廷。

  長鬍子看著狄燕雲意欲闖山冷笑道﹕「我道那個小藥僮請什麼救兵,原來只是請了一個老頭和……哈哈哈!大家看,一隻猴子。」長鬍子以手指著猿和狄燕雲恥笑道。那些士兵看著狄燕雲和猿也同聲取笑二人起來。

  「老弟,早說該一刀了結那藥僮啦。弄得麻煩來了。」那蛇頭鼠臉的漢子尖聲道。接著這兩人又互相大笑了起來。只是狄燕雲和猿卻完全無視二人的說話和恥笑。

  只見狄燕雲指著冒煙的藥蘆道﹕「緣。給我去那裡救我的朋友金石道人。這裡交給我,我隨後趕來。」猿一聽也不需回話,人如炮彈已直捲上藥蘆。眾廠兵本欲阻止,但刀還未拔出來猿已在他們身前跳過!

  「臭猴子!接我鄭武聲一刀再說!」長鬍子大刀一揮正欲攔截猿的去路,但猿身法更快幾個起落已避開來刀再趕往藥蘆去了。

  「媽的!這猴兒逃得真快!」鄭武聲一招落空,口中不自禁罵出髒話來。

  「各位。抱歉。我時間不多,唯有對不起各位了。」狄燕雲目送猿後,一對電目掃過這群入侵者。現在猿走了,狄燕雲可以安心使上殺敵的魔心血契了!

  不消一刻猿已抵達藥蘆,只見以稻草建成的藥蘆正陷於紅紅烈火中。藥蘆外躺著幾條屍體,單看他們的衣著已可估計他們應該是金石道人的藥僮。猿無懼火焰踏進蘆內,甫一踏進藥蘆已見幾名黑衣衛兵和一巨漢正包圍著一名衣冠散亂的道人。看來他們都沒有留意到猿的到來。

  「金石。你孤掌難鳴了,你藥僮已被殺盡了。交出丹藥,性命可保。」那名巨漢沉猛道。但見此君身型雄壯,雙目爍爍有神,兩腕帶著兩個鐵鑄護腕。明顯此巨漢是一名硬手。

  金石道人精神一片散亂,但見他口中唸唸有詞,看來他因此劇變已被逼得崩潰了。猿遠遠看著抓了抓頭,接著大喝道﹕「誰,是,金石道人?」猿平時慣了在山林豪情疾呼,現在平常一叫也嚇得眾人大吃了一驚。眾人心裡同時想著這傢伙是如何可以來到這兒的?山下最少埋伏了數十名廠兵和高手呀!

  金石道人聽到猿充滿生命力的呼叫,心頭驟現希望。正欲看清這救兵是何方神聖之際……什麼?竟然是一頭穿著衣服的猴子?

 




2006 年 11 月 23 日  星期四   晴天


第十四回 父子

    第十四回    父子

  自見過萬根和尚以後,狄燕雲心裡不禁起了波瀾。但是和猿相處了兩個多月時間的他,漸漸對於猿若要和他一樣永遠留在鬼哭林會是一件相當可惜的事。觀乎猿天生敏捷的身手和神力,假若他有機會接觸武功,他極有可能可以創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相反錯過了現在他的年少時期,他將永遠在這荒蕪的山林終生過著仿如野人的生活。最後下場甚至變成和白猿王一樣,即使萬根和尚有言在先,他也決定堅持自己用人道的方法教導猿了!

 

  不得不佩服猿的聰明,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已經簡略明白人言,而且他更能以簡單的單字詞表達心中所想。如﹕「不」、「對」、「餓」等等。狄燕雲看著猿每天的成長就憶起死去的兒子。當年他為了揚名江湖對家人往往忽略了照顧,現在猿有如一個小孩子慢慢成人一樣的長大,更令他感慨不已,深覺對死去的家人實在欠了大多,這時他才醒覺自己已有多年沒有拜祭過家人了。

 

  在鬼哭林活了八年的猿,手掌因長期攀爬於樹上出現了輕微的變形。為了令猿日後可以使用工具靈活。因此狄燕雲將兩塊小木紮在猿兩手的掌心,初時猿當然是非常抗拒,但隨著狄燕雲軟硬兼拖,猿終於屈服。時光飛逝,狄燕雲、猿兩人在這鬼哭林內又活了六年。

 

  山林之外,隨著白猿王身死,已久久沒有聽過山鬼的鳴叫。不管是炎夏寒冬,村民也再沒有聽過山鬼之鳴。自從六年前小王爺一眾上山狩獵山鬼到現在,他們一個人也沒有活著走出林外,樹林亦變得沉寂。村民們相信山鬼已隨小王爺一戰被殺了。只是今夜,山林上卻又再度響起一把足以震撼山林的呼聲!村民們清楚認得那是山鬼的呼聲,而且雄壯的浪更勝從前!林內驚鳥齊飛,林外,村民顯得又驚又畏,始終他們當日未能阻止小王爺一眾上山,心裡每天也在害怕山鬼會下山復仇。

 

  「嗚…………!」連綿不斷的獸鳴標誌著鬼哭林內又生異變。但見一條小黃狗奮力地向林內一處前進,雖然犬人有別,但單看這小黃狗全身汗流浹背依然死命趕路,可見情況危急。同時一條快絕身影如旋風般從後趕上,左手一抱小黃犬繼續衝前。這條身影快疾如同一陣急風,令人完全看不清他的長相外貌,但隱若可見他是一位老者,這老者正隨著山鬼的鳴叫急促追趕著。

 

  「臭小子,也不等等我這老傢伙。一聽大黃狂吠就如箭般去了。究竟是什麼一回事?」老者心裡叫苦,以他身法之快竟追不上那「臭小子」?那「臭小子」是何許人也?瞧真一點,那老者竟然便是狄燕雲。他容貌雖比從前蒼老,但見其威武的氣勢卻依舊不減當年。

 

  走了三四十里,狄燕雲嗅到一陣濃烈血腥,知道已找對了地方。狄燕雲立時先壓抑他體內的魔心血契,這些年來他和猿快樂的家庭生活令他體內魔性驟減。現在的狄燕雲已能夠成功控制魔心血契引發的殘酷心性,但始終為保萬無一失他還是先運功止往隨血腥鼓動的內息。

 

  「轟!」又是一聲如雷重響,狄燕雲知道猿已碰上了敵人。他並不擔心猿生命安全,他只有興趣知道現在的猿究竟多強!觸目所見,狄燕雲的小犬阿黑正倒在地上嗚咽,一個身穿破爛農家衣服的巨大身軀正默默站在阿黑身旁。這個魁若為岸的背影滿佈黑棕色的獸毛,不問而知此人正是六年後的猿狄緣。單看他這壯實的背影及身體已絕不輸於白猿王當年的英姿。狄燕雲很快知道猿寸步不移阿黑的原因,因為猿正在和差不多百頭的野狼互相對峙!只見地上有兩頭被拳頭轟殺的野狼正伏屍猿腳底之下。可以想像狼群們在頭一場攻勢中失敗了,賠上了兩頭先鋒的性命。

 

  狄燕雲並沒有上前相助猿之意,因為他知道眼前是測試猿實力的上好機會。不知覺間狄燕雲又憶起這六年來教猿讀書寫字學武的趣事。猿這孩子雖說聰明,但始終錯過了學習語言的最佳時期,因此他雖聽懂人言,但只能作出簡單回答。對於一些語意較間接的詞彙卻始終掌握不到。猿在學字、學武上相反掌握更好。在猿習武之前,狄燕雲決定只將他練就魔心血契前的正派武學心法傳給猿。一來猿識字不多,而且他天性山林的獸狂難保不日他會錯投狄燕雲的舊路。奇怪的是,猿習練兩年正宗心法竟養不出半點內功來。

 

 狄燕雲暗叫奇怪,於是嘗試將少量的魔心血契授予猿學習,出乎意料地猿竟可在兩三天時間突破魔心血契第一周天的功力!原來猿雖然懂得字和人言,但正宗內功心法卻不能令猿明白當中含意。相反魔心血契心法講求養魔殺性卻配合猿在山林中的乖戾性情,故此很快便可掌握。更令狄燕雲吃驚的是,猿並沒有因魔心血契心法失去自控,相反更將其潛藏殺性慢慢平伏下來。緣於猿並沒有人心的復仇、濫殺惡念,他可以無從障礙的反控魔心血契內的魔性。另外猿更從往日在鬼哭林觀察各種猛獸的行動中自悟一套自然的撲擊技巧。即使狄燕雲硬教一些外家招式給他,第二天也會給他忘過乾乾淨淨。究竟猿有多少實力?這問題連狄燕雲也答不上。

  狼群恃著數目佔優漸漸按捺不住,只聽一聲響徹狼鳴。十數頭野狼分從四面八方向猿突襲過去。這些狼群自猿猴一族及水龍死後瞬速在林內崛起,甚至猛虎亦懼其三分。眼前區區一頭猿,牠們怎會放在眼內?只見一排排尖銳雪白的利牙向著阿黑和猿撲噬。可以想像猿和阿黑會在閃電間遭到分屍,但事實不然。

 

  猿右手舞動如盾,一股自生的勁力竟硬生將十來頭猛獸的撲擊震開。猿沒有停下,腳下一展。一步一步走向這百多頭狼身前,野狼一次不成,復再撲至。這次猿眼明手快一手緊抓其中一頭野狼的後腿,就向著那些衝來的狼群一掃。巨力帶動下,那頭被抓著的狼就如一根鐵棒,將衝來的狼群轟個肢離破碎。當然,這根「狼棒」也同樣地被碰撞得血肉橫飛。只是猿足下依然沒停,他的眼晴注視著一處---那頭身形最大的狼!

 

  狼王知道猿有心挑釁自己,但久經山林的牠如何不知道自己不是猿的對手,飛快地下了一個決定!可惜的是猿並不會容許。也許因為年少是狼群經常偷襲他的同伴,也許因為狼王咬傷了阿黑,但最大原因是猿要警告一眾狼群一件事。猿的可怕!猿使勁向著狼王的方向一擲,那頭本已半死不活的「狼棒」立時如炮彈直射向狼王。剎那間「啪嘞」一聲,兩頭狼撞在一塊,簡單地解決了狼王。

  猿冷漠地掃視群狼,狼狽一眾首領在不戰間已瞬速被幹掉,牠們還哪有信心再上前?狼膽怯的心出奇地一致,挾著尾巴轉眼就作鳥獸散。猿也不追趕,蹲下來檢查著阿黑的傷勢。

  「乾淨俐落,這招射人先射馬幹得不錯。」只見狄燕雲手抱小黃慢步走出,看來猿的表現他覺得甚為滿意。

 

  「爹。黑,很痛苦。」猿看著阿黑,忽地竟展現以往鬼哭林時從未見過的悲蒼,和剛才冷靜兇殘的猿簡直雲泥之別。

  狄燕雲輕輕拍著猿的肩膊道﹕「孩子,放心吧。阿黑只是折了一腿,可以治好的。」猿聽罷,面上崩緊的表情才放鬆下來。接著猿向小黃道﹕「救了。」小黃仿似明白猿的意思,掙脫狄燕雲便撲向猿以舌頭親切地親著猿。

  看著這遍光景,狄燕雲心裡沉思著。時候差不多了,猿應該見識一下林外的世界。

 




2006 年 11 月 17 日  星期五   晴天


猿 第十三回 猿緣

第十三回  猿緣

  六年前一個風雨的晚上,人跡罕見至的鬼哭林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無視林內有著毒蛇猛獸,甚至那傳說的山鬼這種種危機。他就如一頭野馬在林中瘋狂的奔馳,他雙手塗滿了鮮血,兩眼有著兩道深刻淚痕。同樣地,縱然淋漓大雨也沖洗不掉。他剛剛殺了自己一家上下十八口,上至父母,下至自已幾歲大的兒子,他親手將自己家庭弄至雞犬不留。但是這並非他自願去做,一切一切全因他膽敢涉獵一套不是常人可練的魔功魔心血契。

  魔心血契武功源於百年前一位正派的武林人士。當時這位武林人士的門派遭到邪派所消滅,全派上下包括他的未婚妻亦同樣死於敵人之手。僥倖存活的他明白到自身武功的不足,因此他在報仇之前於一神秘的地方苦思了三年武功。不知道這位武林人士天資奇高,還是他報復之心強得熾熱所致。在這短短三年間他竟然悟得一套魔功魔心血契。魔心血契是以正派玄門正宗的內功作基礎,再以那武林人士在親朋被殺下所悟的口訣混合以成。不過魔心血契有極大的遺害,它會在自己身上製造另一個自己,令到自己可以在毫無先兆下瞬間變成一個濫殺的魔頭。結果那武林人士終於成功報了大仇,但他卻旋即在報仇後自盡。因為他清楚知道魔心血契的遺害是不能避免的,故此他在大仇得報後為免遺禍人間,馬上了結了自己。只是縱然那武林人士身死,但他死前悟功的地方卻被人發現了。其中有一個天資聰穎的才俊更從那武林人士殘缺不存的記錄中重整了這套魔功。那才俊的名字叫做狄燕雲,亦即那個在鬼哭林內殺了自己全家上下的他!

  本來狄燕雲一心以魔心血契揚名江湖,最後他雖然成功,但卻因此生出了一個殘忍的心魔出來。每每當他看到血腥滿佈的場面,他就會變得再難自我。若非狄燕雲的娘子下廚時殺雞給他看到,他也絕對不會狂性大發下屠殺全家。他後悔,他痛恨,他無助。為了不再濫殺,為了令自己的內心變得好過,他選擇自盡於鬼哭林。正當狄燕雲一心求死之際,他聽到附近傳來一陣梵音。這鬼哭林內竟然尚有他人?狄燕雲雖一志求死,但也掩蓋不了自身的好奇,於是便向著梵音的方向慢慢步去。

  梵音在耳內漸次詳和,令一心求死的狄燕雲也感到一陣平靜。舉頭一看,只見除了斗大的雨點和四周的老樹哪有什麼人在頌經?但聽耳內的梵音聲浪不減反增,狄燕雲知道頌經之人必定在四周之內。心中暗下決定,他一定要找出頌經之人所在。只見狄燕雲內勁一提,引動體內的魔心血契真氣於兩掌。他瘋狂地轟向四周的老樹,誓要以破壞逼出頌經之人!魔心血契何等利害,在其功力推動之下狄燕雲破壞四周的巨樹根本毫不費力,傾刻間大好樹林被狄燕雲無情地摧毀。果然!狄燕雲此舉奏效了。一條長長的枯藤忽地夾著一股內勁纏住狄燕雲的左手,阻上他進一步的破壞。

  「施主。要老納現身容易,何必如此摧毀生靈?」只見一株老樹竟然出手阻止了狄燕雲,更懂得向狄燕雲說話。難道是什麼神怪不成?狄燕雲瞧真一點,老樹的樹洞內有一副人形的軀體。只見這人四周被枯藤所纏,而且面帶葉色,這人穿上一套破舊的僧袍,鬍子及膝,正盤坐在這樹內。驟眼看,實在不知他是人是樹。

  「老和尚。你在這裡裝什麼神?弄什麼鬼了?適才你隔物傳勁,我感到你內功連綿不斷。單以這等修為已絕不在少林掌門之下,何以躲在如此老樹,扮起隱士來?」狄燕雲半生競逐江湖,哪明白樹內人心中所想?

  「施主。我嗅到你一生鮮血的味道。你剛剛開殺孽了。」那和尚枯老的聲音道。

  老和尚的說話再一次提醒了狄燕雲,狄燕雲想起全家死在自己之手。一時間答不上話來,只感到自己身體不斷抖震。老和尚看到狄燕雲的變化續道﹕「施主的武功魔性甚重,一切殺孽恐怕全因於此!」狄燕雲當然知道魔心血契的遺害,一臉無助的他看著老和尚就要聽他有何建議。事實上老和尚單單看一眼已知道狄燕雲的底蘊,有方法可以幫助狄燕雲絕不出奇。

  「現在你一心求死嗎?施主?」老和尚問道。狄燕雲一聽立時低頭不語,事實上他家人全部死在自己手上,他的確是生無可戀。狄燕雲頓了一頓答老和尚道﹕「對!我本來就打算在這個鬼哭林了此殘生。對於一個殺了全家的人來說這是我最後可走之路。」老和尚對於狄燕雲承認自己殺盡了家人一事一點也不感到驚訝,相反平淡道﹕「施主來到這裡是一緣。雖然殺盡家人,但依然未因此失去常性是二緣。既然魔功令你瘋狂,人世令你殺戮。何不留在此間隱居避開這些?施主,你即使一死,家人亦不會因此復生。回歸自然,用餘生承擔自己的果吧。」

  就這樣狄燕雲聽了老和尚的提議留在鬼哭林,時至今日他已隱居六年了。今天狄燕雲決定帶著猿一同拜訪這一位朋友。不知這六年,老和尚過得怎樣?狄燕雲滿腹疑竇,希望老和尚可以幫他解除對猿心裡的疑問。究竟他是否應該養育猿成人?養育猿成人又是否老和尚口中所說的果呢?

  六年未進這裡,狄燕雲多了一份酸楚。這裡的一草一木令他想起當日他殺盡家人的罪。賢淑的妻子,尊敬的父母,牙牙學語的兒子。故地重遊,狄燕雲難掩眼淚,一行一行的淚痕正在不斷滋長。事實上六年的隱居生活他每天雖然生在林中遠離人間,但幾乎每次昨夢也憶起死去的家人。及至猿的到來,狄燕雲才多說一點話,添了一分活人之氣。猿看著狄燕雲兩行的淚水,心裡摸不著頭腦。難道是這傢伙生病了嗎?

  猿雖然說是和狄燕雲同行,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森林每一個細節。始終這是猿自小養成的習慣,對他來說林內始終是危機四伏的。他也不會尾隨著狄燕雲身後,因為猿在這林中打滾多年,隨白猿王橫行於鬼哭林,養成了一種超脫於人類的傲氣。故他只一直穿插在樹上,悄悄地隨著狄燕雲的方向走去。

  二人走了不久,來到老和尚的所在之處。狄燕雲看著六年前他親手破壞的林木,今天已經重新地生長過來。狄燕雲抬頭一看昔日老和尚所居之老樹被從前更見枯老,一股垂垂老矣的感覺不斷從這棵樹上發出,難道那老和尚已經歸天?猿從樹上看著狄燕雲在注視著這棵老樹,顯得有點摸不著頭腦,這老樹究竟有何驚人之處要狄燕雲在此駐足多時?忽地老樹發出一陣﹕「呼呼」的聲響。情形就如一個睡了很長時間的人醒來在打呵欠。

  「老和尚。你果然還在。咱們六年不見了。」聽到老樹傳來的聲音,狄燕雲心裡安了不少。猿更覺奇怪,狄燕雲難道有和樹木溝通的本事?即使是他自己也僅通數種獸語,這老頭可真不簡單。不多久,猿知道自己想錯了。因為那老樹作出了回答!

  「施主。多時不見。你活得不錯嗎?…….你又添殺孽了。」老和尚身上藤蔓滿身,一身皮膚更呈青綠,容貌卻未見蒼老。想不到他的神通竟可察覺到狄燕雲曾在不久前殺了人。狄燕雲也微微點頭以示意老和尚猜想得對,但聽老和尚沉重地嘆了一口氣,續道﹕「施主。這場殺孽令你的罪孽又重一分。哪又何必呢?不過也許一切是命數使然。這次來找老和尚施主該是有所為而為吧?

  狄燕雲聽罷乾笑幾聲道﹕「老和尚。當日我混江湖的時侯沒什麼人值得我真心尊敬,想不到現在歸隱了山林反而找著一個。其實這次來我是為了一個孩子的,老和尚先聽我將整件事握要道來。」接著狄燕雲便將自聽到山林有殺聲傳出到不能自控屠殺小王爺一眾的事說了,其後遇到了猿的情形也簡略地一一說明。老和尚縱然智慧非凡淡泊紅塵,但聽到猿的事情亦禁不住瞳孔張大留神傾聽著每一個細節。狄燕雲甫一說完,老和尚又再嘆了一口氣。

  「想不到,想不到。這塵世間竟尚有事情令老納平靜的內心起了漣漪。施主,這可是難得的奇緣呀。不知道老納有什麼可以幫忙?」老和尚明白到狄燕雲殺了小王爺一行人實則是阻止了一場猿猴的屠殺,一切既然命中注定,也就不再深責狄燕雲了。狄燕雲知道老和尚明白其苦衷,因此就像心中所有疑問向老和尚如實提出﹕「老和尚。我想知道這小孩子究竟是人是獸?」狄燕雲話未說完,猿已經爬上老和尚所在的老樹細心地看著這個奇怪的老頭兒了。

  「好孩子。老納的模樣很古怪吧。可以給我看過清楚你的模樣嗎?」接著老和尚親切地向猿微微一笑,出乎意料地猿竟然並不抗拒老和尚,甚至更再一次探頭去看清這老和尚身上的藤蔓,更大膽地嘗試觸摸老和尚的身體。狄燕雲一切看在眼裡,更感受到猿潛藏著的稚氣。

  「這小孩子和這棵樹,和施主,和老納也是一樣。我們也是這自然的一份子,既然他和你是有緣。他是人是獸又有什麼相干呢?」老和尚語重心長道。

  狄燕雲一聽又再沉默不語,的確猿這個特別的孩子是人是猿又有什麼相干?最少他懂得喊自己是爹,他又懂得知恩圖報。比諸發狂殺戮的自己不是更像個人?狄燕雲解開了心中的第一個疑問,便再問道﹕「老和尚。我想替這孩子起一個名字,你有沒有什麼好提議呢?

  「唔……六年前你若已死了,就碰不上、救不了這孩子,這是一緣。這孩子族群離散無家可歸,現在跟從你生活。此乃二緣。在魔心血契的殺性下令你停止殺戮的亦是這小孩子,此乃三緣。由此可見,你和這孩子有著深厚的緣份。單字一個緣就是最好不過了。」狄燕雲不住點頭,事實上他雖然不信佛教,但是老和尚之言不無道理。「緣」這個字的確是最適合形容猿在他身上的感覺。

  狄燕雲本欲再問老和尚是否應該將猿以養育人類孩子的方法照顧,不過他始終不希望在老和尚之前表現得太過無知,每事也好像必需問老和尚的意見,為了尊嚴狄燕雲決定離開此間,因此將心裡的疑問硬塞回嘴內。只是老和尚豈會猜不透狄燕雲的想法?

  「施主。這孩子無論你對他作出什麼教導,他將來也會回歸自然的,一切恐怕只會是白忙。而且你體內的魔功有惡化的情況,目下施主需要的是靜養。那孩子的事情你無需太執意費神。」老和尚嘶啞地道。

  狄燕雲也知道這和尚有著不簡單的智慧,但想不到竟給老和尚一語道破心中所想。只是他依然裝作滿不在乎,冷笑一聲就此轉身離開。猿看著狄燕雲快步地離開,也不糾纏於老和尚有趣的模樣,振臂一呼便一躍至另一樹上。老和尚看著狄燕雲不聽自己的苦心勸告,又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2006 年 11 月 10 日  星期五   晴天


猿 十二回  新.活

第十二回    .

失去一切的感覺明顯不好過,猿甫降生於世上便無父無母。有的只有一個教導牠如何在猛獸臨立的森林下生存下去的白猿。可惜的是猿的依靠已經死去了,猿唯一剩下的可能只有猿猴一族,以及一個牠不知道是牠父親的袁文正。猿跑回山林,第一時間便向著猿洞走去。始終在狄燕雲家中牠看到、碰到、嘗到太多奇異的物事。這些衝擊令猿感受到一層深切的不安。故此牠務要找回同伴!一些根本不是牠同類的同伴。狄燕雲緊隨在後,著地之處,處處無聲,即使猿生於山林感應異常亦察看不到有人尾隨在自己身後,可見狄燕雲的輕功修為絕對不弱。

猿憑記憶和氣味四出找尋猿洞,終於牠回到了小王爺一行人大戰白猿王之處。四周的屍體已經開發發脹發臭,有些較不幸的屍體被野狼噬光。就以小王爺的屍體來說,他一身被華衣包裹著的身體肚子被咬穿了,腸子五內盡被喫光,甚至右眼眼珠亦告不翼而飛,相信早被貪心的野獸當點心喫了。有些較「幸運」的屍體已出現了蛆虫,有些四肢不存。不過無論生前命運活得如何,死後就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縱然是遭到什麼「待遇」又有何分別呢?猿明白造一點,因此牠沒有因這些屍體的慘狀留下一絲的情感。相反尾隨在後的狄燕雲只感到一陣內疚,始終他們的死是因狄燕雲沒有好好控制魔心血契所致。當然狄燕雲不知道若非他當日好奇闖山,魔性失控下的屠殺反而救了猿的一命。

牠曾經在鬼哭林內外被敬畏,死後的牠身上奇蹟地沒有被噬咬過的痕跡,身上也未有生出蛆虫。一副威風的容顏依然安好的得到保存,牠當然便是白猿了。牠的身旁更放滿了大小不一的鮮花及有幾條已死了的獵犬。猿認得這幾條獵犬早在白猿出現突襲小王爺的時侯已經被嚇得四散,何以竟會死在白猿王的四周?狄燕雲遠遠看到這些獵犬的致命之處乃上顎被硬生撕開或頸項被折斷,看來並不是死於殺性一起的自己手上。相比起留意獵犬們死因的狄燕雲,猿卻將所有精神放在白猿的屍體上。始終白猿和猿雖然不是血濃於水,但是猿對於白猿的情感早已超越野獸所能認知的範疇,故此看著白猿的屍體,猿竟然有將白猿的屍體收起來的衝動。牠實在不忍白猿屍體被吃了,又或是暴屍於荒野之外。

 

猿不像人一樣懼怕死去的屍體,相反猿更無視一切,包括自己未痊癒的傷勢抱起白猿的屍身一步一步的走向猿洞的方向。在猿身後的狄燕雲感到一陣愕然,他實在不明白猿現在的所作所為是根據什麼來判斷。事實上以野獸的原則是沒有想過對死物投放感情的,那麼猿心裡究竟想著什麼呢?牠不忍白猿暴屍荒野莫非就表示著牠雖然生存在鬼哭林多年,但卻潛伏著人的情感?不容狄燕雲去多想,猿的腳步忽地加快了,為了進一步了解猿,狄燕雲決定再觀察多一會兒再說。

眼前所見,是一個奇怪的山洞。山洞上形形式式佈滿了日積月累的鐘乳石,以狄燕雲的認知知道這裡正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鐘乳石洞!鐘乳石洞除了形狀奇特之外,更有著冬暖夏涼的奇異效能,而且更有洞水處處。可以想像白猿當日建立猿猴一族於此的決定是頗聰明的。可是餘今縱然猿極目四看也發現不了半頭族群的蹤影,猿心裡明白猿猴一族因白猿之死生怕敵人再次入侵,故此已不留半點氣味地全族遷徙了。猿沒有因族群的離去感到悲楚,相反更明白這是最有效保護族群的方法。猿徐徐地看著那安放陸嫣紅遺骨的光滑岩台,雖然受傷且手抱白猿王沉重的屍體,牠仍然死命要跳上這岩台之上。狄燕雲從後一看不禁大吃一驚,他清楚知道猿的傷勢之重,加上現在的牠手抱重若巨熊的白猿屍體。牠是絕對跳不上如此高度的!但這次狄燕雲算錯了。猿雖然筋疲力盡,雖然傷口已破裂,雖然體力未復。但!牠知道自己必需要跳上這高台,因此猿不管落地時會跌破頭皮,也不管因自己現時跳躍力不足令自已的左足碰到岩石擦傷,牠也盲目地要跳上這岩壁之上!

狄燕雲看到猿死命要跳上滑岩台令自己全身也受創的行為感到大惑不解,不過他再用神一看。赫然發現那岩台之上竟有一副骸骨,遠處雖然看不甚清楚。但狄燕雲知道那骸骨屬於人的。究竟這骸骨何以會放在此處?相信窮狄燕雲一生智慧也不會知道那骸骨的主人名字叫陸嫣紅,正正就是猿的母親了。猿踏著蹣跚的腳步,一步一步將白猿的屍體放在陸嫣紅的骸骨身旁。接著猿再一次因力竭倒下了。白猿生前曾經侵犯過陸嫣紅,及至後來陸嫣紅懷孕之後一直如守護神般守在她的生旁。其後陸嫣紅於死前曾經幻想如果白猿是人,也許他們會早就此永遠在一起了,不致死前亦掛念著一個負心漢。餘今兩條不同的屍體終於緊緊地扣在一起,假若世間真有輪迴之說,不知會否讓他們在下一世得以如願?

 

即使狄燕雲不清楚前因後果,但看著猿力竭倒下的模樣。他感受到一陣莫名的悲楚。狄燕雲輕身一蹤,跳上了那光滑的岩台。狄燕雲留意到白猿王身上的千瘡百孔來自獵人如潮水一般的無情攻擊,他漸次明白當日魔性驟起屠殺的一眾人相信曾經和這頭白猿發生一場激烈的戰鬥。他又留意到那骸骨腳下擺放著無數已經枯萎的花兒,難道這一切一切也是猿在這山林內在無人影響下,天性自發令牠幹著和人拜祭先人同樣的事情?而那些放在白猿王屍首旁的花就是牠們的同類仿傚猿的行為所致?狄燕雲看著力竭筋疲倒下的猿,心內產生一股誓要養育牠成人的衝動……

在這塌下猿已經醒過了三次,不過這次的情形有點不同。一雙溫暖的眼睛正在等待著牠的醒來,猿猴在這雙眼晴洋溢的暖流下出奇地再沒有第一次醒來的激烈獸性,相反牠對那雙眼睛的主人報以一個眼神接觸。

當然,這雙眼的主人正是待在塌前已足有十二個時辰的狄燕雲了。猿看著狄燕雲的眼神少了一陣獸意,相反更有著一種無助。想深一層,猿雖然曾經殺敗過水龍,猛虎,甚至是人。但猿其實以人的角度來算依然是一個只得八歲的小孩!在白猿身死,族群又離牠而去的情況下。牠實在變得無家可歸,焦急無助之情反映於眼簾上是絕對自然不過的事情。狄燕雲明白猿刻下最要緊的自然是填飽肚子了,故此他早已預備好烤兔肉了。猿清楚記得烤兔肉的香氣和可口,牠也不客氣。從床上一躍就搶過烤兔肉放在嘴邊了。狄燕雲看在眼內,只感到一陣久違的家庭溫暖又再一次在自己身上燃起了。他的餘生也會為這小孩子重新走回人的路努力!不覺間,猿的命運又漸漸從「牠」回到「他」了。

溝通。相信是狄燕雲和猿在生活上最大的阻礙。源於猿自少不懂人言,狄燕雲亦當然不懂獸語。所以一人一猿常常因生活的細節以產生磨擦,不過猿天生確是聰明,在這一個月以來經過狄燕雲極其艱苦的努力猿終於懂得喊第一句人言﹕「爹。」雖然猿攪不懂爹是什麼意思,但聽到這個字詞的狄燕雲則手舞足蹈了半天,猿清楚記得那天牠的晚餐是兩隻燒兔子和生果,足足比平日更豐富了兩倍!

又有一天,狄燕雲朝早醒來,發現了猿竟然不見了。心急如焚下四出找尋,更一道以為猿已因回傷勢痊癒而回歸山林。最後猿從林中鑽出來,背著一頭死鹿的他,原來這天想嘗嘗烤鹿子,所以早上醒來就到鬼哭林狩獵了。狄燕雲心裡固然舒了一口氣,但想起自己在林中不斷喊著﹕「小伙子!」「忘恩負義的臭傢伙!」等等才驚覺猿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所以他決定帶猿去探訪這鬼哭林之內另一個隱居的朋友萬根和尚。

 

 




2006 年 11 月 4 日  星期六   晴天


猿 第十一回 人、猿

第十一回    人、猿

曾幾何時,袁文正深信練成推山手的自己在世上已經再無所懼,甚至幻想他可以穩佔武林一席位。即使他功力尚未及武當、少林這些大派的高手,但他依然認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為武林高手之列,假以時日甚至可擁有自己的霸業。只是在他順利轟殺白猿破除舊日夢魘之際,卻出現了他完全想像不到的事。他碰上了惡魔!一個比白猿可怕百倍的惡魔!每當他一想起這頭惡魔,他立時從心底感受到一股無比的寒意,就像告訴袁文正根本不知天高地厚。一切一切從一個老頭的一句說話開始﹕「對不起了。這裡的各位永遠也離不開這鬼哭林了。永遠!

 

回想起那樵夫甫一說完這句話後,他的雙眼發出一陣紅芒,身形立時幻化如鬼影一般衝向小王爺一眾人。士兵們護主有責,奮力擋住那樵夫,可惜換來的是遭一對無情的手將自身肢體硬生撕裂的對待! 樵夫執起撕開了的士兵殘肢,舞動著揮向眾人。在其邪惡的力量下他就如揮舞著兩根銅棍向著毫無反抗的一眾人狂掃。不消一刻護在小王爺身前的士兵已盡被屠殺。袁文正清楚感到那樵夫的可怕實力,他選擇一走了之,拋下小王爺及一眾殘餘的士兵。隨著袁文正沒命奔逃中,他不斷聽到慘叫,碎裂,血肉橫飛的聲音。先是費昌,再來是小王爺,再緊隨著是一眾殘餘士兵的慘嚎。最後是有人急速向自己逼近的破風聲!袁文正清楚知道其他人竟剎那間被全數屠宰了。現在屠夫最終的目標就只有是自己!

正當破風聲正急速向袁文正逼近的時侯,地上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猿終於再度醒來了。不過牠始終身中箭傷,一時間感到全身乏力。不過牠卻清楚知道白猿已經死了,牠因保護一眾猿猴戰死了。猿奇怪自己心中何以會自生一種奇怪的鬱悶感覺,那種憂傷的情感更支持著牠奮力地站起來!竟就此巧合地擋在著了魔似的樵夫狄燕雲之前!也許命中註定袁文正一生人也受陸嫣紅的護蔭,在這當兒本來瘋狂殺了數十人的狄燕雲奇蹟地沒有傷害猿,相反更發了呆似的定晴的看著猿。袁文正也不理其他人的生活,連跑帶奔的沒命逃跑渾然不知自己的兒子就在身後。

 

狄燕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眼前這傢伙外貌像獸,但牠悲傷的眼神根本屬於人!那一雙絕望痛苦的眼神隨著一陣抽搐消失。猿,又再昏倒了。狄燕雲呆呆地看著自己不斷震抖的雙手,看到的只有一片血紅,肯定那就是尚有著餘溫的鮮血!他體內的魔心血契又再一次發作了。奇怪的是今天令他停止殺戮的不是因他已將所有人完全殺光,而是因剛才在他眼前出現的猿和牠那一雙眼眸帶出的傷感。狄燕雲低頭地看著牠,顯出一陣不敢相信的神情。心裡不其然問自己一個問題﹕「這傢伙究竟是人是獸?而我又究竟是人是獸?

一陣漆黑盤踞在牠的腦海,漸漸黑壓壓的空氣化成一陣灰白;灰白聚而不散,卻又突如奇來被一陣紅點所佔據。那些紅點代表著血!猿終於醒來,這是牠有生以來第一次做夢。也是牠第一次感到一陣的驚慌,萬分的無助。觸目所見四周皆是奇異的東西﹕有一隻隻以木製成擁有四隻腳的怪物、一塊塊奇異的中空石頭和四周以竹組成的「山洞」。猿睡在一片軟綿綿的東西上,這些東西在猿記憶中從未出現過,那是什麼東西?猿不安地四周嗅索,也找不出這些東西的頭緒來。牠環目四顧,顯現出一種無助。接著猿聽到一陣吠聲,牠記得是那些殺害白猿的敵人帶來的東西的叫聲。之後這「洞」外傳來一陣聲音﹕「好傢伙!身體如此壯健。竟這麼快就醒來?

猿凝神戒備,一條人影走進來,他正是狄燕雲。他將猿抱回家中,並且替猿包紮好傷口。狄燕雲更乘猿昏迷期間檢查猿的身體,他發現猿的手腳像人多於像猿。只是猿在林間生活八年,牠的手掌腳掌因便於攀爬所以出現了一些變形。但猿年紀還輕,可以用醫術嬌正手型腳型。不過牠的成長過程狄燕雲就不能推敲了,可以肯定的是猿是一個人!最少除了滿身毛髮和較大的體型外「牠」根本和常人無異。心念及此,狄燕雲竟對猿此子生出一套異想天開的想法教導牠做一個人!

 

猿甫一看見狄燕雲,立時毛髮直豎,擺出一個戰鬥的架勢。狄燕雲也不在意,步履半步未停已向猿不斷走近。猿清楚知道眼前的「動物」同類殺了白猿,因此燃起了一陣莫名的殺性!猿向著狄燕雲一撲就要用兩爪將狄燕雲摲開,但猿尚未發勁便感到身上傳來一陣痛楚。瞧真一點,猿材發現身上創口被神奇地包裹著。猿稍一發勁已觸及傷口,令牠痛切心肺。同時猿感受到眼前的人散發著一種比水龍,比白猿更可怕百倍的殺氣,令猿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小傢伙,看你如斯激動,只怕會影響到傷口康復。沒辦法了。」狄燕雲說罷。身法一展,閃電間欺到猿身後,左掌向其後頸一劈!!猿中此一記重擊,又昏倒過去了。當然狄燕雲早已計算好力度,絕不會因力度過猛傷到猿的。

就這樣過了一天,晨光初照屋內,滲透窗外的陽光灑在猿的臉上令牠驚醒了。猿甫一醒來聞到陣陣香味。想來牠一生中也從未嗅過如此味道,這究竟是什麼香味呢?猿從軟軟的東西上跳下來,緊隨著這濃烈的香味不斷向前探索,牠走出了這個「山洞」外去了。屋外,狄燕雲原來正在以柴火烤兔子,一切的香味就是由這烤兔子而來。想來猿已昏迷了好一段日子,這些日子牠也未進食過,現在聞到這濃郁的香味猿的肚子立時發出﹕「嗚嗚」聲響。狄燕雲當然發現猿的接近,立時將烤兔子從木叉上取下來,狄燕雲右手抓起烤兔子拋向猿。

「小伙子。餓了便給我吃了它吧。」猿身手敏捷,輕易已將烤兔子手到拿來。猿一時猶疑,牠憶起猿猴一族的禮儀,其一就是將食物拋向給自己的族群表示對對方的尊敬。猿從狄燕雲手中接過烤兔子,也不多想狄燕雲對自己是不是尊敬,肚餓難擋的牠馬上就將烤兔子放在嘴裡大塊朵頤。狄燕雲看著猿的食相,竟不自覺豪快地笑了起來﹕「看來你的食相要好好改善一下了。」猿素來在鬼哭林皆是吃生肉,何曾有吃過烤兔子?一吃之下發現味道異常可口睜開眼睛看著狄燕雲,眼神就像在說﹕「那是什麼東西來,味道竟如此美味?」狄燕雲當然不明猿的意思,但猿見狄燕雲沒對牠的疑問作出反憑,以為狄燕雲在莫視自己的存在!念及此處,猿內心復又感到一陣憤怒,似又要向狄燕雲攻擊了。

 

狄燕雲警覺性何其高明,一息間已感到猿反覆的變化。狄燕雲看著猿逐漸崩緊的身體,為免影響到猿的傷口,狄燕雲在心內閃電間下了決定。「對不起了。小伙子!」狄燕雲身形復再展開,如鬼魅的身法在猿尚未察覺間已掩到其身後。重掌一轟,又已擊中猿的後頸,猿又再被擊昏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猿又再醒來。這次牠學乖了,知道自己絕不是狄燕雲的對手,因此牠決定--逃了!猿輕輕一躍跳出窗外,慌不擇路就如一陣疾風般捲進樹林。狄燕雲養的兩頭小犬聽到怪聲,知道猿逃走了,就不斷在狂吠通知主人。但是這兩頭小狗未免太小看牠們的主人了。狄燕雲早已察覺猿要逃走,不過他先不撞破,待猿走遠才緊隨其後。一來狄燕雲可更了解猿之前的生活,二來他自己隱居在鬼哭林六年間早已經是悶得發慌。難得猿這小子如此有趣,就先看看猿是否有著和牠同類的家人也不錯。心念及此,狄燕雲就展起輕功就隨猿的身影一同隱沒於林中去了。

 




2006 年 10 月 28 日  星期六   晴天


猿 第十回 樵夫

第十回  樵夫

  晉朝時陶淵明放棄官位,隱居山林。後世對他這種「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高節作出相當高的評價。不過想深一層,一個真心對人世死心的人又怎會寫出詠荊軻一首如此表達抗暴思想的田園詩?只是雖然陶潛做不到全心投入山林之舉,但不代表其他人做不到。他花了早早一年時間在古樹臨立的神農架內開墾自己的田園,更六年間一步不離鬼哭林。一切一切全因他害怕再對這塵世做成傷害。今天他帶了斧頭,正要深入林內劈柴砍樹採果之際,他聽到一陣殺伐之聲。這六年來,他倒未嘗聽過鬼哭林內有如此鬧聲。好奇之下便趕去看看。這個隱居鬼哭林的人年已半百,他曾經有過一個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的名字狄燕雲。

 

  另一邊廂,傳說中的山鬼白猿和袁文正各中對方重招。小王爺門下眼見白猿受創立時拉開長弓就向白猿狂放亂箭。總算白猿在受創後依然身手未見衰弱,在半空一個翻身避過一陣箭雨。小王爺生怕白猿乘機逃走,連忙下令道﹕「山鬼已經受創於文先生神功之下。大家用獸叉,刀子將這傢伙砍成肉醬!」命令既下,一眾士兵連忙換過近戰兵器就向著白猿招呼過去。這時的袁文正也不急於上前,就在當地馬上暗運陸家內功心法倒海訣回氣。他清楚知道白猿絕不會輕易死於他人手上,先作好調息在最佳的時間出手再重創白猿,那才是對這怪物的必殺之法。

 

  何以當年的小白臉袁文正八年間竟練就了一身好武功?原來在八年前,袁文正與其同伴武明,武德一行人在鬼哭林對陸嫣紅施暴。其後武明,武德亦死於白猿之手。僥倖尚存的袁文正自此性情大變,每到晚上亦會想起白猿殘殺其同伴的景象。因此他決定不再回文劍武戈,反而將早已從陸家暗自抄錄的陸家武功練起來。六年後,袁文正武功大成,決意斬除昔日痛苦的心結,但他對隻身擊敗白猿依然信心不足。故他以文先生的化名投向好狩獵奇珍異獸的小王爺們下,借助他的人力物力解決白猿!但是他當然不知道,他的兒子竟然會同時地出現自己眼前。

 

  正當白猿揮動兩手就要以其一身暴力攻破一眾小王爺門下之際。一聲響若雷鳴的爆響忽地從小王爺手中火槍發出。白猿還來不及反應,左足已被火槍轟中!立時間炸得皮開肉綻!

  「顏老三這傢伙果然送一份好禮給我。這火槍果然威力驚人!」小王爺得意地道。的確眾人從未見過火槍威力,今日只見小王爺在剎那間火槍一轟已將白猿轟至倒下,無不暗自心驚。不過同時間亦帶來了好機會,一眾士兵一湧而上。只是白猿還有一個和牠同樣擁有可怕獸性和暴力的兒子!猿一掌轟殺列道成後,本想衝前再攻向偷襲白猿的袁文正。但驚見白猿遭眾人圍攻,慌忙間抽起列道成的獸叉就向著眾士兵狂擲而去。獸叉蘊含著猿的殺敵獸性和天生神力,一擲之勢勁若奔雷。士兵們冷不防就被這獸叉狠狠刺穿了身體,這獸叉衝勢未止,竟然一連穿透三人身體方才停下!單單是這一擲之力已經足夠令小王爺部下一眾明白到猿的利害。

 

  小王爺一眼見又有部下折於這頭人不人猿不猿的傢伙上,心中有氣便要以手中火槍向猿射擊。但是小王爺驚訝地發現那支火槍原來因自己剛才一時情急之下放多了火藥粉,經剛才一轟火槍槍管已經被炸開,就這樣報銷了。

  「混帳的東西就這一用就破了,顏老三這傢伙真不管用!」小王爺氣憤的摔開那已破損了的火槍道。

  「小王爺,既然槍不管用,不知費某的弓又如何呢?」只見費昌拉起長弓指向猿大喊道﹕「你這畜牲!竟然殺了列兄弟!我和他雖然交情非深,但絕不容你就這樣平白殺了他。今天就讓你這畜牲嘗嘗我的絕招飲林三箭!

  飲林工箭乃費昌的獨門絕學,意指在三箭之下必然飲盡林中所有猛獸的血。本來費昌想早早使出解決白猿,但中途遭猿所阻止。如今為報友之仇,費昌決定孤注一擲!猿雙眼緊緊的盯著費昌,只待其箭勢一出,就馬上避開再向費昌進襲。

  正當這一人一猿在互相對峙之勢,林中忽然響起一陣猿猴叫喊之聲。但見三四十頭猿猴一族從林中探頭出來凝視著眾人。原來這些猿猴一族聞到一陣白猿王鮮血的味道,在擔心和好奇之下一同趕來觀看發生什麼事情。有些情急之下抱起剛出生的小猿猴就趕來這裡看白猿王的景況。小王爺一見猿猴空群而出,以為猿猴趕來助白猿王脫身。不尢分說就向眾士兵下領道﹕「這些山鬼的部下要來救那畜牲,快快將牠們殺過乾淨!」士兵們懾於猿的神威也樂於不與猿對抗。一眾士兵執起兵刃就向著一群沒有反抗能力的猿猴一族攻去。

  猿猴們從沒見過人類,尚未弄清楚這些人類想幹什麼,因此全部以好奇的眼睛看著這群手執兵器的人,渾不知他們全是索命的死神!不過牠們不知道並不表示牠不知道!但見受傷了的白猿不理自身所受的傷,以其快絕的跳躍力輕輕一跳擋於眾士兵之前,一時間儼如守護神般保護著一眾猿猴。這時眾士兵已經知道白猿身受重傷,心中念及小王爺「黃金千兩,可進官門」的承諾。也不多管白猿如何兇悍,獸叉刀槍就爭相地向白猿招呼過去。

  這時候的白猿也不能作出閃避,牠明白到牠一避過攻擊,這些武器就會要了牠族群的命!因此牠決定死命抵抗到最後!但聽白猿發出一聲震撼人心的怒吼,兩爪掄開

就衝向對準自己要害的數十柄兵器!刀不會留情,獸叉亦不會收歛它的鋒芒。這些傷害性的東西瘋狂地對白猿身體進行種種的破壞。白猿並不示弱,兩爪揮動為首幾多士兵立時被牠的神力轟斷頭頸就此死去。

  眼見白猿遇險,猿心神一分正要趕往援救。冷不防,費昌的箭已狠狠的射中了自己的左肩!

  這時猿猴終於明白到這些人類是危險的,馬上從白猿身後獸散。在白猿身上出現了無數血洞,一息間白猿兩爪已擊殺了十數人。但是剩下的士兵不但沒有因死去的同伴悲傷,相反更慶幸自己多了一分「黃金千兩,可進官門」的機會。因此攻勢變得更強,更狠,更絕。誓要將這頭畜牲亂刀砍殺!突然,一陣狂風從士兵們身後吹來。只見回氣了的袁文正箭步上前,運起推山手之翻山倒海攻向白猿。

  但見這招翻山倒海掌勢連綿不斷,其攻勢仿如一座攻城衝車就此向白猿身上轟過去。莫說白猿縱是神元氣足亦難避此招,更何況牠已接近死亡邊緣?「拍!」的一聲,白猿應聲中掌,胸骨亦被硬生轟碎!一個縱橫鬼哭林的山鬼終於倒下了。猿驚見白猿倒下,全然不顧後果地再度撲向袁文正。只是牠因此亦背門大露,後背再中費昌一箭!

  「哈哈哈!畜牲!你這畜牲最後還不是死在我袁文正手上?」袁文正心結一解只感到一陣無可比擬的快意。腿向著倒下的白猿再一踢,白猿的屍體立時被他這一踢之力踢得在地上轉動了數回。

  猿自出娘胎以來從沒試過為死去的屍體悲傷過,但隨著自己中箭倒地眼睜睜看著袁文正不斷在折辱著白猿的屍體。牠心中竟然燃起一陣作為猿猴從沒有過的怒火。可惜的是猿身中兩箭,身體漸已支持不住,猿昏倒了。

  「幹得好!幹得好!文先生終於將那山鬼擊殺了!我們殺了那什麼傳說中的山鬼啦!」小王爺興奮的跳下馬,急不及待要看秈這一頭白猿死去的模樣。費昌則注視著猿倒下的身體,他明白到猿不會輕易死於兩箭之下。因此他準備向猿的頭部再補一箭!

  忽地,眾人感到一陣比白猿,猿更瘋狂的寒氣向著眾人來襲!眾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樵夫無聲無色地站在十步之後。他的一雙眼睛著迷似的看著地上倒下來的血和屍體。那種神情和他一身平凡的樵夫打扮完全不相襯,只是眾人肯定那陣寒意是源於這已年過半百的樵夫身上。

  「那裡來的山野村夫!趕快給我滾開!滾呀!」沒有危機意識的小王爺指著樵夫喝道。

樵夫一聽慢慢地抬起自己的頭來看著一眾人道﹕「對不起了。這裡的各位永遠也離不開這鬼哭林了。永遠!

  樵夫那瘋狂的眼神掃視著眾人,袁文正剛剛打破的惡夢又再開始了!

 




2006 年 10 月 24 日  星期二   晴天


猿人物概要

﹕出生時全身毛髮,加上在其出生後一直受白猿王養大。形成了他人不人,獸不獸的性格和外表。其後被狄燕雲救回一命的猿,改名狄緣。從此學習人言,他更不自覺間練就了一代魔功魔心血契。其後離開鬼哭林的他正式踏上步向江湖之路。

 

陸嫣紅﹕猿之生母,出生於名門陸家。家族遭陳勝祖剿滅後留落鬼哭林,被白猿王污辱後奉為猿猴族母。誕下猿後因傷心失望結果香消玉殞。

 

袁文正﹕年少時遭苛待,出走其間被陳勝祖收留成為「文劍」一員。其後借助陸嫣紅成功獲得其父陸江南信任,毒害陸江南並命同門輪姦陸嫣紅。於白猿王出現救走陸嫣紅後失踪。

 

白猿王﹕在鬼哭林活了數十年,全身銀白的獸毛及強壯的體魄令牠成為猿猴之首。由於其炎夏的咆哮聲響偏數十里,故此白猿王成就了附近居民傳說中的山鬼。在陸嫣紅死後一直照顧著猿,視猿為自己繼承者一樣。

 

狄燕雲﹕從江湖名宿的筆錄中悟得失傳魔功魔心血契,魔功令人一躣成為江湖上幾近無敵的魔頭。但卻因魔功造就的雙重性格驅使下殺盡了全家上下。心灰意冷的狄燕雲潛居鬼哭林,靜待命運的安排。

 

陳勝祖﹕在饑荒下大難不死的陳勝祖隨姊姊一同被一富農收養,其後富農為求得到權力將陳勝祖閹割投進朝廷。陳勝祖在個人努力下終於爬上權力頂峰,汲取以往宦官專權失敗的教訓。陳勝祖成立了「文劍武戈」大量控制地方富強,並且在全國開設「人間猿」製造所增強自身兵力。陳勝祖在獲取權力的同時推行「武林考試」以此分化武林以保自身霸業。

 




2006 年 10 月 20 日  星期五   晴天


猿的模樣 驚訝

一個生在神農架內的孩子,出世的時候生母逝世。喝著猿猴奶水長大的他在白猿王養育下得到「猿」這個名字。命運弄人,他最後走出這山林,被人人害怕的魔頭教導成人。隨著波折的命運下,猿將會碰到朝傾天下的野心家、一心推翻帝制的革命者及一眾同伴。猿將慢慢地步向和神農架相連的民間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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